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我

  洛姬起身，緩緩走到姬熠南身前，冷意逼人的眸子閃爍出無辜光芒。

  她言語戲謔，夾雜著調侃：「這話怎麼說來著，沒有心我為何還能活著。」

  洛姬圍著姬熠南轉了一圈，那雙探究的眸子深處藏著一抹憐惜。

  就在姬熠南憤怒轉身時，魂體被身後飽含殺氣的風刃擊穿。

  他本就虛弱接近透明的魂體，在這致命一擊，變得若隱若現。

  姬熠南偏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緩緩收手的洛姬。

  

  他目眥欲裂，深情眼眸浮現出難過：「洛姬，你……」

  他想要開口指責對方，卻換來洛姬冷嘲一笑。

  洛姬眉眼神色倨傲，嗓音冷漠道：「姬熠南，你既然都要魂飛魄散了，不如再為龍淵做一些貢獻，以你皇族血脈破了聚魂陣殘餘煞氣，造福鎮安關的百姓。」

  聚魂陣雖然被破了，可姬熠南的魂體與陣法，緊緊糾纏在一起。

  唯有姬熠南魂飛魄散，才可徹底清除陣法殘餘煞氣。

  聽到洛姬如此冰冷無情的話，姬熠南啞口無言，目光哀傷地凝視對方。

  好半晌，他自嘲一笑：「我如今已身死，你為何還不放過我。」

  洛姬搖頭，輕嘆道：「不是我不放過你，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我，你註定要在我手中毀滅。」

  姬熠南發現她打量物品似的涼薄眼神，還有對方那輕描淡寫的語氣，讓他一顆心冷如冰。

  也是，這個女人活了數百年，她怎麼可能還有心。

  他不該奢望的，也不該來見對方。

  姬熠南魂體開始潰散，生命快速流逝的感覺，讓他體會到二次等死的絕望。

  他聲音虛弱，吃力且怨恨道：「你這女人何其惡毒，我寧願魂飛魄散也不願再見你！」

  本該意氣風發的少年，曾傲視群雄的深邃眼眸溢滿滄桑。

  他嘴上放著狠話，盯著洛姬的眼神有藏不住的深情。

  就算洛姬要他的命，曾經的心動與數年的相思，讓他無法把這份感情輕易割斷。

  姬熠南模糊的雙眼，沒看到洛姬輕顫的瞳孔，更無從發覺她垂在身側的手在輕顫。

  他緩緩閉上眼，魂體如一陣白色煙霧般消散於空中。

  幾乎在姬熠南魂飛魄散的那一刻，洛姬臉上的平靜裂開，瘋了一般衝到古琴前。

  她雙手瘋狂撥動著琴弦，洶湧澎湃的琴音瀰漫在虛空，從天際飄來的靈氣，阻攔姬熠南最後一縷魂魄散開。

  洛姬雙眼死死盯著雙手下的古琴，指尖被琴弦劃破，也不等停下手上的動作。

  鮮紅刺目的血液，一滴滴落在琴弦下，順著琴身落在腳下的塵土中。

  守在不遠處的君靈與瑤瑤，看到師尊指尖的鮮紅顏色，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洛姬撥彈琴弦的手指越來越快，眼花繚亂的殘影中，那抹刺目的紅越來越深。

  從她身體釋放出來，一道道無形力量自琴音襲卷高空，與被靈氣包裹的姬熠南殘魂涌去。

  琴音從一開始的高昂激烈旋律，逐漸變得緩慢下來。

  姬熠南是以身殉國，他的三魂七魄被聚魂陣吞噬。

  如果不置之死地而後生，他會永遠被拘在此地，永生永世無法入輪迴，最終的宿命是灰飛湮滅。

  洛姬如今正在做的是消耗上千年的修為，換對方一個輪迴轉世的機會。

  她的修為順著琴音釋放出去，不斷朝姬熠南的魂體輸送。

  她的身體開始發冷，手指都要感覺不到溫度了。

  「噗！」

  洛姬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虛弱的身體在輕輕顫動。

  可她雙手彈奏的琴音不曾斷，雙眼死死盯著虛空中，姬熠南逐漸凝聚的魂體。

  他俊逸清雅的出眾容貌，還是那般的惹人注目，雍容華貴的傲然之氣是他尊貴身份的象徵。

  就在姬熠南魂體凝聚成功的那一刻，洛姬停下僵硬的手指。

  她紅唇彎起淺淡釋然弧度，虛弱的身體前傾，趴在還在顫動的琴弦上。

  「師尊！」

  「師尊！」

  君靈與瑤瑤沖了過來，把癱倒在古琴上的洛姬扶起來。

  兩人觸手冰涼，像是摸到一具屍體。

  君靈輕輕搖晃著洛姬的身體，瑤瑤伸出輕顫的手，在洛姬的鼻尖下試探。

  瑤瑤手指感受不到師尊絲毫呼吸，她哇地一聲哭出來：「師尊！師尊！你醒醒，不要嚇我們啊！」

  聽到兩個徒弟的哭聲，洛姬睜開雙眼，冷眸睨向二人：「嚎什麼，我還沒死呢。」

  她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帶著一絲不耐煩。

  「師尊你沒死啊！嚇死我了！」

  瑤瑤撲到洛姬的懷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一旁的君靈觀察細微，發現師尊的身體在慢慢透明化。

  他輕抿的薄唇在發顫，嗓音低啞帶著顫音：「師尊，你要走了嗎？」

  洛姬看向大徒弟，抿唇一笑：「我要走了，你們要好好活下去，咱們師徒三人終有再聚的那一天。」

  她抬起鮮血淋漓的手，輕撫君靈豎起的頭髮。

  另一隻手去撫摸懷中的小徒弟發頂。

  「你們要好好活著啊。」

  低不可聞的一句話，是洛姬國師留在這世上最後的依戀。

  曲終人散，是誰放不下曾經的回憶。

  洛姬國師閉上雙眼的那一刻，腦海中再次浮現出，身穿白衣鎧甲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

  對方年少時桀驁不馴的眼神，與多年後再次相見時，眼底藏不住的深情，她如何看不到。

  君靈跟瑤瑤頭上的手，動作緩慢的垂落。

  「師尊！」

  「師尊！」

  君靈跟瑤瑤緊緊摟著洛姬的身體，撕心裂肺的吶喊。

  魂體重新凝聚的姬熠南，雙腳剛落地，就聽到悲傷至極的嘶吼聲。

  他循聲望去，倒在腳下黃土中的那抹紅影，清晰映入他茫然眼底。

  姬熠南什麼都來不及思考，瞬移來到洛姬的身前。

  他以自身強大的傀力，把洛姬從從兩個徒弟的懷中搶奪過來。

  姬熠南抱著懷中冰冷的人，深沉墨色眸子閃爍出悲傷。

  他滿臉不敢置信，嗓音輕柔地呼喚：「洛姬，洛姬？」

  君靈跟瑤瑤從地上爬起來，神色恢復平靜，眼底依舊溢滿悲傷。

  他們盯著姬熠南的目光，說不上怨恨，卻有無法掩藏的冷意。

  師尊的隕落皆因此人。

  動了情，丟了命。

  他們身為弟子沒有指手畫腳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