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跳樓梯自殺

  「終於清靜了！」

  張揚閉上眼睛，還沒清靜一分鐘，就又聽到走廊里傳來送餐阿姨的大嗓門：「三十九床的飯來啦！」

  張揚拿起枕邊的手機看了下時間，上午11：06分。

  這款由崑崙電子於三年前發布的天鷹七系手機，型號全稱SkyHawk7310，擁有1.5寸彩屏，支持雙頻GSM，支持MP3，可以拍照，可以網絡聊天，全球銷量超過一億台，可見受歡迎程度。

  手機是兩年前他考上國家重點高中時爺爺給的獎勵，花費近三千塊，妹妹張微羨慕了好久。

  家裡跟醫院有段距離，早上不方便來送飯，所以張揚也訂了早餐，今天的早飯是白粥和兩個肉包，他吃了兩口就咽不下去，一方面是沒什麼胃口，另外一方面確實也難吃。

  雖說窩在病房裡基本沒有什麼運動量，但這個年紀的男生正值新陳代謝巔峰，他早上又只喝了一碗粥，原本心事重重沒有感覺，一想起來，頓時就覺得飢腸轆轆。

  張揚瞥了眼放在床頭儲物柜上各被咬了一口的兩個肉包，想起早上吃起時的味道，暗暗嘆了一口氣。

  別說吃了，他寧肯餓著也不願再看那倆包子一眼。

  

  「你餓麼？」一個溫柔的女孩子聲音傳入耳中。

  張揚轉過頭。

  隔壁床上依舊在玩手機的那個渣男頭也不抬地道：「有點。」

  「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隨便。」

  這間骨科病房裡有三個床位，靠窗三十九床是個年約六旬的老人，有老伴陪著；中間三十八床是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有小媳婦陪著；最外是張揚，有衛生間陪著。

  「叮叮」

  張揚正在心裡偷偷地酸，放在枕邊的手機響了兩聲。

  屏幕上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我跟小蹊在吃飯，門口這家炒菜，你要吃什麼？——張微

  張揚吭哧吭哧地打字問：「你沒上課？」

  「你傻啦？今天周日，我又不用爸媽那樣跟人補課，你到底吃啥？」

  3G網絡剛開始推廣，智慧型手機剛剛出現，遠未普及，在這個一條信息一毛錢的時代里，一條簡訊把事情說清楚是一個很好的習慣，不像網絡時代里恨不得打出一個字就按發送。

  那你昨天沒上課，送飯也沒早啊！

  張揚心裡咕噥吐槽，但張微拿著別人手機發簡訊，他總不好閒扯這些，打字回覆：「綠豆芽炒撒子，倆饅頭。」

  放下手機，張揚拿起枕邊的《兩周史》，繼續對照記憶，研究歷史改道的過程。

  原歷史中，朱元璋先滅掉了陳友諒、張士誠，然後再揮師北上，驅除韃虜，是中國歷史上唯一由南往北完成統一大業的人。而這個世界，鄱陽湖之戰陳友諒敗而未死，張士誠加入戰鬥，三方焦灼，給元朝廷時間剿滅北方紅巾軍，揮軍南下。

  張士誠再次投降，又再次起義，成功獲漁翁之利，最終擊敗了朱元璋，建立大周。

  歷史由勝利者書寫，雖然張士誠給了朱元璋足夠高的評價，稱他為反元做出了巨大貢獻，但這個世界裡面，毫無疑問張士誠的形象更高大一些。

  不過以前世的朱元璋與這個世界的張士誠對比，則似乎還是洪武大帝更勝一籌，因為張士誠1370年統一全國，十一年後駕崩，又過五年，元蒙騎兵就再次踏破南京城，大周滅亡。

  二十年後，張士誠四世孫張安退外敵、平內亂，於公元1421年重新建立了大周，定都BJ，史稱北周。

  「不會也是穿越者吧？」

  張揚暗暗嘀咕，雖然腦海裡面那位給出了勉強合理的解釋，但他至今仍懷疑自己並非身處真實世界。

  按對方的解釋，自己並非穿越，也非重生，而是「宿慧」，即這個世界裡的自己獲得了原本那個世界裡的自己的記憶，由於那個世界的人格更加健全和強勢，這個世界裡面的自己被壓制，才會短時間內以為自己是那個世界裡的自己。

  他正在糾結平行世界的事情，就見陪護隔壁那渣的女孩子拎著袋子走了進來。

  六月天氣已經頗為炎熱，她大概走得也急，額上都是汗，放下飯菜後，去衛生間洗了臉，然後回來把餐桌板架在病床上，將兩盒米飯、一盒魚香肉絲、一盒糖醋裡脊、一盒黃瓜炒蛋擺上，催促還在玩手機的青年道：「別玩了，先吃飯啦。」

  「知道了！」大概被打擾了玩手機，隔壁那渣的語氣聽著有些不耐煩。

  飯菜的香氣在病房裡瀰漫開來，張揚的肚子又開始叫起來，他坐在床頭，伸著手臂吃力地抓起塑膠袋，把早上剩下的兩個包子拿過來。

  啃了一口，一點都不香。

  重新把包子放回儲物柜上，張揚半躺下來，偷偷地在被子裡提上褲子，隨後意識到好像剛剛脫了褲子就直接抓包子了……

  好在隔著塑膠袋，而且還沒吃。

  張揚起身下床，把倆包子丟進垃圾桶，倒不是眼不見心不煩，而是不想被張微看到。

  「你妹妹還沒給你送飯呀？」

  隔壁陪護的女孩笑著說道，「要不要一塊吃點，我買了蠻多的。」

  這自然是客套，就兩盒米飯兩雙筷子，張揚總不能拿手抓。

  「不用，她今天不上課，就快來了。」

  張揚道了謝，重新爬回床上躺下，發現腦海裡面居然還安靜著，那脆嫩甜美的嗓音並未繼續聒噪。

  有點不適應。

  「你怎麼不繼續上課了？」

  脆嫩甜美的嗓音淡淡地道：「你聽嗎？」

  張揚嘆了口氣，正想著再談一談，妹妹張微拎著飯盒走了進來，於是住了口，準備先吃飯。

  她比張揚小四歲，今年才剛十四歲，上初二，身量雖不矮，已經超過一米六，但稚氣未脫，仍顯得很青澀。

  臉頰略微有些嬰兒肥，但並不顯胖，白皙光滑的皮膚，端正秀美的五官，大大的明亮的眼睛，穿著淺藍牛仔褲和白色T恤衫，長發綁成馬尾，標準的漂亮女學生模樣，水靈靈的，清純可人。

  三十八床的渣男難得地把目光從手機屏幕上挪開，一直盯著這個每天都會來病房裡送飯的女孩兒走到了隔壁病床前，才重新低頭，繼續玩手機。

  張微把飯盒放在床頭柜子上，轉身去衛生間洗臉，張揚彎腰把餐桌板拿起來架上，打開飯盒吃了起來。

  張微洗了臉回來，剛在病床上坐下來，張揚道：「沒熱水了。」

  「懶死你！」

  張微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拿起水瓶去接熱水，很快回來，又去衛生間洗了杯子，幫他倒了大半杯熱水，擱在床頭儲物柜上冷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扭頭問道：「對了，我聽說你們學校有人跳樓梯自殺，真的假的？」

  林軒差點沒被饅頭給噎死，努力咽了下去，讓張微拿了水過來，熱的燙嘴，他勉強抿了一小口，也沒多少水順進喉嚨里，努力舒了一口氣，這才問道：「你聽誰說的？」

  「小蹊啊，她有個堂姐在你們學校。」

  張微把他放在餐桌板邊上的水杯往裡面挪了挪，免得打翻，繼續追問，「是不是真的啊？」

  「沒聽過，誰腦殘到跳樓梯自殺？」

  「那估計是你住院之後才發生的事情吧。」

  張微很認同地點了點頭，「我也覺得腦殘，想自殺也得跳樓去啊，跳樓梯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張揚瞪她道：「都快期末了，你不好好複習，還有心思管這些無聊的事情！」

  張微翻白眼道：「你都快在醫院躺一個月了，還好意思說我？」

  「我是生病住院，你能比嗎？」

  張微撇撇嘴，不跟他爭辯這個，問道：「你什麼時候出院啊？」

  張揚鬱悶地道：「我也不想整天在這趴著，醫院不讓，爸媽不許，我能有什麼辦法？」

  頓了頓，又道：「不過應該也快了，下周應該能出院了吧。」

  張微擔心地道：「那你出院應該沒多久就要期末考試了，不會考砸吧？」

  「到時候再說唄，反正考砸了爸媽也不會怪我。」

  「誰管爸媽罵不罵你，我是怕你考太差影響報考大學。」

  張揚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前世，不再是一場高考決定一切，平時的表現同樣重要，想了想道：「應該不至於。」

  他吃罷了飯，小心地吹著熱水，溜邊小口地喝著，張微幫他把飯盒丟到垃圾桶，回來就問：「你是不是又沒吃早飯？」

  張揚很奇怪地瞅了她一眼，張微指了指垃圾桶，「那兩個咬了一口的包子不是你丟的？」

  「不是。」

  張揚隱晦地瞟了眼旁邊，隔壁那渣不知道什麼時候扒掉了耳機，遊戲音效一直響個不停，就道：「沒你的事了，該幹嘛去幹嘛去吧。」

  張微明白了他的眼神示意，以為包子真是隔壁那渣不吃丟下的，不再追問，「嘁」了一聲，哼道：「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狡兔死走狗烹……不對，你才是狗。」

  張揚道：「你自己罵自己關我什麼事，行了，趕緊滾，順便把我衣服帶回去。」

  張微負氣道：「不帶！讓爸媽晚上來拿。」

  「路上小心點。」

  「知道。」

  張微走了後，張揚慢悠悠地喝著熱水，繼續琢磨剛剛腦海里這傢伙的話。

  隔壁病床陪護的年輕女孩問道：「你妹妹不知道你怎麼住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