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收穫之時

  安倍明趕到這裡，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

  他好歹也是S級的超凡者，是成名已久的老前輩。

  在整個表世界的人們當中，實力都是能排得上號的。

  即便要說對抗神祇，那肯定是非常勉強的，可如果只是迷失之霧中的這些怪物的程度，那便無法阻擋他前進的腳步。

  ——還需要說明一點，在黑霧之主的意識甦醒之後，籠罩在大半個迷失之地的黑霧，並非是純粹的黑色，而是原先迷失之霧的那種屬性。

  這對被席捲其中的人們和異種生物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若是那種「純粹的漆黑」，他們現在的存活率，恐怕連百分之十都沒有！

  要知道，那可是連青野都要極度小心才能倖存下來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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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只是普通的迷失之霧，自然也就沒法完全變成通往裡世界的通道。

  充其量，只有一些低等級的下位生物，會通過迷失之霧，來到這個世界當中。

  例如青野最初遇見過的怪蛇等等。

  對當初的青野而言，那還算是一些不小的麻煩，但無法阻攔安倍明的步伐。

  另一方面，安倍明最討厭的事情，便是「加班」——在預計時間內完成預定的任務，這是安倍明的人生信條之一。

  在安倍明覺醒前世的記憶前，他的身份和他身上所穿的西裝一樣，不過是平平無奇的一隻社畜而已。

  身為社畜，最討厭的事情，莫過於便是加班了。

  儘快解決眼前的情況，才是安倍明的目的。

  所以，他沒花上多長時間就趕到了他感知當中危險氣息最為濃郁的區域。

  他並沒有在一開始出手，而是暗中觀察周圍的環境。

  在發現以金城太一為首的那群超凡者，竟然表現得十分冷靜，而且相當熟練的解決了迷失之霧中的怪物後，心裡也頗為欣慰——現在的年輕一代，也是成長了不少啊......

  隨後，安倍明還目睹了這幅令所有超凡者為之震撼驚嘆的畫面，於是有了先前那句感慨。

  哪怕是安倍明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壯舉，在他印象里從未發生過。

  那個像是核心狀的事物，即便有些虛弱，可散發出的氣息，仍舊是他很難戰勝的程度。

  起碼那種層次，就遠遠的超過了一般人類。

  不過在另一方面，安倍明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他又不是那種一定要大出風頭的類型，只要能解決危機，不管是什麼人，不管用什麼方式，能解決就足夠了。

  說白了，安倍明是個結果論者，自然不會在意過程如何。

  倒不如說，青野能以這種姿態解決危機、戰勝敵人，反而減輕了他一部分的壓力。

  如果可以的話，安倍明可不想成為人們希望中的那個英雄、那個救世主。

  這種事情聽起來是很帥氣沒錯，故事本身，也具備鼓舞人心的力量。

  可對於「英雄」本身而言，那真的會是一個美好的故事嗎?

  拯救他人時的辛苦，戰鬥中的傷痛，或是無可奈何的犧牲。

  怎麼想，那都不能用「美好」來形容吧？

  『我啊，還是更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社畜，雖然偶爾不得不加班，雖然上班也確實很累，但那終究是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

  安倍明就是這麼想的。

  只是沒辦法，前世的記憶湧入腦海的一瞬，他就明白，自己再也無法回歸那珍貴的日常生活了。

  在大勢裹挾下，安倍明成為了上一輩超凡者當中的領軍人物，同樣肩負起了異常重大的責任。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不想變成這樣。

  是以，現在看到青野更加強大的表現，也不禁讓安倍明產生幾分「我是不是可以退休了？」的想法。

  不過很快，他的神色再度凝重下來。

  「這......這是......」

  他這時的心情，簡直像是即將下班的社畜，突然被上司告知，又來了一批新的任務，如果不做完就不要想著回家。

  又像是原本在聊天群里安安靜靜看色圖的時候，突然看見「上班拉屎要計時」的新聞。

  硬了，硬了！

  拳頭硬了！

  當然，除去悲憤的情緒外，安倍明感受到更多的，則是一股撲面而來的壓力。

  他敏銳的發現，周圍的霧氣的能見度，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舉個簡單的例子，原本超凡者們還能看清青野身體大致的輪廓，但是在短短几秒後，就連這隱約的輪廓，都被黑色的霧氣所阻隔了。

  本就散步著惡意、陰冷的迷失之霧，開始變得越發詭譎。

  像是連這些霧氣本身，都要變成不可名狀了。

  森然的刺骨寒意，遠勝過先前數十倍!

  「嘶......怎麼回事？」

  「為什麼突然變冷了？」

  「我好像看不清楚青野君了，是能見度再度下降了嗎？」

  「你的聲音好小......說話大點聲啊！」

  發現這種現象的，顯然不只是安倍明一個，幾乎所有的超凡者，在第一時間都發現了這種變化。

  最初，他們哪怕有些驚慌，也很快被理智所壓制住。

  這些超凡者，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自然明白，在迷失之霧中，越是慌張害怕，就越是接近死亡。

  人們一開始只以為這是迷失之霧更加濃郁的表現而已。

  但很快就察覺出不對。

  迷失之霧遮擋的，不只是他們的視覺而已。

  連帶著聽覺、嗅覺，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這樣的特性，似乎不是迷失之霧所具備的。

  據這些超凡者所知，迷失之霧應該只是阻礙視線，扭曲其中的時間和空間，以及藉助人們的負面情緒，製造出源自於人們幻想的怪物。

  當然，人們對迷失之霧的認知，向來是相當有限的。

  所以出現了某種偏差，並非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現階段，他們的恐慌情緒還能夠控制。

  不過比起普通超凡者們的認知，身處暗處的安倍明，無疑見到了更深處的信息。

  人們只看到了最表面的現象，即各種感官被黑霧蒙蔽，便認定是迷失之霧濃度增高，才會有這種變化。

  安倍明的感知是一般超凡者的數倍，能觀察到更細緻入微的細節。

  他沒有感受到霧氣有任何濃度上的變化。

  發生變化的，只有迷失之霧的本質。

  青野能察覺到迷失之霧每個因子都是活著的，安倍明也能做到。

  在他看來，迷失之霧從根源上，發生了未知的改變。

  那些活著的霧氣因子，正在極快的向著「死寂」的方向轉變，它們開始變得靈氣全無。

  就算是霧氣的流動，也不像是它們自主的移動，而是純粹只是空氣發生的物理運動而已。

  發生這種改變的黑霧，不在少數，但也不算特別多。

  目前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水平。

  安倍明還感知到，這些「死寂」的迷失之霧，並不受到它們同類的歡迎。

  哦不，遠遠不只是「不歡迎」的程度，用「敵對」來形容更加恰當。

  可是，即便是安倍明也很難理解，它們在上一秒分明還是同一種事物，怎麼在下一秒就會分化變成兩種相互敵對的存在？

  並且其中散發的氣息，和青野並不相同，不像是青野動的手腳。

  這種現象，使得安倍明感到不解。

  但他畢竟是見多識廣的老前輩，所經歷的超凡事件，比起青野來說，都是只多不少！

  結合安倍明過往的經驗，他做出一個大膽且合理的推測——或許，是黑霧之主出現了某種問題。

  作為在表世界剿滅了諸多X教徒的安倍明，自然知道控制迷失之霧的，是被叫做黑霧之主的傢伙，這一次危及整個表世界和迷失之地的災難，也就是祂整出來的。

  細細一思考，卻能察覺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意味。

  首先，就安倍明的了解，黑霧之主在不可名狀，應該不屬於特別強大的那種。

  這一點可以根據各個教派的實力對比中看出。

  雖然不能保證越強大的神祇教徒就越強大，但總歸是有一個一般規律存在的。

  而且黑霧之主信徒們出現的時間，相比其他的信徒，相對要晚上很多。

  也就是這段時間，迷失之霧不斷的在各地出現，使得黑霧信徒，或真或假的像雨後春筍一樣冒了出來。

  各方面的證據都在表明，黑霧之主或許不是比較強的那類。

  按照安倍明的推斷，祂應該不會如此冒進的嘗試突破對表世界的「修正之力」。

  而是應該再積蓄一段時間，用逐步蠶食的方式，一點一點削弱表世界的反抗力量才是——黑霧之主先前的確是這麼做的。

  可是伴隨那段平靜的休眠時間過去，祂則不講道理的改變了策略，想要暴力突破這層屏障。

  屏障能不能突破，現在看來，都是一個問題。

  這對祂本身，也有不小的損耗。

  現在那團明顯孱弱縮水的核心，便是證明！

  一個不可名狀，還是擁有智慧的那種，真的會做出這種魯莽的決定嗎?

  安倍明很懷疑。

  就他和一些不可名狀的相處來看，這種存在，其實是非常狡猾的，只是祂們的狡猾可不會用在視作螻蟻的傢伙身上，而只會用於同個層次的傢伙身上。

  『等等，同個層次的......』

  安倍明眯著眼，感覺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一些靈光一閃般的東西。

  「是了，只可能是這樣！」

  安倍明斬釘截鐵。

  消亡的黑霧，根本不是黑霧之主的手筆，也不是青野動的手腳，而是另一個不可名狀埋下的伏筆。

  那個傢伙的層次，恐怕不只是和黑霧之主相仿，更應該是比祂還要更高才是。

  而黑霧之主從開始直到現在的瘋狂舉動，實際上都是受到了對方的暗示，在祂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就做出了這些事情。

  恐怕黑霧之主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祂為什麼會這麼做。

  簡單來說，黑霧之主的作用，便是一個工具人，用來消耗表世界和迷失之地的力量，為後續的突破做準備。

  現在，則是到了最後......

  收穫的時候！

  不得不說，安倍明的經驗的確非常豐富，在基本沒得知內情的情況下，依舊推測出了大半正確的結論。

  可是他現在，可沒空為此感到高興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沉重的心情，就連這個被當做「工具人」的黑霧之主，都已經是他難以戰勝的存在，倘若再出現一個更強大的......

  那種光景，光是想想都令他心情壓抑。

  他的視線掃過那些緊張的人們——這一次，又有多少人能從這裡活著離開呢？

  安倍明想到了更遠的地方。

  或許遠遠不只是迷失之地，乃至於表世界，都要在這次事件中受到慘痛的損失了吧？

  預見到那種未來的，不只是安倍明一個而已。

  青野只覺得周身的壓力，在一瞬間增強了十倍！

  想要像剛剛那樣追趕黑霧核心，都是一件極困難的事情。

  毫無疑問，這是由於迷失之霧正在發生某種異變導致的結果。

  青野甚至可以感受到，一股未知的力量，想要透過迷失之霧，來到墨染的身上，進一步的將墨染變成類似的狀態。

  【主、主人，好難受啊......】

  哪怕是達到了LV5的黑霧，也沒法阻止這股力量的流入。

  青野只能暫時將墨染收回體內。

  只能停留在半空中，沒法繼續追上核心。

  但在青野的感知中，也能清楚的察覺到，核心的現狀，比他還要糟糕。

  想來也是，那股未知力量的主要目標，本來就是黑霧之主。

  青野不過是順帶被盯上了而已。

  【不.....不......】

  【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

  與此同時，祂的聲音也變得愈發怪異。

  仿佛就連祂，都開始懷疑自己起來。

  最開始那種混亂且難以形容的感覺，開始逐漸淡化。

  面板也從側面證明了這一點，先前那些偶爾會跳出來的【理智-1！】都直接銷聲匿跡了。

  這給了青野非常古怪的感受。

  就好像......黑霧之主身為不可名狀的身份，被另一個存在剝奪而去！

  這感受令他本人都很古怪。

  不可名狀，難道不是生來就是不可名狀嗎？

  被剝奪了身份的黑霧之主，又算是個什麼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