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關於我在三樓打工的事情

  陸仁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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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出現了，東西落地型。

  墨滴還弄髒了自己的白色運動鞋。

  啊，可惡。

  「您……剛才說什麼？」主管有些呆滯地問。

  陸仁嘉重複一遍道：「我想要來面試這裡的服務生。」

  「……」

  「恭、恭喜……」主管道：「你被錄取了。」

  陸仁嘉：「可是你還沒有測試我的開酒水平和小語種以及西餐禮儀熟知度。」

  「不用了，你已經過關了。」

  陸仁嘉：「……」

  這樣一來。

  那昨晚熬夜背誦的西餐禮儀似乎白背了。

  心情莫名有點兒鬱悶。

  ——好歹考考啊，不然這算什麼。

  好寂寞。

  「今天下午五點就可以開始上班了！」主管跌跌撞撞走到儲物室里，從裡面拿出了一套服務生的西服：「這是工作服，上班時換上。」

  陸仁嘉看了眼時間，三點二十，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四十分鐘。

  他接過衣物，道了聲謝：「那我四點四十過來可以麼？」

  主管忙點頭：「可以可以，別累著啊同學，要是晚上有臨時課就跟我說，我這兒雖是請假，來，我們加個好友，方便聯繫。」

  「好的，謝謝主管。」陸仁嘉道。

  離開三樓前，少年去了趟衛生間，隱形眼睛戴久了，他現在已經開始感到難受了。

  回憶起小時候紅腫的感覺和疼痛，他可不想再來一次。

  反正面試已經過關，似乎也可以換回自己的眼鏡了。

  陸仁嘉在廁所里取下了隱形眼鏡，將有厚重鏡片的黑框眼鏡重新掛回了鼻樑上。

  鼻樑有承重感，他習慣性推推眼鏡——舒服。

  雖然戴上了眼鏡，但頭髮還是紮起來的，提著書包，少年離開衛生間，但就在門開的一瞬間，三樓餐廳竟然密密麻麻上來了很多同學，一股子喪屍圍城蜂擁而來的既視感！

  陸仁嘉站在原地，看著這些貌似上來找人的同學們，略感奇怪。

  思索著莫不是自己進個廁所功夫，緣聽小姐來了？

  但看了一圈又沒有看見她，搞不明白的少年穿過密集的人群，乘坐直升電梯終於回到了一樓，但是電梯門一打開，又是一窩蜂的湧入了一群人。

  嘰嘰喳喳道——「我親眼看見他進了食堂！」

  「三樓嗎？！」

  「沒錯！！沖啊啊！！」

  陸仁嘉：「……」

  ——到底是何方神聖？

  費了老大的勁兒終於擠出了電梯，少年推推眼鏡，雖然對同學們的反應感到好奇，但陸仁嘉這個點兒還是想要回宿舍去睡覺。

  晚上要工作的話，下午還是養養精神比較好。

  *

  這一次走路校園路上，同學正常多了。

  至少再沒有走路摔倒型走路撞牆型東西落地型等各種人類低智商活動。

  回到宿舍以後，陸仁嘉把皮筋取了下來，果然皮筋一沒頭髮就炸了。

  室友們今天有課，這個點還沒回來，少年打了哈欠，爬上床，這一睡就睡了一個小時。

  當然，也成功錯過了這一小時內論壇突然滿天飛的帖子——#校園驚現絕美之人！#

  #神秘美人天降校園！！他到底是誰！？#

  #美人暫無照片，但據目擊者描述……等一下！竟然不可描述！！#

  「……」

  絕美之人？

  段鸞司關掉手機，抬眸看了眼身邊的顧緣聽，嗤笑一聲：「真夠誇張的，學校里一幫富二代整天就只會弄些無厘頭的新聞來博噱頭……話說，不會是指寧缺那傢伙吧，雖然他的確長得美。」

  「……那你喜歡他的臉麼？」顧緣聽微笑問道：「你最近對他太過關注了。」

  「那張臉偏女氣，陰柔，一般般吧。」

  「我也是雌雄莫辯。」顧緣聽看向段鸞司，忽然道：「那你喜歡我嗎？」

  混血少年微怔，驀地輕笑一聲：「我們單獨相處時，你不用以偽音說話。」

  於是長發少年恢復了他原本聲音，有些低沉磁性的感覺：「好啊。」

  「你們家那個嬰兒的事情，你想好怎麼解決了嗎？」混血少年把玩著面前的瓷杯，轉移話題。

  「解決啊，很簡單。」顧緣聽仰頭，靜靜看著天花板，他知道段鸞司是故意的，當然也順著他的話繼續，紅唇微勾，道：「據說是找到了一位新的『目擊者』，處理掉所謂目擊者就好，當然，也許曲音女士並非是真正想要找回自己的兒子，她只是想要給我施加壓力。」

  「那位目擊者出現的十分突兀，我甚至找不到任何可以銜接的點，完全有理由這麼懷疑。」

  段鸞司聽罷，道：「看來你實際上並沒有感到多少害怕，又為什麼答應老頭子的商業聯姻？」

  顧緣聽微笑著，美艷雙目靜靜看著面前的混血少年：「除了你，還用問為什麼嗎？」

  「……」段鸞司唇角的微笑似乎淡了一點：「我是男的。」

  「我知道。」

  「你也是。」

  「……我知道。」顧緣聽說：「如果你一開始就預料到我現在有些依賴你，還會不會在十歲那年的宴會上幫我？」

  段鸞司沉默了一會兒，終是道：「不會。」

  如果知道未來會成為一個麻煩，那麼從一開始，就最好不要去惹上這些麻煩。

  「……」顧緣聽笑了：「這樣啊，果然如此，跟我想的一樣。」

  「你都明白，還要跟我結婚？」

  「誰知道呢，大學畢業結婚，現在才大一，也許我中途會變卦喜歡別人也說不定。」顧緣聽道：「我去咖啡館坐坐，段少爺可以選擇在我的休息室里繼續坐一會兒，不過你要離開前，垃圾什麼的，全部都要給我收拾乾淨，我回來時，希望可以看見一個乾乾淨淨的房間。」

  段鸞司輕輕點頭，眯眼笑著：「好啊。」

  *

  寧缺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自己高中時的校長打來的。

  胡先生是少年較為敬重的人，可惜他的兒子卻是個混帳惡霸。

  兩個多月沒什麼聯繫，胡校長忽然打電話過來，興許是知道兒子進醫院的原因，來了解具體情況了。

  寧缺接通電話，溫和道著：「好久不見了，胡校長，您最近還好嗎？」

  那邊男人渾厚的聲音傳來：「我挺好，小缺啊，就是關於我兒子非為，他做的那些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也不用再幫他瞞著什麼，我這次，是專門打電話過來，代替他跟你道個歉。」

  「胡校長沒必要這樣，」少年道：「該道歉的是他，不是您。」

  「養不教父之過，我也很大的責任，現在他也進醫院了，興許這回能讓他長點兒教訓，你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跟你們大學的教導主任聯繫一下，看能不能再給你一次面試機會，我知道在大一第一學期就進入這個私立貴族的學生會對你來說有多重要，真的很抱歉，小缺。」

  「……」

  電話那邊忽然沒了聲音。

  胡校長略微奇怪：「小缺？小缺？聽得見嗎？」

  「……聽得見。」少年聲音淡淡的，回應著：「我的評價單，是胡非為拿走啊。」

  「這小子醒來後我問過，也已經跟我交代了，從宿管阿姨那裡偷了門卡，這件事情我不會姑息他，你放心小缺。」

  寧缺俊美白皙的臉上露出晦暗的神色，微微抿唇，「您是怎麼知道的？」

  胡校長道：「之前你們班長不是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了些學校里的情況嗎？順便也跟我提了這件事兒，說是在這臭小子的宿舍里找到了你丟失的評價單。」

  「班長麼？」

  「對啊，感覺這班長還挺負責的。」

  「……」寧缺沉默片刻，忽然唇角微勾，抬眸望著窗外校園景色，溫和道著：「是啊，他很負責。」

  *

  鬧鐘在四點三十五的時候準時響起。

  陸仁嘉睜開眼睛，機械般地拿起床頭眼鏡戴好，坐起身，下床。

  睡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精神果然好了不少。

  簡單洗了把臉，少年又換了件衣服，提著自己的新到手的工作服去食堂了。

  順帶一提，在三樓工作，晚飯可以免費吃。

  這也是他想要應聘成功的原因之一。

  今天下午的食堂人有些多，一眼望去，流量竟是比平時多了一倍左右。

  嘈雜的人群互相討論著什麼，嘰嘰喳喳，聽的不是很清晰，只能捕捉到一些關鍵字眼，比如：「大美人」、「驚天地泣鬼神」之類的詞彙。

  陸仁嘉乘坐直升電梯到了三樓，幸好此時的三樓較為安靜，舒緩人心的藍調音樂猶如清澈的泉水流淌進心田。

  少年提著衣物走進換衣間，主管正在給客人點餐，沒空理會他。

  換好衣服以後，他按照學委所說，把頭髮紮起來，戴上隱形眼鏡。

  下午睡了一個小時左右，剛好也是在讓眼睛休息，現在重新戴這東西，感覺也比之前好。

  原來及時取下它真的什麼都不會發生呢。

  少年對於隱形眼鏡的小小陰影似乎淡去了一些。

  陸仁嘉拿著屬於自己的菜單記錄本，推開換衣間的門走出去。

  剛好有新的客人坐電梯上來，少年打算先拿他們試試手，便走到兩人桌椅旁邊，平靜詢問道：「晚上兩位，請問需要點什麼？」

  兩個女生正在看菜單，其中一個聽見陸仁嘉的聲音，抬眸看向少年道：「就給我來一份黑胡椒戰斧牛——牛、牛……」

  後面的話沒牛出個所以然。

  不過陸仁嘉聽懂了：「好的，一份黑胡椒戰斧牛排，還有別的需要嗎？」

  然而這名女生呆呆道：「沒、沒有了。」

  「不要喝的麼？比如餐前紅酒或是美味的湯料。」

  「喝的啊……」

  「沒錯，」陸仁嘉推推眼鏡——等一下，鼻樑已經沒有眼鏡了，他收斂了動作，回過神來繼續道：「紅酒的話，這邊比較推薦78年的拉菲，另外如果想要湯料或許可以嘗嘗我們新推出的海鮮湯。」

  「那、那就都要吧。」女生紅著臉道。

  和她同行的女孩聽見這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也不怕喝醉啊！」

  女生傻傻道：「我已經醉了……」

  「哈哈已經醉了？你怎麼了突然開什麼玩笑啊？」女生好笑地抬起頭瞥了對面桌的朋友一眼，卻見對方痴傻的樣子像是一個低能兒。

  一時間她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於是順著順著同伴的目光看向了身邊的服務生，然後——

  她也醉了。

  「……」

  沒想到最後點了兩瓶紅酒，兩個女孩面面相覷，神色為難，也不知道喝不喝得完。

  但等到少年將兩瓶紅酒拿過來並且當著她們的面來一波行雲流水的開瓶動作以後，女孩們忽然感覺即便今天喝不完，花費了十幾萬，那也值了。

  *

  陸仁嘉覺得很累，沒想到第一天上班竟然回來這麼多同學。

  似乎平時只在二樓隨便吃點的人今天也終於上來了三樓，導致位置緊缺，不得不採取限流。

  少年也各個桌子跑，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寧缺同學在咖啡館時忙著給大家點餐送菜時的辛苦。

  短短一個小時，他已經開了足足有四十瓶紅酒，平均每一點五分鐘就要開一瓶。

  等到主管看他辛苦，忍不住讓少年去休息室里坐會兒時，陸仁嘉覺得自己的兩隻手臂都要脫力了。

  過了十幾分鐘，主管進來了，瞅著正在放鬆手臂肌肉的少年道：「今天就先到這兒吧，你也累了，早點兒回去休息啊，我們這兒兼職工資日結，這是你今晚的，總共三千。」

  陸仁嘉：「……怎麼這麼多？」

  主管道：「一小時就賣出四十瓶紅酒，其中一半價值六七十萬，目前只統計紅酒，總入帳就已經超過兩百萬了，老闆說給你三千還覺得心有愧疚。」

  陸仁嘉：「……」

  ——既然如此，明明可以不用這麼愧疚的。

  *

  差不多六點左右，少年換好衣服，在更衣室里順帶換回了自己的眼鏡。

  學委說非打工時間不要露臉。

  雖然陸仁嘉之前不太明白為什麼，但現在，他好像已經懂了。

  ——原來自己真的長得非常好看麼？

  有這個認知，心裡應該高興才對。

  但是鹹魚慣了，這一點明白以後，少年卻發現心裡還是跟平常喝水一般沒什麼兩樣。

  索然無味，毫無波瀾。

  如果美貌的臉會換來像剛才一樣詭異的校園和累死人不償命的工作，那還是算了。

  果然學委是對的，真相會很恐怖。

  少年提著工作服走出去。

  餐廳里依舊人山人海。

  不過這一次，出來的陸仁嘉沒有再獲得像剛才一樣的關注度。

  他似乎又變回了那個無人看見背景板。

  再次被無視，少年此刻卻有了新的感悟。

  ——當空氣，沒想到竟然會這麼舒服。

  掃視了一圈大廳，沒有看見顧緣聽，女神今天似乎沒有來，這讓陸仁嘉心裡有著些許小遺憾。

  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看見她。

  和段鸞司官宣，等以後主角攻喜歡上主角受的時候，她又該怎麼辦呢？

  「……」

  啊，感覺越想越心痛。

  為什麼緣聽小姐會是炮灰女配呢。

  回去宿舍的路上，陸仁嘉卻不知不覺走到了藝術樓下。

  少年抬眸靜靜望著屬於顧緣聽的個人休息室大門，然後望著望著——他已經到人家門口了。

  伸出手踟躕地想要不要敲敲門。

  剛才離開三樓時順便買了一份古法醬肉。

  不是甜食，不知道緣聽小姐會不會喜歡。

  正當他鼓起勇氣下定決心敲門時，面前休息室的門卻突然被人打開了！

  沒反應過來的少年直接一榔頭敲在了裡面那人的胸口上！

  「咚！」

  聲音似乎還挺響。

  陸仁嘉：「……」他看著後退兩步捂著胸口眉頭緊蹙的人是段鸞司以後，那到嘴邊的歉意話語頓時變得毫無感情，臉上也平靜淡漠，道了句：「是段同學啊，我不是故意的。」

  段鸞司：「……」

  現在他覺得班長就是故意的。

  *

  空氣沉默兩秒，終是混血少年打破了平靜，那張俊美深邃的面孔染著些許咬牙切齒意思，偏藍的眼瞳里似乎含有十分幽冷的冰碎，「班長，怎麼會突然來這裡？」

  陸仁嘉老實道：「我來找緣聽小姐。」

  段鸞司道：「緣聽已經去咖啡館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陸仁嘉忽然眸光犀利：「……那麼段同學，怎麼還一直留在緣聽小姐的休息室里？」

  混血少年聽見這個問題，似乎從對方話語裡聽出了一絲絲的醋意，於是冰冷薄唇輕勾，泛著一如既往的虛偽溫柔之色，道：「你難道不看學校論壇嗎？應該已經有人發帖子說了，我和顧緣聽在一起了吧？」

  陸仁嘉推推眼鏡：「不信謠不傳謠，做遵紀守法好公民。」

  段鸞司：「……」

  「你的緣聽小姐現在不在這裡，」混血少年直截了當地說：「班長還是早點兒回去吧。」

  「段同學也要回家了嗎？」

  「是啊，一起下樓嗎班長？」段鸞司挑眉問。

  陸仁嘉搖搖頭：「不了，再見段同學，我先回宿舍了。」

  這一次是真的說回就回了。

  啊，但還是好氣。

  竟然看見段鸞司從緣聽小姐的休息室裡面出來。

  那之前一榔頭應該再敲的重一點才對啊。

  可惜的是這次買的古法醬肉又只能自己吃了。

  ——煩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