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閉門不見

  「客人，你要點什麼？」負責招待蘇千荷的小二見這位客人目不轉睛地盯著菜單，臉上掛著不可捉摸的笑，心驚膽戰的問道。

  蘇千荷回過神，從菜單上移開目光，對小二說道：「我有話和你們掌柜的說，你去叫他來。」

  「啊？」小二撓撓頭，有些為難：「你有什麼事告訴小的就行，我過去說一聲就是了。」

  蘇千荷瞟他一眼，心道：這會兒倒有這麼高的警惕心了，買方子時候出了這麼大的紕漏怎麼沒見你們派上什麼用場。

  她懶得和小二廢話，直截了當道：「事關重大，真出了什麼事，到時候你擔當的起嗎？」

  小二被她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再不敢推託，忙道：「你稍等，小的這就去。」

  掌柜的自從收了春紫的方子，對客人點明要見自己的要求簡直有求必應，畢竟說不定一不小心就錯過一筆大生意了呢。

  小二領著掌柜到蘇千荷桌前就下去了。掌柜的站定以後看對方又是一個年輕公子哥，頓時不以為然，敷衍問道：「這位客人，不知您有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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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千荷聽見聲音抬眼望過去，見面前站著一個乾瘦的中年人，看起來倒是精明能幹型的。廢話不多說，她把菜單望他面前一攤，手指著上面的藥材，一針見血的說道：「這兩味藥藥性相剋，是萬萬不能混在一起服用的。你們倒好，明目張胆拿出來做藥膳，要是客人吃出了什麼毛病，有你們好看的！」

  掌柜的臉色大變，忙低頭順著蘇千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她手指的兩味藥分別是五倍子和青木香，他低頭看了半晌，心裡直打鼓，嘴上卻不肯服軟：「客人，你這空口無憑的，怎麼就能說我們這藥膳有問題呢？這藥膳我們已經推出了一段時間了，也沒見有哪位病人吃出毛病來。」

  酒樓掌柜只管做生意，哪會知道藥物相剋的利害關係，蘇千荷也不和他計較，耐心解釋道：「我是大夫，如果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看不出來也枉我為人看了那麼多病，開了那麼多方子了！你若不信，大可找其他大夫來驗證一番，看我說的到底對不對。」

  話說到這份上，掌柜對蘇千荷的話已信了十之八九，茲事體大，絕對不能輕易怠慢，他招呼小二道：「快去請榮安堂的劉大夫過來。」

  小二哎一聲哧溜跑出去請人。掌柜看看菜單，又看看蘇千荷，心裡說不出來的懊惱：這方子當初可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現在這麼輕易就被人挑出了問題，那以後這道藥膳該怎麼賣啊！

  他正在心裡叫苦不迭之時，那邊小二已請了大夫過來。

  劉大夫接了菜單瀏覽一看，當即指出這兩味藥的問題，這時掌柜的抱著的最後一絲僥倖心理也已破滅，後背冷汗涔涔。

  不過這種時候，他還勉強能保持住鎮定，對劉大夫道：「有勞您了。」說完又招呼小二上帳房那裡支銀錢送劉大夫出門。臨走時各種暗示劉大夫千萬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劉大夫手裡攥著錢袋，微微笑著點頭應允，出門去了。

  蘇千荷鄙夷的看著送劉大夫出門回來的掌柜，心道：看你這回怎麼收場！

  掌柜的回來坐下，臉色鐵青，顧不上搭理蘇千荷，不怕疼似的狠狠捶了桌子好幾下，震的上面擺的茶壺杯盞都跳起來老高，他還不解氣，拍著巴掌道：「真氣煞人！我一定要找她算帳，讓她彌補我的損失！」

  一邊抱怨一邊往後廚喊：「出來幾個人，跟我去找那娘們算帳！」

  蘇千荷眉頭一跳，知道找到叛徒這事有戲，忙給姜離使了一個眼色。一直守在旁邊的姜離會意，尾隨著那幫氣勢洶洶的雜役們去找人了。

  賣了圖紙和配方的春紫現在成了妥妥的暴發戶，她在京城南安巷租了一間宅子，買了幾個丫鬟奴役，小日子過的風生水起。

  這日，貼身侍候她的小丫鬟墜兒從街上買線回來，快找到家門口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吵嚷之聲，回頭一看，見是幾個凶神惡煞的大漢手提棍棒怒氣沖沖向她走來，她頓時嚇了個半死，想起主子交代過她的話，忙三步兩步躥進門拿大槓抵住門，大呼小叫的趕進去給春紫通風報信。

  春紫聽完墜兒的形容，心裡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一定是自己當初賣的方子出了問題。

  當初她依靠著模稜兩可的記憶寫下那些方子時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早早交代過身邊人，外面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立馬關門閉戶，省的那些人闖進來鬧個天翻地覆。

  這會兒聽見外面震天響的拍門砸牆之聲，春紫面不改色的吩咐了墜兒幾句話。墜兒心驚膽戰，即使隔著門，她也害怕那些憤怒至極的人會破門而入衝進來把她打個半死。

  可是不依著主子的意思也是個死，索性心一橫，咬著牙跑出來對著外面喊：「我家主子說了，銀貨兩訖，大家互不相欠，當初方子給你們並沒有問題，現在說什麼方子有問題，一定是你們自己弄錯了，又來污衊我家主子。」

  外面那群人聽了這話，饒是氣了個半死也拿裡面的人沒辦法，誰讓他們當初太過馬虎大意，被著人鑽了空子，這會兒後悔也太晚了。

  雙方僵持了許久，掌柜的又不敢真的用強，怕引來更大的麻煩，只好帶著一肚子怨氣帶著手下人離開了春紫在南安巷的家。

  躲在暗處的姜離見掌柜的帶人離開，也回到王府將自己所看的一切告訴了蘇千荷。蘇千荷再聽到對方並未露面時也有些失望，不過畢竟已經找到了重大線索，她命人前往南安巷去調查那戶宅子到底住的是何方神聖。

  吩咐完手下，她喬裝打扮過後又去了那家酒樓。酒樓掌柜的見又是她，愁眉苦臉道：「公子，你又來做什麼，我們這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了，你就別來添亂了好嗎？」

  「不得無禮！」姜離條件發射到衝出去擋在蘇千荷前面，蘇千荷一把把他撥開，對掌柜說道：「你誤會了，我這次來不是來給你們添亂的，我可以幫來你們店裡吃過那道藥膳的客人們解除毒性。」

  掌柜的一臉懷疑的盯著她看，低聲道：「你行嗎你？」

  姜離斷喝一聲，蘇千荷這回乾脆把他推到一邊，看著掌柜，一臉不容置疑的神情：「我向你保證。不過，我這邊做是有條件的。」

  掌柜立馬警惕起來：「什麼條件？」

  「我幫你治好客人們的病以後，你得把這家酒樓賣給我。」

  「不行！」掌柜的聽完立刻梗著脖子叫起來：「這家店是我大半生的心血，絕不可能賣給別人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快走快走，這裡忙著呢！」

  說著就要上手來推搡蘇千荷出去，姜離眼明手快擋在蘇千荷前面，輕輕一推，掌柜的往後就是一個趔趄。

  蘇千荷見對方不領情，也不強求，帶著姜離頭也不回的走了，心裡卻嘀咕著：你可別後悔！

  掌柜的穩住腳跟，看見蘇千荷離開的背影，心裡更是堵的一口氣上不來，，緩了好一陣才惡聲惡氣吩咐手下人：「去，將榮安堂幾位大夫都請過來。」

  幾位大夫來了以後，聽到掌柜的要他們去為吃過這道藥膳的人治病，都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一人滿臉為難：「都知道這青木香和五倍子兩味藥不能同時服用，可到底要怎麼解它的毒還真沒幾個人知道。」

  掌柜的急了，口不擇言道：「這怎麼可能呢，你們都是幾十年的老大夫了，這麼點事都解決不了嗎？」

  這話有人不愛聽了，當場拂袖而去，剩下一個稍微年輕些的大夫對掌柜的解釋道：「不知者無罪，你不是大夫，自不會知道這其中的棘手之處。這兩樣東西混在一處就相當於慢性毒藥，難就難在它是慢性的，雖有毒效，可因為作用甚微，在中毒初期是很難下手處理的。」

  掌柜聽完長嘆一聲：「唉！這可怎麼辦才好！」

  最後一位大夫也告辭離去了，掌柜看著酒樓中寥寥無幾的顧客，臉上的愁雲更慘澹了幾分。

  一連幾天，店裡的生意每況愈下，出去打聽便知道，祥雲酒樓出了很大問題，搞不好是會吃死人的！

  掌柜的看著那張當初花大價錢買來的配方現在成了丟不掉手的燙手山芋，坐在櫃檯後面止不住的長吁短嘆。

  有小二看不過去了，蜇到他近旁說道：「掌柜的，前兒那位公子不是說他有法子治病嗎？您就死馬當活馬醫，好歹存有一線希望啊！」

  小二的話讓掌柜的陷入沉思。他想了很久，最後看了一眼空曠無人的酒樓，下定了決心：就算轉手讓人，也不能自己的心血因為一張藥膳付之一炬！

  小二見掌柜的神情鬆動了些，忙雙手奉上一張紙條，道：「這是那日那位公子哥臨走時交給小的的。」

  掌柜的接過紙條，展開一看，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