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天仙（一）

  2020年7月，晴。

  葉秦提著行李箱，走出首都機場，通過VIP通道走到接機口，一眼就看到楊曼。

  「怎麼就你回來了，師師她們呢？」

  她憂心忡忡，「美利堅疫情那麼嚴重，你放心她們留在那兒？」

  「當然不放心。」

  葉秦頭疼不已，要不是隱孕隱育，誰閒得蛋疼把老婆孩子往火坑裡送，光想想她們跟斯嘉麗、安妮海瑟薇共處一室，就膽戰心驚。

  那一夜，沒少吃竹板炒肉！

  

  他嘆了口氣：「但不幸中的大幸，美式醫療是窮人的地獄，可是富人的天堂，有錢一切沒事，老薩姆還靠呼吸機吊著命。」

  「還是要把她們接回來。」

  「等咱們華夏的疫苗上市，全都接回來。」

  葉秦出了候機室，門外停著兩輛大奔，最前頭赫然停著一輛大紅旗，紅旗飄揚。

  宣傳口特批，顯然這大半年的影視寒冬，領導也急了。

  鑽入車內，立刻詢問復工復產。

  「咱們還好，網劇電視劇不愁賣，海內外都有流媒體，光線、博納、中影他們都靠存糧度日，最慘的是華宜，大小王已經在賣房子了。」

  楊曼凝著眉毛：「影院最快也要20號開業，但不代表全國所有的影院能夠同時開，需要層層上報審批，片方都在觀望，我們也不敢輕易定檔期。」

  葉秦敲了敲車門，定下檔期，就意味著宣發要開始做，一旦開始就意味著燃燒經費。

  萬一回流的影院觀眾少得可憐，甚至疫情反彈，某地又有爆發，那個地區的影院得再度關閉，等於拿錢砸水花——泡湯！

  如果撤檔，宣發還得重新做，又是一筆銀子。

  沒人願意當這個出頭鳥！

  「最穩妥的法子是等到下半年，春節檔的時候。」

  他說話堅定，語氣里一副捨我其誰，「但咱們不出來第一個救市，誰第一個。」

  大紅旗一路暢通無阻。

  「好，咱們在疫情上打了個翻身仗，在電影上也要打一個翻身仗！」

  幾位領導對視，把官府第一批向市民發放的電影消費券、優惠券交給時光網平台。

  「但是上座率，最多放寬到50%。」

  「百分之五十？」葉秦詫異道。

  「也因為這個限制，很多電影撤檔退檔，只有少數，像《八佰》、《誤殺》，還有幾部引進電影，比去年何止是冷淡，簡直是慘澹！」

  「和中影合作的《金剛川》可以上，《小婦人》，在海外拿了2.09億美刀，也可以安排在七夕檔。」

  葉秦咬咬牙，老子不過了！

  又丟出《「大」人物》、《極限逃生》……

  「夠了，但也還不夠。」

  宣傳口一把手神情認真道：「最好能有一部像《流浪地球》、《戰狼2》，五六十億的爆款，徹底炸暖大盤，振奮市場。」

  臥槽？

  葉秦跟楊曼對視了一眼，沒轍了，二營長，把他娘的意呆利炮拉出來。

  《三體》，夠不夠格！

  「《三體》，拍好了嗎？」

  「已經在特效後期渲染，一年工期結束，正好上映21年春節檔。」

  「好，到時候，我，還有其他的領導都去看！」

  …………

  「劉，這也不是我們所願的，但疫情就是這樣，《花木蘭》放棄院線，轉Disney+流媒體首映。」

  羅伯特艾格雙手抱胸，強硬地搖頭。

  劉天仙臉色難看，瞥向劉小莉，她正在力爭，因為好萊塢都清楚，上了disney ＋，就意味著撲街，而且是轟轟烈烈的撲街。

  好萊塢美夢，碎得稀巴爛！

  羅伯特艾格冷眼冷麵，對待賠錢貨從來不會有好臉色，直接下逐客令。

  劉小莉、劉天仙敢怒不敢言，憋屈地離開，迎面撞上來送報告的秘書，擦肩而過，正當走到門口時，突然被喊住：

  「crystal（劉天仙英文名），我可以再給你機會，去華夏，去說服引進《花木蘭》，你唯一的希望，只有靠華夏電影市場。」

  說話間，劉天仙接過傳真。

  「2020年暑期檔持續43天，現象級電影引爆華夏票房，由葉秦、吳晶、章譯領銜的《金剛川》，已經轟下4.1億美刀（27億rmb），超越史密斯的《絕地戰警》，暫時榮登全球電影票房榜首。

  《八佰》以15億位居第三，其他有7部電影過億，葉光紀在疫情之後掀起復工復產熱，華夏市場迎來開門紅！」

  解鈴還須繫鈴人，說到底，還得去求他！

  劉天仙抿抿嘴，心不甘，身體卻很誠實，不管傳染的風險，搭上航班，在酒店禁閉，閒來無事就翻葉秦的相關新聞。

  隔三差五，全是他在號召影視救市。

  從早到晚，她趴在床上，要麼盯著他的照片發呆，要麼刷他的劇，滿腦子胡思亂想。

  終於，隔離結束，她們立刻殺向葉光紀。

  劉小莉叮囑道：「茜茜啊，一會兒見到他，千萬不要在那麼耿直。」

  「我知道。」

  劉天仙心不在焉地點頭，進入時被前台直接攔住，「不好意思，劉天仙，請問你們有預約嗎？」

  「當然啦！」劉小莉瞪大眼睛。

  前台再次確認，「葉總他們很忙，改天再來吧。」

  不照顧一點兒面子，就算譜兒也忒大了，就算當年的陳金非，也沒有這麼對待她！

  前台也是半個天仙粉，就偷偷地前頭帶路，領她們走到休息室，目睹真相。

  放眼望去，赫然坐著不是華宜、光線、慈文等影視公司，就是豫南、秦省等電視台，大地、金逸幾家院線也在。

  頭頭腦腦，匯聚一堂。

  「哎，小姑娘，楊總、趙總她們那邊好了嗎？」

  「不好意思，程台長他們還在裡面，出來以後馬上告訴您。」

  前台彎腰道歉，然後喊慈文的副總到陳芷希辦公室，像極了銀行排隊。

  「你們都看了吧？」

  站在她身後的劉天仙、劉小莉全都傻眼。

  救市如救火，沒想到這麼爭分奪秒。

  於是乎，灰溜溜地返回酒店，撂下足足五天，無人問津，心氣都磨沒了，總算等到一通電話。

  「葉總特批下午2點見面，請準時。」

  緊接著她們趕到辦公室，視線前方，轉椅背對著，葉秦坐在上面，透過落地窗俯瞰園區。

  他轉過身，不容劉小莉套近乎，虛指向她：「我在電話里說只見劉天仙，你，出去。」

  劉小莉臉一陣青，一陣白。

  「媽媽是我的經紀人。」劉天仙牽著她的手，母女同心。

  「那最好，你們一塊出去。」

  葉秦抬抬手，不留情面地打發。

  「茜茜，媽媽在外面等你。」

  劉小莉臉上掛不住，但不敢招惹，得罪羅伯特艾格頂多在好萊塢混不下去，得罪他，能安安穩穩地退圈養老，都得看他的臉色。

  鈔能力，惹不起！

  「要，要保護好自己。」

  臨走前又補充一句，劉天仙聽後咬咬唇，雙手緊緊攥著，餘光里瞥見沙發，得虧不是赤裸裸的紅色。

  「如果是《花木蘭》，向後轉，出門不送。」

  「什麼評論都會接受，但我就是沒rh！」劉天仙倔強道。

  「別跟我說，去跟觀眾影迷們說。」

  「我是你推薦的！」劉天仙委屈巴巴，後槽牙咬著嘴唇，露出牙花。

  「你可以拒絕推薦。」

  葉秦眯著眼，不再搭話，也不再看她。

  兩人僵持，彼此打冷戰。半晌，他看了眼腕錶：

  「這部電影你的錯沒這麼大，沒有你，還有楊天仙馬天仙，關鍵是編劇，劇情里的花木蘭跟咱們的故事差距太大。滿意了？如果就為這個找我，可以離開了，我很忙的。」

  「你管殺不管埋啊！」

  「我已經看在同胞的份上，無償幫過你一回。」

  「那有償，代價是什麼！？」

  劉天仙脫口而出，忽然發覺口誤，但來不及，葉秦露出玩味的眼神，步步緊逼，猥瑣地摸摸下巴，心涼了半截。

  「呵呵，男人！」

  「有償是吧？」

  葉秦捏著劉天仙的臉，左看看，右看看，嫌棄地鬆手：「你不值！」

  正眼不再多瞧，自然沒注意到她惱羞成怒，羞憤地奪門而出，差一點撞到人。

  「誰啊！」

  楊小蜜挑挑眉，合著是劉天仙。

  相視無言，客套地打個招呼，她帶著幾分好奇，幾分疑惑，劉天仙呆那麼久，出來那麼急，那臉那麼潮紅，眼裡還含淚，梨花帶雨……

  以己度人，百分百跪倒在某人的龍褲下。

  「樓，樓哥。」

  她才跟葉秦目光一碰撞，他還沒開口，雙腿發軟，已經跪了，對賭因為疫情徹底輸了，把家當全賠光，倒欠3億。

  如今，他是她的債主，她是他的牛馬。

  至少五年。

  撲通！

  劉天仙在屋外愣住了，門沒有關，敞開帶著一條縫，然後她鬼使神差地偷瞄幾眼。

  再然後，臉頰發燙，然後漲紅得燒到耳根子，暗罵了一句「不要臉」，慌裡慌張地跑到休息室。」

  劉小莉關切道：「茜茜，你們聊得怎麼樣，有沒有受委屈？」

  「休想，他，他休想！」

  劉天仙拉著母親離開，心臟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