沒想好

2024-05-14 19:27:31 作者: 時京京

  沈婧沒時間待在滬城,師姐一直催她,有幾位外地來的遊客等她登台好幾天了,是為了聽她的評彈才來蘇城旅遊,她得回去。

  晚上。

  

  梁映寧來接她下班。

  兩個人在路邊買奶茶。

  梁映寧付款後,拿過一杯塞沈婧懷裡。

  「住進他的房子啊,讓他的保鏢每天接送你上下班就行了,這樣一來照顧你外婆也方便,省得你繼父惦記你的錢天天上門恐嚇你。」

  「不想住。」沈婧插吸管吸溜一口。

  梁映寧上下打量沈婧,「這麼有骨氣,現實點不行嗎。」

  沈婧慢悠悠說了句,「沒想好。」

  「那可是周律沉,需要考慮什麼。」梁映寧一邊喝奶茶,一邊說。

  「不過隨你了,他身邊眾多鶯鶯燕燕,除了那位,很少見他會和那群鶯鶯燕燕發展下一步。」

  沈婧呵笑,他哪是發展下一步,他那是純交易。

  回想,抓到梁映寧另一句話的深意。

  「哪一位。」沈婧疑問。

  「他前女友你不知道嗎。」梁映寧接著說,「文昕超漂亮,超有氣質。」

  「兩個愛的死去活來,後來分了,圈子裡都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文昕兩個字,怕觸周公子的脾氣。」

  圈子裡曾經是這麼評價:最配得上周二公子的女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其他梁映寧沒再說,她知道的也就這麼點。

  周家的各種緋聞不易外傳,背後有人封口。

  圈裡都當過去式,沒再提。

  「想知道得問當事人周公子。」

  問什麼。

  沈婧都沒聯繫周律沉。

  沈婧回家倒頭就睡,明天還要下鄉村找一位老師傅請教琵琶曲譜。

  清代遺傳下來的絕技手藝,北派琵琶。

  沈婧心心念念好久,甚至花錢拜師,那位老師傅並不打算傳教於她。

  嫌她太年輕,嫌她太柔軟不會刻苦。

  許老太太坐在院子拔蘿蔔,好一會兒坐在小板凳上,目光始終投在沈婧那雙細軟的手,「很難的,你這樣的堅持不下去,到時候指節斷裂,傷痕累累。」

  沈婧既然有心,就不怕。

  「我可以戴假指甲。」

  許老太太一聽,更加搖頭,「帶假的那就沒意思了,我那把古琴要的就是真指甲,你指甲都剪了,沒指甲學什麼。」

  得剪,師姐每回都要茶樓里彈琵琶的姑娘剪掉指甲,戴假指甲套,保護好手。

  沈婧實在會撒嬌賣萌的本事,把兩隻遞給許老太太瞧,「您瞧瞧,它分明有指甲的。」

  「瞧了瞧了。」

  許老太太實在不願意看,小姑娘這把骨頭太軟,別提指甲。

  許老太太收拾蘿蔔簍,「回去吧,我對你沒眼緣。」

  沈婧連忙起身幫助扶,「我幫您。」

  老太太打住,「我有力氣背。」

  沈婧看著老太太佝僂的背影駐拐杖遠走。

  開價對方也不願意。

  手摸了摸下巴,還得再琢磨琢磨。

  老太太還說,「倘若有一日溫飽得不到解決,你遲早會隨波逐流放棄這行。」

  沈婧站在原地,「您怎麼如此篤定。」

  許老太太嘆息,「姑娘眼底確有情,對這行愛不久。」

  當夜,沈婧並不走,尋了附近的旅館住下。

  大概只有忙著做自己的事,才不去想周律沉。

  呵。

  攻周公子比攻許老太太難多了。

  第二天。

  沈婧又幫許老太太拔蘿蔔。

  她有事相求,多一免費苦力活,許老太太不拒絕,任她發力。

  她能有什麼力氣,拔不動,用鋤子稍稍挖出兩根,還斷一根。

  「對不起,您的蘿蔔…」

  許老太太嘆息,「我留著餵牲畜。」

  她手沾泥土髒兮兮。

  很執著,非要幫許老太太挖完,這幾天天氣預報要下大雨,不然爛在地里了。

  許老太太坐在小板凳喝水,看她。

  「我以前在你那個年紀能起挑幾擔水泥,還能在社裡搬大磚頭,你怎麼嬌滴滴的。」

  沈婧低頭清理蘿蔔泥,「條件不是好了嗎,有機器替代人工。」

  許老太太說的不是那意思。

  「這麼嬌,誰能慣著你喲。」

  她抬頭笑,「自己唄。」

  許老太太拿板凳起身,手托在後背,彎著腰沿小路蹣跚漫步。

  「下雨咯,回家。」

  沈婧仰頭,「阿婆,您的蘿蔔呢。」

  老太太沒回頭,「你不是愛背嗎。」

  沈婧清澈的眼眸放大。

  她什麼時候愛背了?

  雖然只有一框蘿蔔,老太太會養蘿蔔,個頭極大,沈婧真的背不動,轉念一想,許老太太這是邀請她回家做客,幹勁一下子上來,抱起籮筐在懷。

  小臉都憋得通紅,手心都是細汗。

  許老太太都不瞧她一眼,笑著拄拐杖帶路。

  許老太太對沈婧。

  第一是沒眼緣,第二她太柔弱,傷了手都不曉得還能不能好起來,不想她因此冒險。

  廢了手,以後普通的琵琶譜曲小姑娘都彈不了。

  奈何小姑娘太執著。

  剛進屋,大雨滂沱落下。

  沈婧陪許老太太坐在屋檐下,她洗蘿蔔。

  許老太太搖著小蒲扇休憩。

  沈婧撅唇瓣,「您可真會享受。」

  許老太太笑而不語。

  半響。

  雨勢停了。

  許老太太悠悠睜眼,看見它的蘿蔔們又白又淨。

  這姑娘會洗。

  「明天過來,指甲要是斷得厲害就不試了,我那把古琴可不興沾血。」

  沈婧笑著點頭,這就拿下了。

  「謝謝阿婆肯給機會。」

  許老太太哼了哼聲,抱蘿蔔進屋,關門。

  沒一分鐘,門又打開,布滿細紋的手遞給沈婧一把傘。

  「拿著,以防半路下雨。」

  半路確實下雨,因為她到處閒逛,到處拍風景照。

  她很少發朋友圈,甚至可以說不發。

  今天純粹興致好。

  沒什麼是撒嬌解決不了的,除了周律沉。

  陳堯很快就評論:「這地方怎麼那麼眼熟」

  沈婧沒回復。

  隔天6點,沈婧早早起床去許老太太家報導。

  許老太太正坐在院子裡翻箱子,塵封多年的古琴琵琶和曲譜。

  「來了就自己翻翻譜律。」

  許老太太說著也沒看過,專心擦拭那把古琵琶琴才交給沈婧。

  第一天還好,她的指節撐得住。

  後來幾天就不行了,鋼弦太硬,兩片指甲接連斷裂。

  許老太太看一眼她受傷的手,「就知道你不行,彈的技巧不對,該斷還是得斷。」

  沈婧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兜里已經提前準備藥水和創可貼。

  許老太太哼聲。

  有用嗎,指甲都傷裂了。

  沈婧說,「我小時候的老師一向這麼教。」

  許老太太呵,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哪一樣不需要精雕細琢下功夫呢,能一樣嗎。

  「給過你機會,你不中用。」

  許老太太每次說話特別會打擊沈婧。

  肩膀肉眼可見的垮塌。

  沈婧那把嗓子細細綿綿一撒嬌更是了不得,許老太太都聽得渾身酥骨,老天爺寵她啊。

  可她一彈琵琶就顯稚嫩,她的技巧出去匡匡不懂行也算有節奏,勝過很多行家。到許老太太面前,純粹哪家少年宮機構學出來的皮毛。

  許老太太收拾曲譜,進屋。

  沈婧站在院子裡,「您就這樣放棄我了?」

  許老太太沒出聲,關門上鎖。

  「….」

  確實放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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