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死了

  「嗚——」

  可能是陽台的窗戶沒有關緊，夜風裹挾著紅色的月光，吹入屋內，輕輕拍在許夜的臉上。

  涼意讓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我沒死？

  許夜手掌撐地略帶迷糊地坐了起來。

  胸口處的監視器因為剛才的打鬥已經碎裂，腹部帶毒的傷口莫名其妙的癒合了，只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傷疤，估計過兩天就會脫落了。

  體力好像也恢復了不少，除了精神有點疲憊。

  這是怎麼回事？

  自己又昏迷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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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

  就在這時，客廳方向傳來一聲輕響。

  許夜猛然一驚，顧不得多想，一個驢打滾翻到之前掉落的匕首地方，但卻撲了個空。

  匕首不見了。

  「我來自浮空城。」一道低沉的中年聲音響起。

  許夜豁然望去。

  卻見客廳的地面，已然被清理的乾乾淨淨，不見任何屍體和垃圾，空氣里飄著淡淡的類似桂花的香味。

  而此時的沙發上，一個身穿黑色筆挺西裝，豎著油頭的男人，輕輕地合上了手裡的書本，正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一雙墨綠色的瞳孔，在昏黃的燈光下，像是兩團鬼火，讓人發毛。

  「我來宣布你測試的最終結果，談談？」中年男人淡淡道。

  許夜愣愣點頭。

  他站了起來，微微垂著腦袋，裝作有些膽怯地坐在了男人對面的沙發上。

  「我測試通過了？」

  通過身體原主人有限的記憶，他知道浮空城的貴族們，是最不好惹的存在，他們擁有比法律更高的地位。

  脾氣，也往往喜怒無常。

  男人面容嚴肅地回答：「嚴格的來說，並沒有。」

  他取出一個錄音筆一樣的東西，按下了開關。

  很快，錄音筆里就傳出了一段詭異且瘋狂的聲音。

  「汪汪汪！」

  狗叫的聲音。

  「嗚——」

  狗嗚咽的聲音。

  「咚咚咚。」

  菜刀剁著肉敲響砧板的聲音。

  「剁碎……吃掉……剁碎……吃掉……嘿嘿……」

  中年婦女瘋狂的囈語。

  「老婆……你在幹嘛！別殺我！我不是狗！」

  中年男人嘶聲裂肺的慘叫。

  「剁碎……吃掉……剁碎……吃掉……頭扔掉……嘿嘿……」

  中年婦女繼續扭曲的魔性笑聲。

  到最後，似乎她已經神智不正常，分不清菜刀下面是人還是狗。

  恐怖的聲音在狹小的房間裡來回飄蕩，最後在某個節點戛然而止。

  就像有把菜刀剁了上去。

  許夜呼吸一窒，各種思緒在腦海里如火花般亂濺，最後下定了決心。

  與此同時，男人關掉了錄音筆，冷漠的目光直視著許夜：「這是吳淑玉兒媳婦偷偷錄下來交給我們的，畸變的源頭，並非那隻流浪狗，而是吳淑玉，這也是為何，她的屍體一直沒有腐爛。」

  「我過來的時候，她正要殺你，順手被我解決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

  「這次的測試，是要你找到畸變的源頭，很抱歉，你找錯了。」

  許夜微微張嘴，一滴冷汗從他背後滑落，讓他激靈了一下。

  靠！

  這特麼誰知道啊！

  只是，他總覺得，自己像遺漏了什麼，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一時間想不起來。

  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了。

  許夜抿著嘴唇，目光帶著慌張，在心裡瘋狂默念。

  「小愛同學？天貓精靈？嘿，Siri？」

  然而，心臟沒有任何的蠕動，只是像正常人的一樣，一下一下地跳動著。

  太不靠譜了吧……

  果然，還得靠自己。

  噠噠噠。

  男人一步一步走向許夜，皮鞋踩在冷硬的地磚上，發出清脆響聲。

  他的臉上始終帶著一股笑意，但在許夜的眼裡，這笑容太假了，就像是粘上去的。

  他的手裡拿著「新手不能死」匕首，白冷冷的刀尖上，泛著刺眼的閃電，還沒靠近，就讓許夜胳膊上寒毛倒豎。

  「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眼看著男人越來越近，許夜雙臂突然抱住了自己，一臉緊張地看向對方：「有……我先跟你說……我有痔瘡……你等會力量小點……」

  「？？？」

  男人的眼裡閃過一絲錯愕，腳步一頓。

  然而，就在他愣神的剎那，沙發上原本乖巧如貓的許夜突然猛的暴起。

  他像頭牛一樣，衝撞了出去，右手精準地扣住了對方的手腕，一用力，那原本對準許夜的匕首朝著男人腹部刺去。

  「糟糕！」

  男人臉色驟變。

  猝不及防下，他被匕首劃破了西裝，刺破了皮膚，一絲殷紅的鮮血很快就浸透了裡面內搭的白色襯衫，身體更是踉蹌兩下，跌坐在地上。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許夜根本沒有停歇，依靠著剩餘的慣性，俯身衝出了大門。

  逃！

  先逃出去再說！

  那些貴族，根本沒想讓他活命。

  所有的測試，不過是為了找一個合理的理由殺他。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蹬蹬蹬！

  電梯不能坐，因為他不知道，鏡中靈是否還存在，許夜只能快速從樓梯飛躥而下。

  身後傳來了追擊的聲音，以及男人倒吸冷氣的咒罵。

  許夜不管不顧，直接衝出了樓房。

  外面一片寂靜，昏黃的路燈搖晃著他的人影，層層疊疊。

  許夜也不知道要去逃去哪裡，他順著路燈，沿著狹長的街道，一路狂奔，甚至有一隻鞋子都飛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可能半小時，他終於看到了人群。

  這裡是個小夜市。

  矮小而破舊的房子擁擠在一起。

  閃爍的霓虹燈，貼滿GG的電線桿，熙熙攘攘的人群，成了許夜最好的掩護。

  他毫不猶豫躥入人群。

  不斷改變自己的位置、方向，脫去自己的衣服，順手從一個地攤上偷了一件披風裹在外面。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至少，得徹底消失在貴族的視野內。

  許久後，許夜在一處公廁門口停了下來，已然渾身濕透。

  他走進公廁，擰開水龍頭，雙手捧起一把水，拍在了臉上。

  呼！

  他深深地喘了口氣，心臟雖然沒有怎麼跳動，但渾身的肌肉卻酸痛得厲害。

  接下來，要怎麼辦？

  許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些迷茫。

  在這陌生而詭異的世界，想活下來，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鏡子裡的自己，還是原先的容貌。

  這次是肉身穿越嗎？

  家裡人還好嗎？

  思維忽然像是宣紙上的墨水，蔓延了開來。

  滴答……滴答……

  突然，水滴落的聲音驚醒了許夜。

  他恍然回神，只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

  許夜大驚失色，抬頭望去，卻見鏡子裡出現了一雙手，那雙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怎麼回事？

  這裡怎麼會有鏡中靈？

  下一秒，在手的上方，憑空浮現出一張陰沉人臉，赫然就是剛才想殺許夜的貴族男人，唯獨少了身體，就這樣飄浮在鏡子裡。

  許夜的腦袋裡就像被塞進了冰塊，渾身冰冷。

  他呼吸困難。

  男人的雙手越來越緊，青筋暴起。

  「說，陳博士到底在你身上做了什麼實驗？」

  「說！」

  「說！」

  「說！」

  「不說死！」

  廁所的燈光明滅不定。

  對方的聲音，像是女聲，又像是男聲，混合著，拉扯著，嘶吼著，充斥在許夜的整個腦腔。

  秘密？

  我哪裡知道？

  自己除了倒霉的穿越以外，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倒是想說啊！

  難道是我的英俊害了自己？

  許夜冒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

  咔咔咔！

  他像之前的流浪狗一樣，被提到了半空中，整個腦袋，被慢慢旋轉，螺絲帽一般。

  人頭重重滾落在了水槽里。

  冰冷的水瞬間灌入鼻腔。

  「咳咳咳……」

  許夜大聲咳嗽，下一刻天旋地轉。

  他猛的坐了起來。

  微涼的夜風吹動著陽台的窗簾，溫和的月光像花瓣般在客廳地板上飄著。

  許夜驚悚的發現，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雙手正是自己的，他猛然放手，眼裡滿是駭然。

  隨即，他看到了正對面沙發上的男人，手裡拿著錄音筆，眼裡詭異的光芒漸漸黯淡了下去。

  突然，男人伸手，扯下了自己的臉皮，露出一張五官柔和的臉。

  這張臉，許夜有印象，正是在測試前，將F級禁忌物交給自己的人。

  「重新認識一下，孟城飛，來自黎明之刃。」

  「恭喜你，通過了第二輪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