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莫髒了我與玉錦的輪迴
2024-05-14 02:40:23
作者: 發芽的兔子
顧長歌的唇邊正在緩緩溢血,那刺眼的赤紅色刺激得楚賢腦中一片空白,竟一時愣在當場不知所措。
「讓你迫到如此地步是我蠢,但你想拿捏我,我便是掙個魚死網破也不會讓你得逞!」顧長歌打開楚賢的手,她死死咬著牙關將那口咸腥的血氣堵在喉嚨深處,但方才她咽下去的那毒太烈,最終顧長歌還是噴出了一口血霧。
「皇后……皇后!」楚賢嚇慘了,他將顧長歌抱在懷中手指不斷顫抖著抹去她口中溢出的血,再也顧不上已經死透的顧長笙,轉頭急迫地沖宮人咆哮道:「快傳太醫!快去傳太醫!」
「楚賢,你忘了,我能將你扶上皇位,也能將你扯下來。本來你可以坐擁江山萬里,享盡榮華富貴,但你不該傷害玉錦,你掐滅了我的希望就要付出代價。我先走一步,黃泉路上別來找我,髒了我與玉錦的輪迴。」顧長歌攥著楚賢的衣襟咬著牙道:「今生咱們同歸於盡,還是我顧長歌贏了。若有來生,我必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你不能死,長歌……你千萬不能死……」楚賢慌了。
他從未想過玉錦的死會逼得顧長歌如此決絕果斷,他滿以為……滿以為玉錦死後顧長歌和攝政王之間的關係終會有紕漏,可以讓他順利找到把柄將攝政王一舉剷除。他什麼都想到了,可就是沒想到顧長歌會自戕……
她若就這麼死了,楚賢想都不敢想攝政王會把他生吞還是活撕了!
皇后不能死,至少現在,他的皇后絕不能死!
「下輩子,我什麼都不要了……我不入王府……不爭那皇位……也絕不做皇后……」
在楚賢的恐慌中,顧長歌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直到最後連一絲氣息都沒了。
這一瞬間楚賢猶如被人扒光了衣服丟到了冰天雪地中,渾身都寒了起來。
顧長歌在一陣窸窸窣窣的吵鬧聲中醒來,她覺得自己的喉嚨中像是吃下了一把針,連呼吸都痛得厲害。
眼皮沉得幾乎抬不起來,顧長歌躺著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眼睛,茫然的環首四顧了一下。周圍是簡陋的床帳和土牆,十分陌生,卻又很熟悉……像極了那十數年來經常出現在她夢中小時居住過的土屋。
顧長歌掀開粗陋的被子在床沿坐下,她打量著眼前處處都透著貧窮的四壁家徒,確定這就是靈水鄉里,她小時和娘相依為命的破舊土屋。她錦衣玉食了十數年,可在那十數年中,她始終懷念著這土屋中的一磚一瓦……
她是又做夢了嗎。
身體仿佛陷在泥潭中似的,四肢沉得使不上力氣,顧長歌難受極了,扶著自己的額頭重新倒在了門板般硬的床上。
那些窸窸窣窣的吵鬧聲依舊,顧長歌翻了個身,她皺著眉想捂住耳朵,可是又控制不住去分辨外頭誰在吵什麼。
那是一個婦人的聲音,她在悲痛絕望地祈求誰:「這些錢是我女兒的救命錢,你們搶走了我的長歌是要死的呀……我求求你們,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然後是一個男人粗鄙的謾罵:「瞧不起人是不是?就這麼幾塊碎銀子大爺我稀罕搶嗎?今兒是大爺手氣不好,身上錢輸光了借你的錢來使一使,等大爺贏了錢翻了翻的還給你!滾開!」
「不行……你們不能走!這是要給長歌買藥的錢!」那婦人在聲嘶力竭的抵抗。
顧長歌緩緩睜開了眼睛,「娘……?」
此時出現了另一個男人的罵聲,「你不撒手是不是?信不信我今天搶了你幾兩銀子,明天就把你女兒賣到聽風樓去?看你那女兒還頗有幾分姿色,想必賣個十兩不在話下。」
說罷兩人一起淫笑了兩聲。
顧長歌腦子像是炸了一樣,這段對話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在她被接去侯府之前,一直和娘相依為命的生活在窮困的靈水鄉。十四年前,她因為冒著大雪在樹林中撿柴火著了風寒,躺在床上高燒不退險些病死,娘用辛苦攢下的一些銀子為她買藥,卻不曾想被村中的賭徒給盯上了,他們竟是一路跟了回來。
那兩個賭棍不僅搶走了她們母女僅有的積蓄,還將娘打傷,顧長歌也因此險些一命嗚呼了。
就是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讓顧長歌發誓她日後一定要站上權勢的巔峰,絕不讓任何人欺辱她們母女!
後來她被自己那個在京中做大官的爹接回了侯府,府中嫡母和姨娘們綿里藏針,處處暗害她,兄弟姐妹們也都瞧不上她這個從小養在鄉下的野丫頭,都當她是個軟柿子,時不時過來捏一把。
他們卻是不知,侯爺接回來的是一隻豺狼!
顧長歌從來都不渴望親情,什么爹,什麼嫡母庶母,什麼嫡兄嫡姐,在她看來都是沒有利用價值便可一刀殺之的東西,她壓根就不稀罕。
這種心狠手辣是與生俱來的,尤其是嫡母暗害了她的娘親後,顧長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連消帶打的利用楚賢站穩腳跟,一個個將侯府一眾都殺了放血以慰藉娘親的在天之靈。她曾發過誓不再受旁人欺辱,滅了侯府後她便目標明確的盯上了皇位,後來她也的確是做到了,絆腳的皇子一個接一個的殺,她也一步一步攀上了巔峰。
可沒想到最終還是棋差一招。
顧長歌看著周圍熟悉又簡陋的一切,忽然覺得那過去富麗堂皇的十四年才是個夢。她還是那個鄉下的野丫頭,哪有什麼做大官的爹接她回去。
外頭的吵鬧聲依舊,顧長歌猛地回過神來,她還發著高燒,渾身綿軟無力,可那一瞬間的怒火卻是順著心中扶搖直上,倏地就翻了上來。
顧長歌一把掀開被子連鞋都顧不上穿,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上踉蹌著奔到門口。
覆蓋著一層冰雪的院中,兩個虎背熊樣的男人正在毫不留情地踹著一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婦人,那婦人穿著一身粗布麻衣,眼中充滿了無助和絕望,她死死攥著手中的小布袋無論被怎麼打罵都不肯鬆手。小布袋裡頭有五兩銀子,不多也不少,對兩個賭棍來說不過就是瞬息間就能輸個精光的東西,可是對婦人來說這是女兒的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