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終局

  「太上皇，是時候放大招了。」

  「我是信教的人，很多年前我就發誓不再殺生了。」

  「你身邊的那些鬼東西，連撒旦都不敢要！燒他丫的，這是為你主做好事！今後我在繪梨衣那多給你說好話......」

  上杉越撇撇嘴。這次被坑大發了。

  平地上升起暴風，詭異的黑炎凝聚為拳頭大的火球。這是死亡的火種。

  言靈·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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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火球緩緩旋轉，巨量的空氣被聚合吞噬，雨水、斷木、火焰、泥土都在龐大的引力作用下向那妖異的太陽匯聚。死亡的日輪在上杉越面前升起，寂靜地燃燒，在無光中將一切染為灰燼。只有黑日的邊緣泛著一絲光輝，那是金紅色的日冕。

  這是比君焰更加高階的青銅與火一脈言靈。如果不是眼前的事實，羅隱也難以相信混血種能擁有這種比肩龍王的權能。

  極致高溫的黑日與真空的領域相撞，末日般的景象讓人想到曠遠黑暗的宇宙，或者墮落無間之地獄。那不是此世間應當出現的災厄。

  兩個絕強的言靈領域相互傾軋，黑日在侵入無塵之地的瞬間被真空削去了邊緣，飄散的黑炎被強行排斥。但12級以上的狂風又不斷為黑日添加燃燒的薪柴，崩碎一塵不染的淨土。

  龍血燃燒到了極致，吞噬著他的神志和軀殼，而帕西的內心依舊冷靜。冰與火共存一體，正如他的雙瞳。

  無塵之地的釋放者雖然不會承受空氣負壓，但也無法獲得氧氣。他並不認識對方的言靈，但相持下去必然是他先堅持不住，寂靜的真空領域在大日的燃燒中劇烈波動。

  他併攏了十指，言靈領域驟變。正圓的真空轉變為橢圓，邊緣一點點銳化，最後化為近似菱形的刃。帕西對這個言靈的掌控力達到了極致，即使不依靠鍊金物品也能轉變言靈的形態。

  十數米長的真空刃破開了沿途的一切存在，斬向靜默燃燒的黑日。他擊穿了外層明亮的日冕，一寸寸刺入黑日的核心。血液中的氧氣逐漸消耗殆盡，蒼白的皮膚上生出墨色的紋路，流血的黃金瞳透著不詳的光輝。

  不朽者前仆後繼地攻向上杉越，它們將這個目標錯誤識別為了純血龍類，對龍類深入骨髓的仇恨驅動著不死的軀體向大日衝鋒。他們殘存的生命突破了鍊金術的限制，爆血進一步加深，向著死侍的方向不可抑制地墮落，從血肉中壓榨出最後的力量。

  八階剎那加持下，「閃靈」同時甩出100多枚蝶形薄刃，它們化為金屬的風暴襲向上杉越，卻在黑日引發的颶風中方向偏轉，只造成了幾處擦傷。

  維持言靈的同時，拉麵師傅還能抽出雙手使用二天一流與突襲的不朽者對刀。高溫與颶風嚴重削弱了龍化不朽者的速度，他們被一一斬飛，落入黑日的旋渦，全數變為燃料。血肉，龍鱗，骨刺，刀劍都被燒成赤紅，一寸寸化為死灰。

  只剩身體最為沉重的石爵死死擒抱住了上杉越，石化的體表遍布被斬出的裂痕。龍骨狀態的皇，可以用上百根骨骼鎖住脆弱的關節，不動如山。

  黑日灼燒著石爵的後背，灰黑的石化龍鱗逐一開裂，全身密密麻麻的裂紋下透著岩漿那樣的色澤。他的骨骼和內臟都被燒熔了，大腦卻已感覺不到疼痛。他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憂鬱的黑瞳。

  「Once upon a time， with freedom and pride.」

  石爵化為了一尊雕塑。

  「聽不懂。」上杉越一腳將雕塑踢進了黑日。

  連太陽都非不朽，何況生命。天下之內，豈有長生不滅者。

  只剩帕西還在強撐，無塵之地的領域逐步縮小，排斥力卻達到了巔峰。黑日的領域剝落破碎，黑炎飛舞，卻遠遠不到崩潰的地步。他蒼白的臉龐此刻猙獰如惡鬼，一步步邁向上杉越，步履堅定如向太陽朝聖的伊卡洛斯。

  「你為了什麼而揮刀？」

  拉麵師傅望著這個離自己僅有一步之遙的男人。他燦爛的黃金瞳下只有空無。

  無聲真空中，瀕臨窒息死亡的帕西用簡單的口型回應著上杉越。

  「我是，被揮出的刀。」

  黑日崩潰了。

  死亡的日輪沒有向內坍縮，而是向外崩散。赤金、橙紅的火焰向八方六合奔流，倒卷著蒸乾了雨幕。雲霧與流火交融，向天空升騰，壯觀如日出的雲海。

  空曠的平地上，除了上杉越只有帕西依靠無塵之地倖免於難，他單膝跪在灼熱的土地上陷入了昏迷。哐當一聲，那是齧咬者的龍蝰牙套落地的聲響。

  ————————————

  紅井的正方，在暴雨中浮現出一座七色虹橋。羅隱一時無語凝噎，就你媽離譜。

  方圓五里的住民都能看見這副奇觀。除非蛇岐八家的人全是瞎子或者弱智，否則源稚生此時一定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井中的八岐大蛇已經不剩太多的生息，它失去了感官，失去了七成的血液，天叢雲的揮舞也變得無力。早知道這麼費錢幹啥，空投上杉越進去就完事了。

  羅隱控制著兩具影武者跳入劇毒的井水。它們都佩戴了鋒銳的鍊金爪，自上而下剖開大蛇的每條脊椎，破壞大腦，截斷神經。悲哀嘶鳴的大蛇奮力揮動天叢雲，被兩個怪物輕鬆躲過。

  兩具影武者被羅隱安排的是屠宰任務。它們缺少言靈的加持，智力、反應力也遠不如真正的皇，優點是力量極大，再生能力、各種抗性很強。

  八個巨大的蛇首連著脊椎被一一折斷，送上地面。這些可都是上好的鍊金材料，龍骨還可以做菜。

  兩個影武者逐步深入，切斷蛇尾取出天叢雲，斬開大蛇臃腫的腹部，折斷大動脈，剖出其劇毒的內臟。蘇茜看著這一幕感到莫名的荒誕，所謂的神此刻不過是任人宰殺的牲畜。

  「聖骸」終於露出了它的真面目。大蛇像藍鯨那麼大的心臟表面分布著金色的細小血管，精緻的暗金色骨籠藏匿於心室，骨籠中的獨眼閃爍著妖異的光芒。隔著幾十米羅隱都能感覺到那股強烈的誘惑，想要跳下紅井與聖骸相融合。

  可惜這份魅力在鍊金傀儡面前算是白搭了。聖骸用突出體外的脊椎發力，搖動著小尾巴撲向強壯的玉將，被鍊金利爪狠狠地拿捏了。

  看到那個寄生蟲又是尖叫，又是搖尾巴、眨眼睛裝可憐，羅隱忍不住捂臉。就這？就這玩意兒折騰了蛇岐八家上千年？

  啪的一聲，很清脆。玉將扎爆了聖骸的眼球。啪啪啪啪啪，一串爆響，聖骸被揉碎了骨頭，失去了聲息。

  羅隱將這堆骨肉混合物裝入合金保險箱，注入液氮保存。

  大蛇的屍骸被吊車分段裝進貨車的貨櫃，還剩下兩個空的。羅老闆心想這不能夠啊，來都來了，就撈了七八噸鬼齒龍蝰和異形亞種的屍體混合物一併裝箱。

  關閉貨櫃，蓋上防水帆布。滿載的貨車趁著暴雨的掩護離開了紅井，順路帶上風間琉璃和上杉越，羅隱猶豫了片刻還是捎上了瀕死的帕西。

  暴走族們該去醫院的去醫院，該吃飯的回家吃飯。貨車混入了工廠的運輸隊伍，沿途的監控早已被干擾摧毀。

  ......

  十五分鐘後。

  執行局的車隊終於抵達了紅井。

  就在剛剛，源稚生的病突然康復，不打噴嚏也不咳嗽了。醫學奇蹟。

  兩小時前，氣象局在紅井檢測到氣候異常，但這份報告被莫名攔截了一會。緊接著，電視台接到紅井附近住民的情報，山中出現異常的閃電現象，以及令人恐懼的怪異吼聲。但電視台因為信號問題無法轉播當地記者的報導。

  直到二十多分鐘前，上千的居民共同欣賞了紅井所在山中的日出和彩虹。

  大家長終於意識到，蛇岐八家內部出了很大的問題。這不是一兩個內鬼，這是有組織的精密計劃。

  岩流研究所的人看到這個情況嚇得魂不附體，宮本家主臨時復職，主持工作。這種天氣無法出動直升機，源稚生帶上繪梨衣和一干精銳飆車趕往紅井。

  紅井空無一人，但整座山的地形都發生了巨變。穿過黑日燒出的凹坑，源稚生終於看到了紅井的情況。那些暴虐生物的屍體殘骸在井底堆成了小山，破損的宏偉鍊金陣已經停止了工作。

  宮本志雄跪倒在紅井前。就是這裡，明明就在這裡，他們卻錯過了。

  鋼鐵地面上刻著一句日語。

  「どう致しまして（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