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試藥

  李明信既然立下軍令狀，哪會怕死，他來找蕭凜川領罪，不過是絕望罷了，

  他身為醫者，卻看著病人一個個倒下，無能為力，這些日子對於他來說，除了煎熬，更是折磨。

  

  然而這份心情，他卻無法跟任何人說，病人面前說不得，因為他是唯一的希望。

  徒弟面前說不得，因為他是他們的主心骨。

  到了蕭凜川面前，糟了他一記當頭棒喝，他潛藏的軟弱這才如瓷器爆裂一般，紛紛暴露出來，他捶地，嚎啕大哭，「都是屬下無能啊……」

  看著他這副模樣，蕭凜川心中也難受極了，偏偏還要恨聲道。

  「你記住，你此時求死，才是臨陣退卻，是懦弱，是無能，是我蕭凜川最為不齒之人。」

  他盯著李明信，揪著他衣領的手微微發顫，然而此刻他不得不狠下心來，將他罵醒。

  他狠狠一摜，將李明信摜倒在地上，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離開了。

  只聽見身後，隱隱有嗚咽嚎哭聲之聲。

  蕭凜川撤走營帳兩旁守衛的士兵，有些疲憊地嘆了一口氣。

  李明信這些日子壓力太大了，他要哭就讓他好好哭一哭吧。

  蕭凜川正準備去隔離區看看，然而他沒走出多遠，便被人攔住。

  一個小兵跑來向他報信，說是一位秦姑娘寄來了些許東西，問他要不要放人進來。

  蕭凜川微楞，媛媛？

  但還是沒有讓人進來，而是自己去了營區出口處。

  等到了出口處，馬夫朝他躬了躬身，忙道，「將軍，這些都是一位秦姑娘寄來的。」

  蕭凜川循聲一望，他發現這趟寄來的東西還不少，拉了兩個大箱子還有一個包裹，打開包裹一看，裡面裝著個木盒子以及一封信，微微一動，還冒出些瓷器碰撞的清脆聲響。

  開封啟信，剛讀完，蕭凜川眼神微亮，猶如身逢絕境卻找到了條出路。

  他心中猛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雖然他不懂醫術，但是現在營區內的將士的病症跟信上說的相差無幾，他覺得，興許可以試一試。

  不，是一定要試一試。

  他大喜過望，這批藥來得如此及時，竟叫他不知說什麼好。

  他拿著信，笑了笑，剛走出兩步，才想起東西還忘在身後，覺得自己高興糊塗了。

  他連忙揮了揮手，讓幾個小兵見狀，連忙拉起這些東西跟他一起走。

  蕭凜川走進營帳內，心情還是難以平復，此時看見李明，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只能讓他趕快挑選一些願意試藥的將士，把藥分發下去。

  李明信一震，頗為不解，「藥？什麼藥？」

  想到這裡，蕭凜川心中生出些許自豪，他把包袱放在案上，解開，裡面一個精巧的木盒，打開木盒，裡面裝著好些一模一樣的小白瓷瓶子。

  他想起秦媛媛，眉眼一暖，笑道，「我家夫人也懂些岐黃之術，這藥便是她送來的，她原本只是為了以防不測，沒想到卻幫了我大忙。」

  聽到這裡，李明信連忙阻止。

  若是些名醫妙手開的藥也就罷了，可那人不過一介女流，還是養尊處優的王妃，怎麼可能真正懂得什麼岐黃之術。

  若真讓那些將士吃了這些藥，不是拿他們的性命開玩笑嗎？

  李明信忙開口道，「將軍不可，這絕對不行啊，這藥豈是隨隨便便能吃的。」

  聽到這裡，蕭凜川頗有些不樂意，他的王妃他自然是相信的，他肅聲問道，「你不會拿病人開玩笑，難道她會嗎？」

  「況且」，他壓低聲音，「現在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他將擋在身在的李明信一掌推開，李明信趔趄兩步，看著他一意孤行的背影，暗自咬牙，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追上去。

  哪怕，惹怒將軍，也不能讓這些將士們服藥。

  蕭凜川來到隔離區中，這裡坐著的都是患病的將士們，一見到他，這些人紛紛起身，想要行禮。

  蕭凜川連忙制止住了。

  他巡視一圈，問道，「我這裡有一藥，或許能治你們的病，你們有誰願意第一個來試試的。」

  眾人面面相覷，猶疑不定，沒一個人敢先吭聲。

  藥？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露渴望之色。

  但是他們也不禁心中猜疑，治了這麼久都沒有效果，只他手中的一瓶真的有用嗎？

  而且，他們在這治了這些時日，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了一件事，這病很難治，甚至可能治不好，現在為何又突然冒出能治病的藥了？

  眾人很是動搖，但都不想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這時，李明信也追了過來，看看這副場景，他連忙拉住蕭凜川，低聲道，「將軍，你這是要害死他們？雖然屬下現在沒有辦法，但總好過這種鋌而走險的法子。」

  見蕭凜川不為所動，營中所有人又都在注視著他們，他索性豁出去了，大聲道，「這藥能不能治病，尚且不知，將軍，你不能讓他們冒險啊。」

  眾人竊竊私語，原先幾個面露希望之色的小兵，此時都露出了些許動搖。

  蕭凜川臉色一沉，只道，「但是現在的情況，不過是等死罷了，而我手中過的藥，或許是唯一希望，有沒有人願意試藥的。」

  眾人寂寂，都不敢抬頭，雖然他們身患疾病，想要治病，但是這事如此冒險，他們還不如苟延殘喘呢。

  一片靜默之中，蕭凜川立在原地許久，都無人響應，他暗藏怒火，覺得無望之際，角落裡的一個小兵，卻悄悄舉起了手臂。

  他望過去，那還是個小伙子，瘦瘦弱弱的，一臉病氣，此時卻堅定地舉起手，站起來。

  「將軍，我願意試藥。」

  「好。」

  蕭凜川眉眼微展，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王晨光，今年二十一歲，已經從軍三年了。」

  見狀，李明信急道，「你知道這是什麼藥，你就敢吃？」

  王晨光城市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就在李明信心裡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要勸回他之時，又聽他道。

  「但是與其在這等死，不如搏一搏，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他看向蕭凜川，眼神亮亮的，滿是赤誠與忠心，「而且，我相信將軍。」

  蕭凜川心頭一震，啞聲道，「好，就你來做第一個試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