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巾幗不讓鬚眉（4600）

  哪怕剝開了一層又一層雜亂無章的線條。

  但是高寺武內心深處，仍舊是一片混亂。

  各類奇詭的片段起起伏伏，乃至於交錯重疊，融合在一起。

  簡直像是四五個欠揍的熊孩子，在沒有任何約束的情況下，把阿宅家裡放置模型和手辦的一面牆給拆了，經歷大約一個小時的肆虐後，房間裡留下的慘狀。

  那種場景，可想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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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令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青野都很難想像。

  到底是經歷怎樣的遭遇，才使得高寺武的內心世界，扭曲成了這幅模樣。

  青野基本可以斷定，現在的高寺武，已經失去了回歸正常生活的可能。

  他此後的人生，恐怕都要在這種混沌的狀態中度過。

  高寺武當時，到底遭遇了什麼呢？

  古樸的氣息，像是隔了數千數百年，湧入青野的腦海。

  霧靄昏沉，覆蓋在他的眼前。

  【你在經受古老氣息侵染！】

  【進行判定......】

  【判定成功！】

  【理智-0！】

  霧靄很快散去，就在青野即將見到他內心最深處秘密的時候。

  「啊！疼！好疼！！！」

  一直以來都宛如植物人的高寺武，突然從被催眠的狀態中甦醒過來，並且狀若癲狂的大吼大叫起來。

  這時他的雙眼中布滿了血絲，像是極其短暫的恢復了少許的理智。

  「我是對的！我是對的！」

  「我說的全都是真的！」

  他大叫了起來，唾沫橫飛，雙眼瞪得極大，臉上帶著急需要人認同的不安與狂躁。

  忽得看向眼前的青野，像是這時才發現他的存在。

  他用雙手抓住青野的肩膀。

  目光猶如一隻餓到接近瘋狂的野獸，又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眼前最後一根稻草。

  「你說，我是對的嗎？」

  眼神里滿是哀求。

  「你是對的。」

  青野只要稍加用力，就能掙脫高寺武的雙手。

  但是他沒有那麼做，而是直視對方的雙眼，柔聲道。

  「你說的那些，都是真實存在的。」

  「你是對的，你是對的......」

  青野輕聲重複著這句話，直到高寺武眼底的狂亂漸漸散去，重新變回那幅宛若木偶的痴傻狀態。

  口裡呆呆的呢喃著。

  「文明......遺蹟......丸山小姐......」

  在面對犯病的精神病人方面上，青野還是很有經驗的，這才能快速的安撫高寺武。

  只是遺憾的是，隨著高寺武的短暫的發瘋。

  青野能看到的畫面也戛然而止。

  而且知道，他沒法從病人身上獲得更多的信息了。

  在高寺武內心最深處的地方，似乎存在著一種保護機制。

  一旦觸及到那片區域，讓他回想起了哪怕一丁點兒記憶，他就會體會到難以忍受的痛苦，以至於中斷別人的窺視。

  可見，那段記憶對他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過沉重了。

  成為他心中的禁忌。

  青野抖了抖肩膀，讓高寺武重新坐回了床上。

  視線，則是移向了一旁。

  「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在床鋪的陰影里，有事物悉悉索索的鑽了出來。

  這是一種蝌蚪狀的生物。

  皮膚乍一看像是紫色，可仔細觀察，似乎又有暗紅色的斑點，間雜著黑色的線條。

  頭部大，尾部只有細小的一條。

  的確和蝌蚪的形狀類似。

  只是每一隻「蝌蚪」的個頭，都有正常人半個手掌那麼大，算是「巨型蝌蚪」。

  讓人懷疑它長大後會變成怎樣的存在。

  可在它們的頭部，伸出了一根細長且鋒利的事物，可能是它們的舌頭。

  再認真一看，在蝌蚪狀怪異的身體下部，生著極其細小、密密麻麻的觸足，密集的程度，如果靠近了看，會讓一般人生理性的產生不適。

  仿佛海星、海膽那樣的組織。

  多種生物的特質，在它們身上結合在一起。

  顯然，這可不是表世界的本土生物，而屬於里世界的異常種族。

  事到如今，青野必須承認他在很久以前犯下的錯誤。

  在他還沒踏入超凡的領域之前，最初接觸到的那些來自里世界的生物們，都被青野用「祂」來指代。

  現在一想，這種叫法確實是錯誤的。

  除去身上附帶的少許異常氣息之外，其實它們不過是「稍微危險了一點」的生物們而已，遠遠達不到用於指代神祇的「祂」的程度。

  不過那時青野的見聞，也決定了他的看法。

  只能說，那會兒還是太年輕啊！

  見識還不夠多。

  而在今天這種時候，青野便早已對這些蝌蚪們熟視無睹。

  並沒有感到意外。

  很明顯，它們是因為超凡氣息的牽引，發現了青野以及剛剛的古老氣息，才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

  準備好好飽餐一頓。

  其中，一直以來掛在青野身上的狀態，或者說被動「祂們的詛咒」，也發揮了一定的效果。

  青野看著地面上的小蝌蚪們，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現在，要飽餐一頓的到底是誰呢？

  病房之外。

  醫生戰戰兢兢的看了金城太一一眼，小心問道。

  「真的......不用進去看看嗎？」

  剛剛高寺武的呼喊聲，自然是傳到了他們耳中。

  即便注射了鎮定劑，病人依舊犯病的概率也不是沒有。

  他們立即就打算破門而入，解救被困其中的青野。

  只是這樣的要求，卻是被金城太一無情拒絕。

  以至於醫生他們在一瞬間都懷疑，他和那位青野桑是不是有什麼仇怨。

  和發狂的精神病人單獨相處在一個房間，可是一件極度危險的事情。

  這座醫院不久前就出現一位護工被病人傷到眼睛的事例，因此醫生情緒更加緊張。

  好在沒過一會兒。

  房間裡就聽不見病人的呼喊聲。

  令醫生和護工稍稍安心。

  可是很快，房間裡傳來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在進食？

  但病房裡根本沒有食物可以吃啊！

  他們不由得想到了一種十分可怕的可能性。

  不管被吃的對象是哪一方，都非常可怕！

  不要說是醫生本人了，就連一向見多識廣、心很大的護工都有些不安，只希望事情不會是他們所想的那樣。

  「不用，青野大......君他能處理好的。」

  金城太一在外人面前還是收斂了一點，改變對青野的稱呼——這是青野和他商量過會後做出的妥協。

  畢竟在絕大多數時候，「大人」這個稱呼，聽起來都是很奇怪的。

  醫生等人即便心懷疑慮，但金城太一就這樣守在門口，他們也實在沒法就這樣闖進去。

  又過了三四分鐘。

  房間裡古怪的聲音終於消停了下來。

  可人們反而更加擔心了......真的，不要緊嗎？

  就在護工都快要忍不住闖進去的衝動之時。

  封閉許久的房門裡，終於傳來兩聲敲門聲——重症病人的房間，只有外面才可以開門。

  走出來的，正是心滿意足的青野。

  除去身上的衣物稍有褶皺和破損之外，和剛才並無區別。

  醫生趕緊把視線往他身後看去，發現高寺武還坐在病床上，這才鬆了一口氣。

  「走吧。」

  青野對金城太一說道。

  順便感謝了一句醫生和護工，很有禮貌的離開了。

  直到青野兩人離開以後。

  醫生心中始終有一種難以說明的獨特心情。

  『青野桑，真是個很奇怪的人呢......』

  醫生只希望以後不要再和他見面。

  坐上了回程的轎車，青野仍在回味著剛才吃到的菜品（劃掉）......怪異。

  「蝌蚪們」的舌頭極其鋒利，可以輕易割開鋼鐵。

  細小的觸足更可以像根須那樣扎入人體，達到吸取血液乃至於血肉的目的。

  只是對青野而言，它們的反抗力度太過微弱。

  舌頭和觸足，簡直像是在給他撓痒痒似的。

  就連他的皮膚都無法割破。

  ——青野現如今的實力，對付這種里世界的下級種族，簡直不要太簡單。

  順便一提。

  這些蝌蚪看著其貌不揚，那大頭小尾的形態，配上細長的舌頭，甚至還有點丑。

  但是吃進嘴裡的味道，卻是意外的不錯。

  不像是真正的蝌蚪那種滑膩的口感，大多數人都不會喜歡。

  而像是切成茸的蝦仁，Q彈鮮嫩，帶著一絲絲茸茸的口感——那是蝌蚪們的觸足和口腔接觸傳來的觸感。

  滋味鮮活，肉質嫩滑。

  咬下去，隱約吃出了爆漿的感覺，帶來雙重的享受。

  這些蝌蚪的性質，和從前吃過的蚯蚓狀怪異——噬骨魔蟲，有不少相似之處。

  都是一種群居生物。

  是以分量並不算少，青野吃得很是滿足。

  他不禁都有些惋惜，要是經過他烹飪之後，它們的味道說不定會更好。

  就是沒有現成的廚具，它們的保質時期也無法支撐到回到民宿。

  【你吞食了下級種族！】

  【經驗值+1！】

  【敏捷+1！力量、體質略微上升！】

  吃了一頓不錯的零食，就增長了這麼點經驗和屬性，可見青野現在想提升的困難程度。

  回到暫時居住的民宿。

  青野繼續閱讀高寺武寫下的考古記錄。

  既然想要從他記憶里直接找到秘密的決策不再成立，那自然只能重新回歸這種「笨辦法」。

  【2010年11月3日】

  【天氣：陰轉大雨】

  【雖然能暫時居住在村子裡很感謝，但是不得不說，這裡的條件......真是太差了啊！】

  【那張長著霉斑、眼看著就要塌了的木床根本沒法睡！就算住在屋子裡，還只能睡在睡袋裡，一點都不舒服。】

  【早上還有村民送來硬到硌牙的干餅，這份好意是很感謝啦，但是......我真吃不下去，還不如吃帶來的罐頭和壓縮餅乾呢！】

  【最不能忍的，是這裡的水源，還要自己去水井裡打，而且還有一股異味。】

  【自來水，真是全世界最偉大的發明啊！】

  開篇又是來自高寺武的抱怨與碎碎念。

  對一個現代人而言，驟然來到如此原始落後的環境，會有這種反應，實在是很正常。

  【中川君和加茂君，也都很不適應。】

  【反倒是丸山小姐......表現得很是尋常，像是......早就習慣了？一問之後我們才得知，像這樣的實地考察，她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去別的遺蹟里住過整整兩個星期。知曉這一點的我們，都很意外和驚訝。】

  【沒想到丸山小姐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實際上內心如此彪悍。】

  【按照華國的那句古話，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

  青野從文字里也可以看出，高寺武似乎一直都對所謂的丸山小姐，抱有一定的好感。

  就是站在一個讀者的角度。

  這哪裡像是一本考古筆記，倒更像是一篇舔狗日記吧？

  心裡稍微吐糟幾句，青野快速的掠過了剩下一些無關緊要的內容，快進到在他看來比較重要的部分。

  【今天一開始的行程還是很順利的，我們找到了一位村民作為嚮導，帶我們前往之前發掘出文物的地方。】

  【在當地人口中，那裡叫做「薩林」，又是一個難懂的音節，聽起來是一片森林的樣子？】

  【可以看出，那個村民嚮導其實不太願意帶我們去薩林，但誰讓我們給得太多了呢？金錢真是一件好用的工具。】

  【走了整整一個上午，天空忽然就下起雨來，還是很大的那種！】

  【就算我們都帶上雨衣，還是被淋成了落湯雞。鞋子全濕了，道路還很泥濘，原來實地考察是一件這麼累的事情。由於雨天的影響，我們的行進速度慢上很多，導遊的不情不願更加明顯，中川君和我都在考慮暫時返程，等雨停了再出發。】

  【丸山小姐卻是一反常態，態度極為強硬，堅持繼續前進。】

  【她一個弱女子都這麼說了，我們這些大男人就算硬著頭皮也只能硬上了。】

  【終於，在今天下午3點左右，我們來到一片樹林。說來奇怪，這些樹木每一棵單獨拎出來似乎都很普通，但它們聚集在一起時，卻總讓我感覺怪怪的，怎麼說呢......有點討厭吧？像是在廁所里突然看到一隻活蹦亂跳的蟑螂，那種感覺。忽得，就覺得背後發涼，渾身不舒服。】

  【調查的過程倒沒有我想得那樣複雜，大雨讓泥土變得很泥濘，也破壞了許多原有的痕跡。】

  【導致，我們除了在一個小山丘撿到幾塊破損的陶罐碎片外，沒有任何收穫。】

  【看得出來，丸山小姐很不高興。】

  【畢竟跋涉了這麼久，卻只拿到這點東西，我們心裡也都不太舒服。】

  【還有那些陶片本身，似乎也只是很普通的碎片而已，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青野翻了翻，這裡有幾張陶片的照片，他沒有細看，而是繼續往下閱讀。

  【即便是丸山小姐，也沒有在那種鬼地方露宿的打算。】

  【可是那時，意外發生了。】

  【我們辛辛苦苦攀爬上來的山路，竟是在雨水的沖刷下崩塌，村民導遊當時也傻眼了，甚至於直接跪倒在地上，祈求那位名為「犧蛄」山神的原諒。】

  【在他看來，大概是我們來到薩林，打擾了祂的安寧，才導致山神顯靈，要對我們做出懲罰。】

  【真是愚昧無知的想法，也虧得丸山小姐願意安撫他的心情，才讓他勉強鎮定下來，願意幫我們找找有沒有其他的道路，只可惜最後無功而返。】

  【那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無奈之下，我們只能搭起簡陋的帳篷，準備在這裡休息一個晚上，等到明天雨停了再做打算。】

  【老實說，那個晚上我睡得一點都不好。始終有種輕聲的嗡鳴聲在耳邊響起，那聲音可真是......陰魂不散的，就沒有消停過！鼻子還因為淋雨有點堵住，而且就算睡在帳篷里，我也沒有多少安全感。仿佛一直有某種東西，在盯著我一樣！】

  【搞得我都要神經衰弱了！早上快醒來時，還做了個噩夢，就是不記得夢裡遇見什麼。】

  【真煩！】

  【但是第二天一早，發生了一件我們沒有想到的事情——】

  【——中川君，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