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殺掉無用之人

  梁廣發覺梁景秀同許元治極其默契，兩人一同發現應該檢查每一具屍身的耳後，隨後果不其然便在每具屍身的耳朵後面發現小如指甲蓋的蓮花標記。

  兩人同時沉默著，隨後又去了兩小孩的廂房，將二位小孩的耳朵後翻了過來。

  「你們是白蓮教的！」梁景秀陰沉著臉，心中隱隱覺得疼痛，過往那些被掩蓋住的事兒逐漸在她面前揭露，她本想忘記的事兒如今一一想了起來。

  「不是！」德佑捂著耳朵後使勁搓了搓，「我們不是！」

  阿奇將德佑擁在懷裡，他低聲說著什麼，一隻手不停地揉著對方的手臂，似乎在安撫對方。

  待德佑終於冷靜下來之後，阿奇才將對方拉到床邊替他脫掉了鞋子，「你睡一會吧。」

  見德佑躺下之後，阿奇又將被子替他掖好，起身道：「我們出去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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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都在等著阿奇開口，他則低著頭看著腳尖許久，「我們都是孤兒，自小跟著阿哥住在那破院子裡的。」

  阿奇抬起頭看了一眼許元治，「就是你們就我們的那個破院子，是我們的家。」

  說到此處阿奇只覺得眼睛泛酸，他吸了吸鼻子才道：「不過德佑不是，他跟我們都不一樣，只是他說自己也沒有父母，阿哥便收留了他。」

  「你們同白蓮教什麼關係？」

  阿奇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德佑似乎知道，他跟阿哥說了些什麼，隨後阿哥就說白蓮教的要抓小孩。」

  「你耳朵的蓮花標緻呢？」

  阿奇依舊是搖了搖頭，「那日你們走了之後，阿哥本想帶著我離開江南，有許多弟弟妹妹不願意走，因為我們在江南待習慣了，不願意再漂泊了，但阿哥跟我們發了脾氣，德佑去勸，隨後阿哥說即便不想離開江南，此處也不能再住了。」

  「每個人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阿奇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小聲地嘟囔道，「但倘若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我們就應當聽阿哥的，馬上離開江南。」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一次並沒有得到阿奇的回答，因為德佑從屋內走了出來，「我來回答你吧。」

  阿奇回過頭看了一眼德佑，眼裡的委屈隨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阿哥說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哭，」德佑一臉嫌棄地推了推阿奇。

  「若是你們翻幾月前的卷宗，應當發現有一家林姓人家報了案子，說是家中有庶子走失。」德佑冷笑道，「我並非走失，而是被誘拐的，被白蓮教，他們將我還有其他數名小孩抓到了一起，然後他們強迫我們干一些苦力，還有生吃肉，吃一些幾乎無法下咽的東西。」

  即便這事已經過去，即便此刻已經十分安全，德佑只是想起便覺得後怕，「每日都有人被帶走，每日都有新的人加入，他們說被帶走的是壞掉的，要被處理掉的東西，我後面才知曉所謂被處理的東西是殺掉。」

  梁景秀心中大感不痛快，仿若心上有一處傷痕裂了一塊，繼而那帶血的傷口被拉扯開來，越來越大。

  猶記得她是被師父從被抄家的梁府中偷出來帶回白蓮教的，師父說他與她的爹爹曾是生死之交，他會以最嚴苛的方式去訓練她，但他並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原則，即無用的人是沒有活下去資格的。

  於是有一日，師父將她丟在一群孩子之中。

  「殺掉他們。」師父命令她。

  「但是他們沒有做錯什麼！」梁景秀不解師父的命令。

  「沒用的人沒有資格活下去！」師父冷冷說道，「若是不殺掉他們，等他們殺掉你，活下去的便是他們而不是你。」

  眼下德佑的話打開了梁景秀的記憶大門，令她想起自己最可怕的時候，要活下去就要處理掉沒有用的東西，她記不清自己這雙手沾染過多少鮮血，只為了要讓自己活下去。

  「景秀！」梁廣發現自家妹妹的不適，一隻手才碰到對方，梁景秀便已經順勢倒了下去。

  就在她要摔在地面上時，許元治快了梁廣一步先將她攬在懷中，他且不再管其他，抱著人便往房中走。

  梁景秀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了她回到了那個訓練室，師父正在訓誡她，怪她沒有一刀斃命對方，她低著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景秀，」師父嘆了一口氣，「我要你記得，你一時的心善只是讓人家有機會給你反殺。」

  「你是師父最好的學生，師父不想有一日要處理掉你。」

  梁景秀並不想殺一些什麼錯都沒做錯的小孩，她有好幾次都偷偷給對方放了水，即便最後會被師父訓誡，但她至少覺得心裡不會那麼難受。

  直至有一次她按照慣例想給小女孩一條生路時，對方用藏起來的匕首捅進了她的腹部。

  「只有殺了你，我才能有活路！」小女孩慘笑著，她舉著沾染上她鮮血的匕首朝她走了過來，「只要取代了你，我才可以活下去，所以你去死吧！」

  ……

  紅色的鮮血染紅了她過去的夢，她驚出一身汗後醒了過來。

  如同溺水的人被救上岸後終於吸入了活命的空氣。

  「景秀？」梁廣見此差點掉下眼淚，方才大夫說他妹妹只是睡著時，他差點就要將對方揍一頓，「你可覺得有什麼不適，方才你可嚇到你哥哥了。」

  梁景秀揉了揉腦袋，胸口某一處異常疼痛，隨後一陣咳嗽聲襲來，直至在隨身的手帕咳出一口黑血，她這才覺得舒緩許多。

  然梁廣見那一口血立刻就去將大夫抓到跟前，「你，你快給我瞧瞧我妹妹。」

  大夫不敢怠慢，先是號了脈搏，隨後道：「並不……」

  但話還未說出口又見梁廣的眼神不太友善，趕忙改口道：「我這就開服藥方，每日兩次，三日即可。」

  「這才對，」梁廣鬆了一口氣，隨後輕輕握著妹妹冰涼的手，「別怕，哥哥在這，絕不可能教你出事的。」

  梁景秀點了點頭，幸好不過只是前世的一場夢罷了，眼下還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必然不會教這些重蹈覆轍，她一定能夠改變這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