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關於摔得最慘的那個人
2024-05-14 04:31:22
作者: Hains
地上三人齊齊按住的少年像是一條脫了水以後在地面使勁兒撲騰掙扎的魚。
他的目光空洞無神,就像是一尊蠟像館裡製作出來的真人蠟像,面無表情,呆滯平板,看著仿佛不具備絲毫人類的情感。
顧緣聽好不容易將陸仁嘉一隻眼睛裡的隱形眼鏡給扒拉下來,但隨即這傢伙就開啟了動感搖擺模式,將頭左右搖晃起來,讓人很難再去掀開他另一隻眼睛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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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沒辦法,寧缺抬眸看向蘇雯,勉強笑了笑,道:「學委,麻煩過來搭把手吧。」
蘇雯:「……」
這下子,顧緣聽按手,段鸞司按腳,寧缺固定住陸仁嘉的頭,學委拿著小棒負責取眼鏡,四人折騰了大概五六分鐘後,總算是把這條撲騰的魚給徹底制服了。
隱形眼鏡取出來,放在桌上,幾人鬆了口氣,都累的微微喘息。
地上的魚也似乎終於在這漫長的被「征服」過程中趨於平靜。
陸仁嘉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慢慢閉上了眼睛,呼吸逐漸均勻下來,乍一聽,貌似是徹底睡著了,不打醉拳,不打呼嚕,不夢遊,不磨牙。
安靜的就像是童話里經常說的睡美人,平靜淡漠的臉,平成一條線的唇縫,總之——他消停了。
蘇雯揉揉太陽穴,頭疼地問著旁邊三人:「他怎麼變成這樣的?」
段鸞司一頓,轉頭看向寧缺和顧緣聽。
寧缺一愣,又轉頭看向最後面的長髮少年。
正在重新紮頭髮的顧緣聽感受到三道興師問罪的目光,雌雄莫辯的臉上霎時神色微變,道:「他、他給我塗完藥以後,就說如果我願意的話,我倆可以成為朋友,都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把我向調酒師要的『遺忘』端起來喝了,還說為我倆的友誼乾杯,於是——」
少年攤手,盯著地面依舊直挺挺躺著睡覺的某人,「——他直接就朝後倒了,跟塊石板一樣。」
「……」段鸞司×蘇雯:「遺……忘?」
這種雞尾酒兩人都聽說過,畢竟同一個圈子,同一個世界。
喝一小口就能夠讓人一覺睡到大天亮的東西,班長竟然直接就一口乾完了!
「……」眾人開始沉默。
然而這時候,一直並未發話的寧缺卻忽然微微眯眼,俊美精緻的面孔露出幾分看透和瞭然的嘲弄,看向顧緣聽,拉長尾音的語調,挑挑眉,紅唇輕勾,諷刺地笑著,「哦……所以,顧少爺。」
他眉眼彎起,道:「之前你跟我說的,班長突然撲上來吻你,抱著你不放手,實際上——都是在撒謊了?」
顧緣聽:「……」
在另外兩人微妙的眼神里,長發少年故作鎮定的——沉默不語。
寧缺繼續輕笑:「我猜,當時情況應該是你想對他行不軌之事,結果不僅便宜占不到,還反被教訓了才對吧?」
顧緣聽:「……」
蘇雯有幾分錯愕地眨眨眼,「等一下!不會吧!?緣聽小姐你——」
「行了!」長發少年突然開口道:「我承認——」
他認真地看向幾人,漆黑眼瞳裡帶著孤注一擲地堅定,「我喜歡他,不行嗎?」
「……」沉默×3
寧缺眸光幽冷,毫不避讓地直視顧緣聽,嗤笑一聲,冷冷道出兩個字,「不、行。」
這瞬間,屋子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冷凝起來,溫度仿佛驟降幾十,壓抑難受。
蘇雯沒料到起初還算輕鬆的氛圍竟然隨著兩人幾句話的功夫直接降到冰點,更沒想到的是,身邊的段鸞司居然還一直將目光停留在地面直挺挺躺著的班長身上。
「……」憑藉著女人的直覺,她感受到了一種莫名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詭秘氣息。
直到——
「說起來,這太不可思議了。」
一聲非常突兀地驚訝之聲在房間裡響起。
蘇雯一頓,看向身邊段鸞司。
另外兩個正處於對峙階段的少年也被這聲音吸引視線,看了過來。
只見著混血少年那對淡藍色的雙目好似帶著什麼興味,微微眯眼,唇角勾勒著玩味的笑意,蹲下身,垂眸看著沉睡的陸仁嘉,伸出手將他別上去的劉海給撥弄了下來。
上半張臉就這樣被劉海給遮住,只留下了從鼻樑骨中間到下巴的那一段距離。
瞬間!
那種給人驚艷的感覺一下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段鸞司挑挑眉,興味更甚,又把他劉海給撩上去,於是!
這種感覺它又來了!!
地面之人好似突然睡在了一堆有各色花朵組合而成的仙女床上,周圍還閃著晶瑩的露珠,甚至隱隱能夠聽見蝴蝶扇動羽翼,蜜蜂嗡嗡飛舞,小鳥婉轉歌唱的聲音!他平靜安詳的容顏絕美恬淡驚艷,給人感覺就如同吃了一口毒蘋果以後死去的白雪公主,又像是被惡毒女巫的紡織車給割傷後沉睡的睡美人愛洛!!
段鸞司似乎想到了什麼,繼續弄下劉海。
然後……沒感覺了。
他給撩上去,感覺來了!
撥弄下來——沒感覺。
撩上去——有感覺!!
撥弄下來——沒感覺。
撩上去——有感覺!!
段鸞司:「……」
眼眸一亮。
好有意思。
蘇雯×寧缺×顧緣聽:「……」
——你他媽還玩起來了啊???
——還有!!這到底是什麼無聊的鬼設定??!!!
*
把地板上的人給拖上沙發以後,四人站在沙發邊,垂眸盯著這個一看就知道睡得很香的傢伙,各自沉思起來。
蘇雯嘆口氣:「我覺得班長一定會睡到明天了。」
寧缺無奈笑了笑:「是啊,待會兒得想辦法將班長帶回去,總不能在這種地方過一夜。」
顧緣聽忽然嗤笑道:「帶回去?回哪兒?宿舍?你有你們班長宿舍房卡?」
寧缺眸色微沉,漆黑眼瞳再度浮上幾分冷意,「從一開始我就在疑惑了,顧少爺,有件事兒,我能問問麼?」
長發少年眸中露出警惕,冷冷道:「什麼事兒?」
寧缺:「你好像對班長的稱呼,除了『他』『這傢伙』『這人』『你們班長』之外,就沒別的了,換句話說——」
他嘲諷道:「顧少爺,你是不是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我們班長的名字啊?」
「!!!」
這話一出,顧緣聽頓時愣住了!
段鸞司怔了一秒,而後不動聲色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蘇雯:「……」
——好傢夥。
長發少年強作鎮定:「……我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嗎?又不是我班的班長。」
寧缺卻犀利道:「但班長喜歡你的時候,想來早就不止一次地進行過自我介紹吧,都那麼多次了,你竟然還記不住,顧少爺,可見你根本對班長沒多少喜歡吧?」
「現在的情緒,或許就只是自己沒了一條舔狗後的不甘心而已,你只是不甘心,因為你習慣了被他圍著,習慣了他對你的示好,倘若突然有一天他不再喜歡你了,你也只會埋怨他對你的不忠,埋怨他的不堅持,埋怨他作為屬於你的一條狗竟然會兀自遠離了你。但實際上,你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的問題,如果從一開始,你不假扮女人,不讓他對此信以為真——」
寧缺冷笑一聲,漆黑眼瞳中浮現的妒忌層層覆蓋住他眼瞳原本的嘲諷:「他又怎麼可能會喜歡你,滿腦子都是你?」
俊美少年戲謔看著身邊人突變的臉色,那忽然通紅的眼眶中浮動的怒意使得長發少年克制不住地一拳頭狠狠朝寧缺砸去!
「閉嘴!我才沒有——」埋怨。
但這句話一出來,好像讓顧緣聽自己都不太相信。
畢竟——真正聽見陸仁嘉說不喜歡自己的時候,他的確在如此的委屈和不甘,也不由自主地埋怨著對方,埋怨他的喜歡淺薄,埋怨他給出的感情竟然可以這麼容易就收回去。
寧缺側身躲開顧緣聽,漆黑眼瞳浮光掠影,划過一絲詭譎的暗色,聲音低沉,傳達出些許笑意,「顧少爺,惱羞成怒了?」
「他曾經那麼喜歡你,可惜——現在,你什麼都沒有了。」
「……」長發少年死死盯著他,牙齒扣住下唇,甚至出了點兒血。
這一刻,比起其他喜歡陸仁嘉的人,顧緣聽忽然覺得——好像自己才是從山頂摔落懸崖。
——摔得最慘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