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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王二郎的秘密

2024-05-14 14:35:17 作者: 悟空嚼糖

  王二郎老臉通紅:侄女真能自誇呀,變著花樣的往外揚名聲!

  「阿嫂,我還會編草簍哩,你知道張青小郎吧?他編的蒲草簍,我也會。阿嫂想想,免費編幾雙草鞋合適,還是一個能用很久的大簍合適?確定換草簍了?那你把稻草拿回去,用蒲草來換。」

  「阿伯,我會編草蓆、竹蓆,我編的蓆子都不捲邊兒。但是你得添材料,添材料也合適啊,這可是大件兒!阿伯還猶豫啥,倆月後,我就要去縣裡比賽了,你不多加材料,我沒法把你往前排啊。好多人等我趕製草鞋哩。」

  「阿婆改要竹筐?那欠你的草鞋可就不作數了啊。你放心,且放心,我去縣裡之前,要是來不及編,考試結束一定先編你的筐。忘不了的,我都記著帳呢。」

  一塊破板子上,用石頭劃滿了筐、簍、草蓆標記。終於打發走一撥人,王二郎喜憂參半,原本欠二百雙草鞋,現在數量減了,但質量上去了。

  「阿葛,都改大件了,得編到啥時候?你看,還都是竹筐、竹蓆!」王二郎愁的抬頭紋都成半永久了!侄女在家時,也就用荊條編過筲箕,啥時候編過竹類的物件?

  「反正要勞累,不如讓鄉親們知道我手藝比張青強。二叔莫憂,這編東西,一通百通,我會用荊條編,就會用竹條編。再呆兩天,咱就回村,我邊學邊還債,到時還得累大父和二叔幫我去野山砍竹。」王葛已經拿到匠員名額,肯定不能再藏拙了,必須用這兩個月的時間差,讓賈舍村的人都知道她就是有編織方面的天賦!

  

  「回村?那這邊過來人催債咋整?」

  「咱村不是常有牛車來鄉嗎,我給人家編些筐簍,讓人家每次運貨的時候,捎帶著我的運到驛舍來。」

  王二郎咂咂嘴:好傢夥,人還未歸村,又記一筆債。

  王葛把木板子丟一邊:「怕啥,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胡咧咧!虱子越多越癢!」

  隔日,叔侄倆撓著虱子,跟驛舍的餵豬老丈告別:「阿翁,還得麻煩你跟鄉親們轉達一下,我得回去種地。板板上的記帳,我每隔幾天托村鄰捎到驛舍,誰領走了,阿翁就幫著塗掉。」

  「包我身上!」老丈很豪爽。

  四周並沒外人,王葛卻壓低聲,顯得很神秘似的說:「阿翁可別忘了,每回送來的東西里,有麻繩繫著的,是我特地給你留的。」

  老丈笑的見牙不見眼,也悄聲回道:「忘不了、忘不了!」

  走上鄉間土道後,王二郎很不踏實:「咱就這樣走掉沒事吧?」

  「不是有阿翁押那做保嗎?」

  一個趔趄,王二郎突然覺得,之前白活了兩輩子。

  話分兩頭。

  張季鷹、桓真一行人快馬加鞭,已經出了揚州界。

  頭頂烏雲密布,很快下起雨來。

  探路的部曲鐵風匯報:「張大人,桓郎,前方有亭可避雨。」

  他們走的是官道,有時十里一亭,建有驛舍,有時五里另設短亭,僅供歇腳避雨。

  「走!」

  「駕!」

  眾人趕路時為了防塵,頭上都包有幘巾,進入木亭後,桓真剛要詢問張季鷹,就看到對方的幘巾邊緣,正淌下一綹綹黑水。

  桓真……夫子這是染頭髮了?他轉移視線,尷尬望天。

  鐵雷把主人的兩匹馬牽進亭內,一抬頭,正對張大人布滿黑線的臉。鐵雷嘴角明顯抖了下,趕緊走到桓真旁邊,一起望天。

  鐵風緊隨其後:「噯呀,看來這一時半會兒的……」他跟張大人一對視,立即下巴抖動,鼻孔快速翕張。

  嗒,一滴黑水打在張季鷹手背上:壞了,染粉掉色了。

  這亭子不能呆了,鐵風掉頭溜之大吉:「我再去探探路!」

  一匹馬恰在此時打了個響鼻。

  張季鷹擰頭:「誰在笑?!」

  「回大人,是馬打噴嚏!」鐵風縱馬而去。

  鐵雷實在憋不住了,衝出亭子:「大人,我也促探探噗……」到底沒忍住,他愁眉苦臉上馬,追逐鐵風而去。

  桓真這才轉過身,遞上小銅鏡和手帕:「夫子,以後下雨天就不要染髮了。」

  張季鷹擦淨臉,一聲冷哼。

  桓真:「都怪這雨,要麼再大點兒,要麼別下!」

  張季鷹還回銅鏡,望著亭檐的雨線,突然一嘆。

  「夫子所愁何事?」

  「《書經》有云:君子所其無逸,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則知小人之依。農戶靠天吃飯,風調雨順還好,若遇旱、遇澇,往往連田稅都繳不上。」

  夫子想說什麼?桓真默默等待下文。

  張季鷹看弟子一眼,又長聲一嘆,尾音徐徐,憂愁姿態有點兒誇張了。「所以啊,農戶之女若是能考出匠童、匠工,起碼能減田租,減家人勞役負擔。有匠技在身,將來嫁人,也能尋個好人家。」

  桓真明白了:「我在揚州有產業,這就修書,派一匠師……中匠師!去踱衣縣,主持王小娘子那場匠童考試。」

  「不要特殊關照,只需秉持公正!」

  「弟子知曉。」桓真應下。夫子早年經歷過成帝奪位風波,辭官後隱居吳郡,凡事敬小慎微慣了。如今被陛下任命三品國子祭酒,掌國子學、太學兩所官學,為此等小事仍要拐彎磨角的提出,讓桓真有些心疼。

  至於夫子為何看重賈舍村那對姊弟,不是桓真該揣測的。

  很奇妙的,師徒二人都認定王葛一定會去參加匠童考試,但他們也確實不知道,踱衣縣的匠人在考匠童前,還有一場「匠員」選拔。

  被照拂的王葛也正冒著大雨趕路,和二叔跋涉在鄉間小道上。

  官道都不好走,何況泥濘小道。

  歘!她跌了個四腳朝天。糧袋摔到泥里,一下就被浸透,但也不能丟掉啊,趕緊揀回筐里。

  過不多會兒,王二郎也歪倒。

  王葛扶二叔起來,暗暗埋怨老天:要麼早下、要麼晚下!剛才路過一個木亭,他們歇腳片刻,覺得天雖陰,一時半會兒的下不了雨,沒想到走出二里來地,噼里啪啦就開始了。

  二人就算往回走,路程也不短,算了,繼續前行吧。

  等他們拐上官道,找到下個短亭避雨時,雨特麼又停了。

  氣煞人!

  叔侄倆跟泥猴子一樣,罵罵咧咧重新趕路。可憐天黑後才回到村。

  王葛離家這幾天,是倆叔母輪換烹飯、挑水,今日天氣不好,姚氏趁機偷懶,只有缸底一層水。

  王翁發了大火,嚇得三房連夜挑水。

  王二郎洗掉泥垢回屋後,輾轉反側,久久難眠。

  沒人知道,這是他的第三世!

  第一世,武帝晚年昏聵,將皇位傳給傻兒子,導致宗王亂政,民不聊生。似王家這樣的農戶,很快在兵禍中家破人亡。這一世,王二郎都沒活到成年。

  第二世,大晉改天換地!成帝奪位,誅奸臣,減百姓賦稅,日子越過越好,好到王二郎以為前世是他幻想出來的。但好景不長,王家又重蹈第一世的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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