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窮無畏

  接下來幾天，公安局的人來了，文物局的人來了，甲方的人來了……

  總之工程暫時停了下來。

  這一天得虧多少錢。

  何四海又想到把剩下的幾本書拿到學校門口去賣，五塊錢呢。

  本來想要回家一趟，但想到來回一百塊錢的車票錢，卻又有點捨不得。

  眼看著每天只出不進，積蓄持續減少，何四海心裡說不出的煩躁。

  

  「師父，工頭有說什麼時候開工嗎？再不開工，我真的要考慮去汽車廠了。」何四海忍不住再次打電話給李大路打聽消息。

  「開工？這誰知道，工頭都不知道，我也正瞅著呢。」李大路在電話里說。

  「到底死了幾個人啊，問題這麼嚴重嗎？」何四海隨口問道。

  實際上他不太關心死了的是誰，甚至死了幾個，他只關心什麼時候能開工。

  開工才能掙錢。

  「還幾個？就一個，湯莊的湯勝，干鋼筋工的那個，你認識吧？」

  李大路這樣一說，何四海有點印象了。

  湯莊離何四海住的何莊不是很遠，他記得湯勝好像有個兒子，以前兩人還是初中同學，不過不是一個班的。

  「關鍵不是死了人，是文物，好像被偷走了好幾樣東西，一直沒追查回來。」

  「看來得想辦法搞錢，這樣下去可不行。」何四海滿是愁容。

  悶熱的天氣、狹小逼仄的出租屋、到處飛舞的蚊蟲，讓躺在床上的何四海顯得更加煩躁。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誰啊？」何四海有些不耐地爬坐起來。

  心中不免有些奇怪，這麼晚了，誰會來他這裡，再說附近他也沒認識的人。

  可是門外的人並沒有回答，而是繼續敲著門。

  何四海也沒多想，直接打開了門。

  他一點也不擔心什麼壞人，因為他窮，沒啥好給人惦記的。

  等打開門，就見門外站著一位穿著藍色勞保服的人，低著頭，頭上還帶著一個黃色安全帽。

  一時看不清他的樣貌。

  工地上的？

  「你是？」何四海有些疑惑問道。

  就在這時，那人抬起頭來。

  何四海感覺一股涼氣從尾椎沿著脊椎，直衝天靈蓋，嚇得他一身白毛汗。

  因為門外站著的，正是李大路剛才在電話里說的，已經死了的湯勝。

  「人……人呢？怎……怎麼沒人。」何四海努力鎮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四面張望一圈，然後就要伸手關門。

  可卻被一隻腳伸了進來卡主了。

  「你裝也裝的像一點啊？」湯勝笑著說。

  看上去跟活人沒什麼區別。

  「湯叔，我跟你無冤無仇，而且跟你家湯圓還是同學，好好的，你幹嘛來找我？」

  何四海顫抖著，都快哭出來了。

  「看來你是知道了？」湯勝笑著問。

  何四海點了點頭。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你別來找我好不好，最多我給你多燒點紙錢。」

  「你別害怕，我不會害你的，我找你，是想你幫個忙？」湯勝說道。

  「幫忙？我一個窮光蛋，有什麼能幫到你的？你還是找別人吧。」

  詭找活人幫忙，能有什麼好事？

  所以何四海直接拒絕。

  「你先別急著拒絕，只是個很簡單的小忙，只要你答應，我付給你五千塊錢報酬。」

  「給我五千塊錢？」

  何四海聞言，忽然覺得不那麼害怕了。

  我TMD一個窮鬼，怕啥死鬼啊？

  「人民幣？」何四海謹慎地問道。

  錢的事情一定要搞清楚，不能馬虎，別到時候給他五千冥幣，那就虧大了。

  「當然是人民幣。」湯勝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你說什麼事吧，我看能不能幫上忙，要是能幫我一定幫，我可不是為了錢，畢竟我跟湯圓同學一場。」何四海義正言辭地道。

  「上次工頭跟我結算了兩萬塊錢，我還沒存銀行，我現在死了，也不知道便宜誰，所以你幫忙把這錢帶給我家湯圓，讓他好好讀書，再困難，也要把大學讀完……」

  湯勝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兩疊錢來，然後塞到何四海手上。

  「你只要給湯圓一萬五就成，按照規矩，剩下那五千塊錢，是給你的報酬。」

  「規矩？什麼規矩？」

  正在看手上錢真假的何四海一抬頭，門口哪有人。

  要不是手上這沉甸甸的兩萬塊，仿佛剛才是他做夢一般。

  何四海再次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確認詭影都沒有以後，這才迅速把門關上。

  然後坐在床上，心裡砰砰狂跳。

  等看到手上兩疊前，才緩過勁來，然後把手裡的錢一張張數了好幾遍，看了好幾遍。

  最終確認。

  兩萬塊。

  人民幣。

  真錢。

  「真的跟做夢似一樣，帶個話就賺五千塊錢？」

  看著面前的一沓錢，何四海都樂出聲來，恨不得這樣的死鬼多來一些。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心裡依舊有點發憷。

  湯勝的出現，簡直摧毀了何四海過去的認知，這世界上真的有詭啊。

  越想越害怕，看什麼地方，都仿佛會有一隻鬼突然跳出來一般。

  目光落到手上兩沓錢上，看到百元大鈔上的大佬頭像。

  何四海抽出一張，貼在自己額頭上，就著額頭上的汗漬，還挺牢固。

  大佬護體，鬼神辟易。

  可一想到湯勝剛掏出錢的模樣，心裡就又不踏實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忽然想「武功秘籍」上的「睡夢羅漢」。

  於是擺了個姿勢。

  很快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何四海睜開眼睛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錢呢？

  等看到枕邊安然無恙的兩萬塊錢，他終於鬆了口氣。

  城中村人員雜，小偷也多。

  兩萬塊錢，何四海自己估計要攢半年。

  但是他一點昧下來的心思都沒有，雖然他愛錢，但不是他的錢他不拿。

  絕對不是因為怕湯勝做鬼也不放過他。

  何四海家在合州市白楊鎮下面的何家村。

  這裡的村莊都是以姓為名。

  比如小楊村、大楊村、湯莊、吳李等等，一聽就知道這個村子人都姓什麼，很少有外姓之人。

  一個村子基本上都是同祖同宗。

  以前村村都有自己的祠堂。

  可惜很多都在過去被毀被拆。

  何四海想要回家，先要從合州市坐車回到白楊鎮，再從白楊鎮轉車才能回何家村。

  不過他既然答應了湯勝，自然要先去一趟湯莊。

  湯莊離何家村其實不遠，大概兩三公里路的樣子。

  何四海坐車到白楊鎮的時候，鎮上還沒下集，全是從四面八方來趕集的鄉民。

  何四海在鎮上藥店給奶奶買了幾盒風濕止痛膏，又給桃子買了些零食和一隻小雞玩具

  從白楊鎮去湯莊，大概有五公里的路程。

  可以從白楊鎮坐車去，農用三輪改裝的那種，他們這裡稱之「蹦蹦車」。

  因為太顛了，一路蹦來蹦去。

  一人三塊錢，按人頭收，附近的幾個村落基本上都是這個價格。

  但是何四海沒坐，因為他捨不得那三塊錢。

  反正也就五公里路，他年輕力壯的，走走更健康。

  不止他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一路行來，還有不少趕集人步行回家，不過年紀都比較大，很少有年輕人。

  一輛輛的蹦蹦在他身邊，樂顛顛的疾馳而過，車上的人也全都搖頭晃腦樂顛顛的。

  何四海也沒帶多少東西，所以走起來速度很快就來到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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