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歸墟之內，劍意凝做的池水旁，一道面容俊逸出塵的年輕身影猶如老僧般靜靜盤坐。

  就在此刻，這道身影緊閉的雙眸驀然睜開。

  而在其睜開雙眼的剎那，周身便有著一道難以言說的劍意升騰而起。

  劍氣沖霄而起，風雲激盪，天地變幻！

  就連淮知安身旁，那片由劍主分落無數光陰中的分身匯聚而成的劍意湖泊，此時都被無形的狂風吹皺了湖面。

  

  淮知安目光清和平淡，卻似乎能穿透一切，只一眼，便看到了歸墟之外的劍九，以及劍九身後那數以百萬計的法劍。

  萬劍橫空，向著歸墟呈現朝拜之狀！

  朝拜之人，自然便是淮知安。

  雖然看似只是閉關了短短几個時辰，可在另一方時間，淮知安可是足足渡過了近一年的光陰。

  看著眼前近乎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淮知安微微嘆了口氣：

  「散去吧。」

  數以百萬計的法劍輕輕一震，隨即重新化作如龍的長劍之河，穿破長空，返回原主人的腰間。

  淮知安深吸一口氣，感嘆起身，注意力落在了系統中。

  那裡代表謝曉峰的第三柄小劍，如今也已經緩緩消散。

  如今四柄小劍，僅剩最後一把被迷霧籠罩，依舊難以分辨這最後一把小劍的主人是誰。

  只不過連撥開第三柄小劍前的迷霧都如此大費周章，淮知安實在很難想像這最後一柄會需要何等困難的條件。

  並且淮知安最期待的還有一點，便是這最後一把小劍究竟代表的何人！

  西門吹雪、葉孤城、謝曉峰和燕十三……這三人皆是站在劍修頂端的人物，能與這些人齊名的，似乎屈指可數，但又不能徹底確定。

  「此行收穫，當真出人意料啊。」淮知安默念了一句。

  本以為這次進入小劍的世界最大的收穫說不定只是看到謝曉峰和燕十三的那終極一戰，可事情的發展卻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人至暮年的謝曉峰，劍道境界早已經到達了「近乎仙佛」的境界，同時也是教導淮知安劍道的最好的老師。

  淮知安低下頭，伸手握了握手掌，臉上難耐一絲興奮之色。

  結果便是如今的淮知安算是徹徹底底的脫胎換骨，劍道直接攀升至了一個新的高度。

  以前他雖然很強，但無論如何出劍，他都是有些有意無意的的去想要模仿那幾位，劍影之中，有著那幾位的影子。

  可如今一朝悟道，徹底蛻變。

  褪去身上舊枷鎖，如今方知我是我。

  淮知安身影一晃，直接無視了歸墟內那磨滅一切的兇險，回到了在外等候的劍九身旁。

  不是沒有修士看到之前異象，想要過來探尋，但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被劍九以劍意送出了東海。

  劍九看向淮知安的目光有些奇異，在認真打量過淮知安之後笑道:「恭喜你終於在劍道這條路上走上了正確的方向。」

  之前的淮知安雖然很強，但劍九身為古往今來天下劍道魁首，即便只是一道分神，自然也是看出了問題。

  但淮知安的問題完全是來自於他自己，劍九也幫不上什麼忙，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讓淮知安自己醒悟過來，並改正錯誤。

  如今看來，效果絕佳！

  淮知安心境平靜下來，朝劍九笑了笑：「還是要多謝前輩的出手。」

  如果不是劍九以各個世界的無窮劍意相助，他估計也沒辦法短時間內重新激活人初之靈，進入小劍的世界之中。

  想要意識到自身的不足並彌補，更是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去了。

  「我答應過你的，自然不會食言。」劍九點頭笑道。「倒是你……」

  劍九細細打量淮知安，忽然笑了，眼中有著奇異的光：「要不要和我練練？」

  看到如今的淮知安，身為天下劍道第一人，劍九自然有些手癢。

  在正常的光陰長河中，他可沒有見過有誰的劍道能與他比肩，自然也不存在對手一說。

  即便是進入歸墟之前的淮知安，劍九其實也沒多大興趣，畢竟淮知安強歸強，但作為「劍修」，卻並不夠「純粹」。

  可如今不同，脫胎換骨之後的淮知安完全讓劍九提起了興趣，甚至還有切磋一場的意象。

  淮知安眨了眨眼睛：「沒問題？」

  這種感覺，並非劍九獨有。

  劍九想了想，隨即遺憾搖搖頭，主動放棄。

  「還是算了，你我若是交手，必是傾盡全力，可如今我的劍道並未抵達巔峰，而你也只是剛剛找到了屬於你自己的路，再加上，你我交手，即便本身無意，也極有可能會牽扯到劍道之爭，恐怕會影響光陰長河的流向。」

  雖然有些遺憾，但劍九也知曉此事輕重，也就不想冒什麼風險了。

  淮知安轉頭，眺望著海之盡頭的落日方向，目光微微一動，有些悵然。

  在那個世界的一年時間裡，他似乎變得和謝曉峰一樣，喜歡看落日時候的雲霞了。

  看著陽光為它們鍍上一層淡金色，看雲間有光如金縷一樣迸射出來，風來的時候流雲就會變化，其中有雄獅、猛虎和巨龍，還有大群燃燒起來的駿馬奔馳在天上，後面有蒼紅色的雲濤追趕它們。往往看著看著，他就自己無聲地笑起來，直到太陽落下去，天地暗淡下去。

  「也該回去了。」

  淮知安喃喃自語道。

  謝曉峰的世界不是他的歸屬，此地亦不是他的歸屬。

  「要走了？」

  劍九察覺到了淮知安眼神的變化，好奇問道。

  「嗯，也不知道山語那邊情況如何了。」淮知安目光向道宮方向望去，低聲自語道。

  正當淮知安思索之際，卻忽見穹頂之上，竟有碧花搖落。

  「這是……大道異象？」劍九一怔，隨即朗笑起來。「看來你那道侶也與你一同出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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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道宮之內，盤坐在悟道石上的山語，此時緊閉雙目，頭頂突然有道道氣流噴涌而出。

  那氣流看起來混混沌沌，幽幽暗暗，仿佛一片黯淡的雲團。

  雲團里，有點點細碎的光輝閃爍，不明亮，不耀眼，不璀璨，不奪目。

  可是玄奧無比，令人難以揣摩，難以形容，難以言說，難以描述。

  雲氣舒展變化之間，如蓮花般盛放。

  花瓣邊界處，模模糊糊，同周遭虛空分別並不明顯。

  但周遭道宮，乃至此方天地，似乎都在一起以那星雲一般的蓮花為中心，向里塌縮。

  道祖看到這一幕，先是驚訝，隨後笑著搖搖頭。

  「太上無極元始慶雲……這孩子，天資之強，真是令人意外，老道我只不過稍加點撥了幾句，竟然連這能連通大道，包容萬物的神通都悟出來。」

  元始無極之道的極致便是化歸混沌無極，而自混沌無極中，可生萬事萬物。湮滅萬物，創生萬物，包容萬物；是道門之中，最擅包容演化其他秘傳的絕世神通。

  最簡單的例子，只要修成這門神通，即便將一朵火苗放進清水之中，水與火也不會再互相抵制，而是以一種違背常理的法則形態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山語試圖三清同修，那麼這門神通對她來說，可以稱得上是絕配，整個天下可能都沒有其它神通能如此完美的契合山語所走之路。

  與此同時，山語也睜開雙眼，眼中似有萬物生，萬物滅。

  小小的花苞虛影在山語頭頂顯化，搖搖晃晃，欲開還羞。

  在那光影之中，三朵花苞，閃動光輝，葉子表面，各自鐫刻玄奧符紋，流露出各不相同，但是盡皆深邃的奧妙道理。

  三朵花苞之外，虛空中，五道清氣呈現，圍繞著山語盤旋，仿佛位於不可度量之地，難以言說，難以描述。

  山語緩緩吐出一口氣，眼中迸射出驚人的亮光，低喝一聲：

  「開！」

  道道光輝自山語身上亮起，先天五太，太極陰陽，混元殺劫，三種截然不同的三清之力一起灌溉花苞在之上。

  花苞招展之間，表面各有璀璨光華凝聚，形成光球，冉冉升起。

  小光球懸浮在花苞上方，然後光芒猛然照徹四方，一起仿佛花朵般綻放！

  三朵靈花，一齊綻放！

  虛幻的光華籠罩山語全身，形成巨大的光柱，沖天而起，洞貫寰宇。

  在這似虛似實的光柱里，萬千景象變化，周天星斗流轉，仿佛在演繹洪荒造化的變遷。

  寂靜恢弘的道宮之中，這一刻卻響起天地大道的鳴唱，不絕於耳，甚至以道宮為中心，直接傳響整個道門。

  不管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這時抬頭望去，都只見一片耀眼火光，遮天蔽日，沒有盡頭，無數繁花從天而降，雲氣繚繞！

  受那玄妙音節提示，凡俗人間百姓，大多茫然，只是對神跡一般的世界變化，感到惶恐，紛紛頂禮膜拜。

  而對於道門修士來說，不論高下，所有人在最初的錯愕之後，盡皆欣喜。

  因為「天花亂墜」的異象出現，便意味著他們道門中要麼有絕世天才悟道，未來必定登臨羽化之巔，要麼就是有修士破開桎梏，褪去凡俗，羽化而登仙！

  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此乃修士悟道，與天地道理共鳴的景象。

  這一步，為修士繼續向更高峰攀登打下基礎，決定了他們日後能走到怎樣的高度，每個修士一生可能僅有一次，甚至絕大對數一次都沒有的華章。

  而三花聚頂，正是其中最巔峰的景象，所以天地大道鳴唱格外清晰，悠遠浩蕩，經久不絕！

  「三花聚頂為神之凝聚，五氣朝元乃是肉身仙凡之蛻變，莫要大意。」一旁的道祖提醒道。

  山語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頭頂虛空中，那似有幻無的五道清氣，這時也綻放光華。

  光華不璀璨不耀眼，卻更加玄奧莫測。

  清氣在山語周身盛放，籠罩他的虛幻光柱內，所有繽紛異象盡皆消失不見，而是呈現一派混沌景象。

  仿佛世間造化，瞬間倒退回鴻蒙未開時的模樣。

  隨著山語的呼吸，周圍的混沌開始擴張。

  仿佛山語所處的空間，此時仿佛都要崩解碎裂。

  道道清氣籠罩之下，山語盤膝而坐，一隻手食指輕點自己眉心，另一隻手則收於下腹之前，虛按丹田。

  然後，他雙手分別自上下，朝中央收攏。

  隨著這個動作，山語周身上下，一個又一個光點亮起，如同點點星辰。

  星光璀璨，更是越來越明亮。

  穴竅亮起星光，然後移動起來，像其他星光一樣挪移，接著生出自己獨有的軌跡和規律，運轉不休。

  隨著運轉，星光轉盛，到達頂點後，盛極而衰，走向衰亡，最終寂滅。

  但在徹底寂滅之後，又有對應這穴竅的全新星辰亮起，從初生到再次步入極盛。

  如此生滅不止，運轉不息。

  直到最後一個穴竅也完成這個過程，山語整個人氣勢為之一變。

  他體內宇宙，終於徹底完整，仿佛同真實宇宙沒有分別，完全就是一個小型的真實宇宙。

  到了這一刻，山語一身精氣神，仿佛都登上全新高度。

  甚至在這個過程中，她的肉身氣血，都在發生前所未有的變化。

  山語此刻內視己身，不僅能看見已經同外界真實宇宙一般無二的體內宇宙，更能看見這宇宙從創生走向終結。

  無極之中，生出難以描述，難以揣摩，無上無下無前無後的一點，然後這一點開始擴張，混沌開闢，鴻蒙初生。

  地水火風四處奔走，然後又重新穩定。

  天地開闢，清氣上浮，濁氣下沉，一方世界終於出現。

  接下來時光變遷，滄海桑田，造化世界走向繁榮，眾生成長，但接下來徐徐走向滅亡腐朽。

  蒼生塗炭，大道崩滅，萬物凋零，時間與空間都隨之瓦解，直到最後一起重新歸於虛空。

  但在虛無之中，洪荒造化再次開闢，於是一切周而復始，生滅不止。

  本來以為在東天問道便能找到的破境之機，可就連山語自己都未曾預料到，她這古往今來獨一份的根基之強大，就連服用了清靈感應丹後，又接連與劍公子和薛無極一戰都未曾使得她破境。

  而直到現在，破境之機才終於到來。

  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在這一刻，三清同修的山語終於功成圓滿，踏足玉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