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飲鴆止渴

  黑雲隨之翻騰流轉，化作一張張惡鬼的臉，猙獰而扭曲，時不時跟著崔日虹咆哮兩聲，使深淵式的氣氛再度濃厚一分。

  「你知道什麼！我都是為了這個宗門！」

  「要不是你們從中插手，我馬上就可以——」

  說到這裡，崔日虹似乎想起了什麼，激動的情緒終於平復下來，聲音再度轉為低沉：

  「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意思了。說不定，在轉生前會有人告訴你們的...」

  可怖的死亡氣息，如同瀑布一般，鋪天蓋地地朝著楊龍傾瀉下來。饒是楊龍與死亡氣息接觸久了，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心神仍是不由自主地被侵染了。

  這是因為，崔日虹收集的似乎都是冤魂，裡面夾雜的怨念太多了，無數悽厲、痛苦的哭叫聲，瞬間就將「瀑布」下方的楊龍淹沒。

  楊龍精神開始恍惚。他被沖刷著，進入了一個又一個的幻境。破開、進入、破開、進入...他開始記不得自己的真實身份，逐漸地被同化、被拉入幽冥地獄...

  

  「不！」

  楊龍猛地睜開眼睛，在危機時刻，神夢天華自行運轉，將他從無盡幻境中拉了出來。他總算意識到了，自己身處幻境之中，所思所想，無非是死者留下的怨念。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崔日虹之前對他造成的影響消失了。

  崔日虹收集靈魂的方式，也應該和伊星宇差不多。冤魂的身上，除了怨念，還有仇恨帶來的深深戾氣。

  楊龍眼中血絲密布，一股殺氣沖天而起，幾乎要迷失本心，變成一個嗜血的瘋子。

  他臉上有一團氤氳靉靆的黑氣，在他眼中，他正站立於一片滔天血海之上，腳下血浪翻卷，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

  在他的身邊，扭曲的鬼影以及一些無法用言語描述的詭異生物時隱時現，尖叫、哭嚎聲從未斷絕。

  殺！殺！殺！

  楊龍卻覺得它們都是在為自己的到來而歡呼，殺戮是此時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

  天劍山外圍。

  無數意志不夠堅定、心境不夠穩固的武者，本想著從武皇級別的交手中學到一些東西，誰知卻成了交戰中的犧牲品。

  他們好似看到了世界上最深沉的黑暗、最血腥的罪惡與慾念，本來就被心裡沉重壓力壓迫得快要瘋狂，再一受刺激，精神就崩潰了。

  「啊——殺！」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天劍山上負面情緒太重，哪怕只是被波及，這種濃度的怨念加戾氣，已經超出了很多人的承受能力。

  反覆拉扯後，他們精神扭曲、心靈崩塌，成了只對血感興趣的怪物，要麼自殘，要麼瘋狂地對身邊人下手。

  現場一下子就亂套了，幸好在諸多清醒強者的鎮壓下，局勢很快又穩定下來。

  東方浩賢隨手斬殺了幾個流著血淚、無法控制自己的武者，嘆了一口氣：「這一戰...恐怕不是你我所能參與的。」

  對此判斷，秦劍不置可否，姬武然沉著臉微微點了點頭。

  「大家退遠一點！」東方浩賢想了想，大喊一聲提醒。「實力不夠的，千萬不要多看！」

  一些倖存者面面相覷，交換了眼神過後，都搖了搖頭，一臉頹敗。他們想要從楊龍和崔日虹的戰鬥中悟出一些東西、提升戰力的美夢，就此破碎。

  東方浩賢說得很明白，實力夠了才有資格觀戰，不然就是送死。可是...什麼樣的實力算「夠」？

  相比可能的收益，風險太大了，沒人再想嘗試。

  「呼...」

  楊龍緩緩吐出一口氣，眼神重歸清明。

  「殺戮可以讓我感到快樂，但我知道，這並不是我自己。」

  「他們真正的願望，我會幫他們完成。這點小伎倆，還困不住我！」

  楊龍心念一動，無邊火海熊熊燃燒，幾個呼吸間就將血海蒸乾，藏身於其中的厲鬼等生物，皆是慘叫一聲就成了一縷青煙，被淨化掉了。

  楊龍眨了眨眼，面前的一切又恢復了正常，他回到了這個黑雲壓境的天劍山。

  「果然...」崔日虹不由得嘆息，語氣里說不出是興奮還是遺憾。「你的靈魂比我想像的還要強大。」

  「你的天賦非常出色，甚至連秦劍都比你差了太多太多。或許，當初我就該給予你更高的關注度...」

  「太上長老謬讚了。」楊龍不咸不淡地說道。「運氣好而已。」

  「運氣就運氣吧...」崔日虹被楊龍打斷了話，和藹一笑——可惜憑他現在的形象，楊龍感受不到絲毫的來自長輩的關愛。

  「正好，你的靈魂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大補之物。」崔日虹眼睛部位冒出兩點紅光，就像黑夜中的燈火。「吃了它，我的實力可以再進一步...」

  「嗯？」

  楊龍皺了皺眉頭，隨即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看來太上長老你的心性，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啊？」

  貿然吞噬他人靈魂，會對自身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失，精神也將變得不正常，申大人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正常情況下的崔日虹，絕不會做出這種犧牲自己的前景、飲鴆止渴的事情。

  崔日虹沒有急著否認楊龍的猜測，哼了一聲：「你懂什麼？這才是真正的力量！」

  「真可悲...」楊龍不由得感嘆，崔日虹已經無法回頭了。

  崔日虹其實並沒有掌控精神侵染的能力，楊龍把負面情緒都驅除了出去，崔日虹自己反倒是魔念入腦，被異化了心智。

  這算什麼？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你以為，這就結束了？」

  精神侵染無功而返，崔日虹並不氣餒，反而為楊龍體現出的價值興奮不已。他眼中的紅光愈發明亮，嗓子尖利得不似常人。

  「這裡是我的地盤。我承認你的靈魂力量很強，短時間內我拿你沒辦法。但是，這樣的衝擊，你可以扛下幾波呢？」

  濃厚的黑雲，在天劍山的上空組成了一個大陣，然後，將楊龍和姬武然二人籠罩。

  看得出來，崔日虹心中最恨的就是他們兩個。

  「說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