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關於主劇情完結倒數第三章
2024-05-14 04:32:00
作者: Hains
初雪了。
來的特別突然。
明明現在才十月末,然而一覺醒來後,眾人卻發現操場竟然已經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那些落雪輕盈地灑在地面,與地面的白色融為一體,火紅的楓葉褪去了殘留的色彩,換上了本該屬於冬季的純白。
記得有人說過,當一個人的世界即將崩塌的時候,他最後看見的,便是一片雪景。
*
陸仁嘉換上厚棉衣,戴上手套和耳套,如果不穿暖和一點,或許一出去就會被凍成狗。
他推推重新配好的黑框眼鏡,走到樓下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雪地里忙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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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臉上露出淡淡的溫和微笑,眉宇間一片柔色,他穿著白色的棉衣,戴著餵進,站在雪中,正堆著一個小小的雪人。
陸仁嘉站在門口,靜靜注視著他,他將自己裹得很厚實,帽子遮住頭髮,圍巾遮住下半張臉,僅僅露出了一對眼睛。
寧缺忙碌了半小時以後,一個半身高的雪人就這樣出現在了陸仁嘉的視野中。
少年輕笑一聲,而後拿出手機給它跑了一張,俊美陰柔的面孔帶著些許期待的笑容,將照片發給了陸仁嘉。
但下一秒,他卻聽見了身後傳來的手機響鈴聲。
「叮咚!」
寧缺頓了頓,回眸一看,竟是不知道已經在這裡站立多久的陸仁嘉。
「……班長?」寧缺無奈笑道:「原來您已經下來了。」
「嗯。」陸仁嘉點點頭,「沒想到寧缺同學還很有童心呢。」
寧缺看著身邊的雪人,道:「啊,小的時候,還挺喜歡玩雪的,每年下雪時都喜歡在雪地里呆很久。」
「小時候?可我記得寧缺同學是南方人,按理說,應該不會每年下雪才對吧。」陸仁嘉面無表情道。
一句話,將這淡淡溫馨的氛圍變得猝然凝固起來。
「……是過年的時候,會跟奶奶去北方,看她以前娘家的爺爺奶奶,他們家在北方。」寧缺忽然小聲地解釋道,不知是真是假。
「……」陸仁嘉沒有多問了,他轉過頭,看著滿天飛雪,道:「吃早飯去吧,寧缺同學,我餓了。」
寧缺聽罷,意識到對方沒有追問的意思,心中鬆了口氣,而後立刻點點頭,眯眼笑道:「好。」
*
初雪後的第三天,段鸞司從國外回來了。
混血少年的神色似乎憔悴了一些,像是在這近二十天的時間裡,經歷了一場變故。
他站在陸仁嘉的宿舍樓下,給少年打了個電話:「班長,聊聊嗎?」
陸仁嘉在陽台邊,垂眸盯著樓下那個風塵僕僕回來,還提著行李箱的少年。
「嗯,聊聊吧。」他對著手機的麥克風,答應道。
*
陸仁嘉算是第一次來學院咖啡館。
一進去,裡面奢華的裝潢就足以讓人仿佛置身於上世紀爵士時代的紐約城。
奢靡,華貴,卻又有著藍調音樂的高雅。
兩人尋了一處十分靜謐的角落,點了兩杯咖啡。
段鸞司在咖啡中加了勺糖,輕輕攪動,陸仁嘉則並未加任何東西,直接端起輕抿一口。
今天要聊的話題,也許兩人心知肚明。
「段同學,想說什麼呢。」即便如此,陸仁嘉還是淡淡問道。
對面的混血少年輕笑一聲,淡藍的眼瞳忽的划過一絲疲憊,道:「我大概,知道我父親,為什麼選擇跟慕婉婷結婚,並且對她包容這麼久了。」
「是嗎?原因是什麼呢?」
混血少年垂眸看了眼咖啡杯。
而後,他輕聲嘆口氣,道:「我母親家,似乎,有遺傳心臟病史,如果找不到適配心臟,一般活不過三十。」
「……啊。」
「所以,」段鸞司淡淡說:「我應該心臟也有問題。」
「我父親養著慕婉婷,是因為她的心臟可以救我,母親死前最大的願望是我沒事,所以,他娶了慕婉婷,這些年一直包容著她。」
「……」
混血少年疲憊一笑,「也許我該解氣,畢竟我知道了父親養她不過像養著一頭待宰的豬一樣。」
「但是我沒有,班長,真知道這一點以後,我只覺得心裡充斥著無盡的悲哀,這些年,我到底在恨些什麼呢。」
當知道自己一廂情願的怨恨,到頭來不過是一場自以為是後,少年似乎失去了生活的目標。
「……」
「那麼段總這次叫你回去,就是為了手術的事情麼?」
段鸞司點點頭:「是啊,但我沒答應。」
他苦笑一聲:「我跑回來了。」
「慕婉婷可真悲哀,她依舊沉浸在豪門闊太的奢靡生活里,卻不知道她的死期已經臨近了,」段鸞司道,「所以走之前,我們一家人竟然相安無事的吃了一頓飯。」
「可惜,班長,我想,一切都該結束了。」
*
學委自上次說要出去玩以後,已經出去了十幾天了,這期間女孩拍了很多自己旅遊的照片給陸仁嘉,當然,無一例外,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得到想要的那一句「你好漂亮」的讚美。
時間久了,她也放棄了。
所以說——幹啥要對直男抱希望呢,呵。
正在女孩準備去下一個地方玩的時候,她卻忽的接到了陸仁嘉的電話。
「喂,班長?幹啥啊,啥?!段鸞司回來了?!QAQ」
蘇雯一聲哀嚎:「不是吧!等我玩夠了不行嗎?!」
那邊少年面無表情地淡淡說道:「不行呢,學委,我們現在是分秒必爭。」
蘇雯:「……」
抗議無效,她只得當天訂好第二天回學校的票。
*
學校還是處於一片白茫茫中,蘇雯拉著行李箱一臉不高興。
不過走到門口時,看見陸仁嘉正在門口等她,女孩心裡的不高興卻莫名又散去了一點兒。
她癟癟嘴,走到門口,那學生卡刷開門,對裡面的少年道:「我回來了,你看上去一點兒也沒有分秒必爭的急切感嘛。」
陸仁嘉接過女孩手裡的行李箱,面無表情地道:「可能是我心裡已經急到海浪翻湧了吧。」
蘇雯冷哼一聲,問:「所以呢?最後一病人,段鸞司他簽名了嗎?肯定了你作為醫生的價值了嗎?」
「當然,簽名都簽完了,就只剩下學委了,所以我才叫你回來呢。」
蘇雯:「……」
驀地,女孩想起了之前跟少年聊天時,對方所說的需要自己做的事情——「學委要抱著那本書從圖書館頂樓跳下去,通過強烈且瞬間的急劇下墜讓大腦產生極度的恐懼和刺激以達到在現實世界清醒過來的目的。」
「……」
「……」
「……」
幾秒後,蘇雯忽的哭戚戚地說:「班長……我不會,真的要跳圖書館吧?QAQ」
「當然——」陸仁嘉推推眼鏡,淡漠道。
「啊啊不要啊嗚嗚嗚……」她大聲哭了起來,鼻涕泡一個接一個。
漆黑眼瞳在看見女孩哭戚戚的神色後,竟是破天荒地划過了一絲淡淡的促狹。
陸仁嘉道:「是騙你的。」
「啵!」學委的鼻涕泡爆了。
「……哈?」
只見著少年將懷中一本書拿出來,名字正是那本《神經醫學》。
他翻到最後一頁,將有借閱卡的那一頁攤在女孩面前,拿支筆給她,道:「在這兒,簽個你的名字就好。」
「……就這麼簡單?」
「嗯,」陸仁嘉道:「就這麼簡單,蘇護士應該是最先醒來的,醒來以後,離開實驗室時別鎖門,我沒帶鑰匙,你鎖了我就出不去了。」
蘇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好吧。」
她眨眨眼,拿起筆的那瞬間,還是有種身在夢中的感覺。
因為實在是太過於突然,且夢幻了。
在面前少年一如既往的淡漠眼神里,女孩慢慢在借閱卡的最後一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蘇雯。
「這就好了嗎?」她問道。
「好了。」陸仁嘉拿過她手中的書,推推眼鏡,忽道——「再見,蘇護士。」
——「祝您往後,也一切安好。」
*
寧缺拿著網球拍站在操場邊。
他正在等一個人。
忽的,身後傳來了一聲淡淡的呼喚:「寧缺同學。」
他聞言轉過頭,天色碧藍,和煦的陽光輕輕灑在少年們身上,兩人對望,似乎時間都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身後的陸仁嘉靜靜看著他,相對暫無言,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卻掛著溫和的笑意。
「來吧班長,今天說好一起打網球的。」寧缺笑道。
戴著黑框眼鏡的少年輕輕點頭,道:「嗯。剛才顧少爺和段同學也說要過來。」
寧缺一頓,蹙眉道:「他倆?過來幹什麼?」
「一起打球,」陸仁嘉脫下外套,「十一月中旬就是運動會了,我跟段同學報了網球雙打,得練習,待會兒寧缺同學就跟顧少爺組隊吧,來當我跟段同學的對手。」
寧缺:「……」
——瞬間垮起了個虎批臉。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到陸仁嘉面前,道:「我只是想跟班長一起打而已。」
「沒關係,無論是隊友還是對手,都是在一起。」陸仁嘉推推眼鏡,淡淡道。
寧缺聽罷,遠遠瞅見正在緩步向網球場走來的那兩個晦氣傢伙,最終還是聳聳肩,妥協了:「那好吧,畢竟是為了集體,也為了班長期末的優秀班幹部評選。」
陸仁嘉「噌」地一下豎起大拇指,厚重的鏡片反而出一道精亮的光——「寧缺同學真上道!」
顧緣聽今天穿的是男性運動裝,扎個馬尾,整個人看上去神清氣爽,穿著男裝的少年多了扮女孩子時的英颯之氣,雌雄莫辯的臉此刻更能夠分辨出是個少年了。
段鸞司上次跟顧緣聽吵過一架後,經過這些天,似乎也冷靜下來了,他從國外回來,兩人又聊了幾句,竟是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你是說,你已經脫離了顧家?」
「是啊。」
幾局網球過後,中場休息。
顧緣聽仰頭喝著水,道:「我跟顧家說了我男人的身份,曲音女士氣到臉都青了,這意味著顧家的財產以後都可以交給我,畢竟我是個男人,不過,這女人雖然臉青,卻還扛住了,說什麼她已經把失蹤的兒子找回來了。」
「找回來了??」段鸞司挑挑眉。
陸仁嘉也在一邊聽八卦,「跟你說是誰了嗎?」
「沒有。」顧緣聽搖頭道:「我沒聽她說完,直接就離開顧家了。」
段鸞司:「……你應該聽一聽的,顧少爺,好歹知道那倒霉催的是誰。」
這時候另一邊撿球的寧缺:「……是我。」
「……」
「……」
「……」
*
當一個人的世界即將崩塌的時候,他最後看見的,便是一片雪景。
初雪過後迎來了幾天的晴朗。
但在晴朗結束後,又下雪了。
就在學委回來的第二天。
一大早,風雪瀟瀟。
溫度似乎低到了一種即便穿著厚厚的棉衣也沒有人願意出門走兩下的地步。
於是今天同學們紛紛請假,最後竟然請的沒一個人願意到教室。
寧缺在樓下便利店買了溫熱的牛奶,走到413宿舍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幾秒後,門開了。
少年唇角帶著微笑,輕聲喚道:「班——」
然而話未徹底出口,便戛然而止。
「……請問一下,我班長——你們舍長,陸仁嘉在嗎?」寧缺問著面前開門的同學。
那人蹙眉,疑惑道:「舍長?陸仁嘉?他誰啊,沒聽過這個名字。」
寧缺知道陸仁嘉平時總會被忽視,於是道:「就睡你們宿舍進門右側上床靠牆壁的那位。」
那人神色更加疑惑驚悚了,「??你搞錯了吧!我們宿舍一直只有三個人的!那張床哪有人啊!」
俊美白皙的少年霎時僵硬住了微笑。
「……」
兩秒後,他猛地推開面前的人,一個箭步衝進了房間裡。
但——正如對方所說的那樣。
那個本該睡著某位少年的床鋪,此刻,卻並未有任何床上用品。
就連下面那張桌子,也都並未擺放任何東西,空空蕩蕩的,就好像——從未有人存在過。
「……」
於是那一直壓抑的痛苦。
這瞬間,終於宛若壓抑的火山徹底噴發而出一樣,炙熱濃烈的岩漿沖入大地,將少年的心在火中折磨殆盡。
這一刻。
他臉色竟是幾乎退化成火焰成燼後的慘灰色,唇瓣沒有一絲血色,上下微動,不斷低聲呢喃著:「騙子……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