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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六章 做作的長華鬼王

2024-05-14 00:11:37 作者: 半夏冬生

  「拋……夫……棄……子?」夙千凡僵硬的從手中的匿名控告信上抬起頭,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問:「你確定這信件是給我的?」

  「是,」一監吏道。

  夙千凡還是不信,從他手中接過封皮,赫然寫著她為收信者。

  拆開另一份,半響,表情一言難盡的人扔下信紙,頭疼的揉了揉鬢角,道:「我近期要儘快處理完有關以前的私事,靈域及監舍需我定奪之事,形成書面,統一交與思哲帶給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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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親,娘親!」

  與此同時,兩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夙千凡抬眸,只見長華一邊大步流星的往進來走,一邊喊道:「玥兒,玥兒,接我一下!」

  他喚的過於親切,幾位監吏聞言,立馬顯出些劍拔弩張的護主氣勢來。但許是因為查明了他與夙千凡的過往緣由,並未有先前時候的疾言厲色相待。

  夙千凡並未起身,而是腦海里不自主閃過這兩封匿名信出自這位長華鬼王之手的可能性。

  之所以如此自然而然的懷疑,是因為第二份信中的「始亂終棄」一言。

  她覺得依著長華的性子,拿此事來與她開玩笑也不是沒有可能。

  長華舉止矜傲,不留半分情面,嫌棄的躲過六位監興奮的伸向兩位殿下的手,「咚」的一聲將食盒重重置在桌上

  孩子仍夾在臂彎里,任由他們向夙千凡張牙舞爪。

  夙千凡的目光從孩子身上移到長華面上,只見他眼神奶凶奶凶,嘴角往下彎著,整個五官上的表情湊在一起,組成了若有似無的幽怨。

  「幽怨?」

  自己歸來不過三五日,關於鬼王性情如何惡劣,行為如何不羈的傳聞,不僅早已經塞了一耳朵,連控訴的文書也多達六十餘份。

  這樣的鬼界鬼王,竟有如此稚氣的一面!

  夙千凡不免失笑。

  可轉而,她又記起了所查到的曾與他經歷過得種種,心中又不免泛出柔軟,如此之下,連帶看他的眼神也多了些溫色,指著他面前的墊子道:「坐。」

  長華似被她突如其來的「好」嚇到了,驚恐的瞧著她半響。

  許因沒有在夙千凡面上瞧出什麼的緣故,自己反倒不自在起來,輕輕放下孩子,在旁邊的墊子上坐下。

  漂亮的眼睛瞪著夙千凡,道:「說吧,對我有什麼不滿?或者想要我做什麼?」又補充:「想要我做什麼直說就是,不必費心思想法子周旋,勞神!」

  夙千凡的每一根神經都因為他的話而震驚不已!

  是的,她查的到他與長華曾經相處過的事,可是,那些事件是死物,大多時候,她就跟看別人的故事一樣,唏噓有之,但歷那些事時的感受並沒有。

  而這一刻,她竟然有了情緒上的悸動。

  長華捂住蹦躂的歡快的心臟,愣愣的瞧她。

  突然,他瞳孔擴大,身體前傾,緊張的望著她脖子上的枷印。

  他在說「你在想什麼,你什麼都別想,以前那些事沒什麼好記的……」還說了什麼,夙千凡沒有仔細聽。

  她想要對他說聲抱歉,抱歉忘了他。

  她想對他說聲謝謝,謝謝曾經的一路扶持。

  她還想對他說,雖不記不得以前的事了,但以後,她會好好的拾起曾經的感受與不棄,像親人一樣……

  可開口說話時,卻只是一句:「你害怕別人對你好?」

  本是一個疑問句,但出口後,卻是肯定的語氣。

  長華的聲音戛然而止,焦急的表情也定格在了面上。

  後來有一日,他翻到記事本第一頁時,上面寫著:「她今天對我說了第一次見面時,對我說的那句話——你害怕別人對你好?

  當年,就為了那句話,我提著大刀追著她砍了好幾年。

  而今日,我想的是,她是活的,教我想瞧就能瞧見,夠了!」

  是的,他開始記日記,怕因為枷印之故,她再次忘事。

  「尊上,您不能記起任何東西!」六位監也是一臉懼意,盯著她脖子上的枷印。慢慢的他們的眼神演化成了敵意,落向長華以及坐在長華與夙千凡身上的兩位小殿下面上。

  夙千凡:「只要我不強行記憶,就不會有事。」

  「尊上……」六位監吏神色鄭重。

  夙千凡打斷他們後面的話,不容置疑:「本尊既然拼命想活,就不會上趕著找死。過去之事,不會強行去記,但也不會刻意迴避,此事無須再議。」抬眸向他們,目色中毫無平日裡待他們的溫情可言:「醜話說在前面,若日後,誰敢在此事上動手腳,別怪本尊不顧念同生之情義!」

  「是。」

  她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遞向戴蝴蝶面具的監吏:「外敷在臉上的擦傷處。」向一眾道:「都下去吧。」

  眼神時不時落在臉上,夙千凡轉眸,瞧見長華已從呆愣中回神,正精神恍惚的將碗裡的奶羮餵一勺給大殿下,再餵一勺給小殿下,而後餵一勺給自己。

  在他餵一勺給自己的時候,兩位小殿下眼巴巴盯著他手裡的勺子。

  夙千凡挑眉,問:「好吃麼?」

  「好……」又蹙了蹙眉:「奶味太重。」他誠實回答。

  夙千凡:「你不是最受不得這味嗎?」

  長華這才回過神來,一看手裡的碗,直接塞給夙千凡。

  夙千凡遞給他一杯茶水,他仰頭灌了下去,而後又一連灌了好幾杯。

  突又神色緊張,復直盯著她脖子上枷印,瞧見那枷印始終沒有任何變化,才略略鬆了一口氣,但還是不放心,問:「以前你知道我受不得這味道,但現在怎麼知道的?」

  夙千凡一邊給兩個孩子餵奶羮,一邊道:「查的。」

  長華:「……我喜好吃月餅,有一次我傷重,你看著心疼,有求必應。我讓你給我做了月餅,但是特難吃。我吃完了,接連拉了好幾日肚子,傷上加傷。」

  他繼續絮絮叨叨:「我喜歡你縫的衣衫,你以前給我縫過。但其實你本來是給還是聖靈元君青玄子的玄清縫的,後來你們鬧彆扭,你縫了一半就扔下了。我當時不知,拿去把布料染了顏色,讓你縫給了我。後來知道了覺得憋屈就再沒穿過,被長旭那小子穿了。」

  「我還喜歡……」

  「你還想知道什麼,我說給你,不用浪費精力去查。」

  夙千凡已經餵完了兩個孩子,給他們擦拭完嘴,看著長華:「荒火的傷還沒好吧?」

  長華條件反射的捂住了燒傷的半邊臉,儘管他早已用術法蓋住了。

  夙千凡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非歷劫之人承受的荒火灼燒之力不僅在表皮,且烙印在魂體,每隔一百零一年,便會如灼燒初始,再次復發。」

  長華似乎不愛聽她說這個,粗暴的打斷她的話:「我能受住一次,就能受住兩、三、四次,你少管!」

  「……終歸是疼的,」夙千凡:「用我的血做藥引,在下一次發作之前就能痊癒,你……」

  「怎麼,有了玄清,連和我吃頓飯都不願意了嗎?」長華眸子一立,看上去不耐煩極了。

  夙千凡無奈笑道:「跟玄清有什麼關係,你別無理取鬧。」

  說著,又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無理取鬧!」小殿下鸚鵡學舌,咯咯笑著,轉頭向長華坐的方向,喊:「爹爹!」

  夙千凡僵住夾菜的動作,方要向小殿下說什麼,一抬眸,就見玄清就站在門邊。

  她一時沒分清小殿下這聲爹爹是衝著長華喊的,還是衝著長華身後不遠處的玄清喊的。

  就在她腦子裡思緒飛揚的這一會子功夫,只聽見長華親親熱熱的應了聲「哎,乖兒子……」

  夙千凡若是還沒察覺他正在做戲給面色青的快要發黑的玄清看,那她簡直就是瞎子。

  理智告訴她,此刻當鵪鶉最明智,於是她當做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埋頭苦吃。

  可長華不安分呀,「吧唧」一聲,親在小殿下的臉上,引得小殿下咯咯咯只笑,同時還向夙千凡邀功:「玥兒,兒子是不是被養的很好!」

  夙千凡:「……」

  「咳咳……」

  身後傳來輕咳。

  長華似這才察覺有人來,轉過頭一看,極為做作的「呀」了一聲,起身向玄清,用最挑釁的表情做了一個最恭敬的禮,道:「君上。」

  玄清死亡凝視:「……」

  他裝作未見,又向玄清身後咳嗽的長生,嫌棄道:「病了就去喝藥,別給我兒子傳染了。」

  長生:「……」

  夙千凡只想找個洞鑽進去,但又不想太過丟人,只得硬著頭皮,若無其事的看向玄清,問了一句:「君上是來帶孩子的?」

  兩位殿下很不給她面子,直往她身邊擠。

  三個人六道視線齊齊落在她身上。

  夙千凡的手摸上大殿下腦袋,以此把持住自己的四平八穩,問:「君上可曾用過膳了?」

  「未曾,」玄清盯著她:「你出門時,讓我在書房等你。」

  夙千凡:「……」

  長華幸災樂禍的太過,側著頭,肩膀一抖一抖。

  夙千凡不太敢令玄清沒面子,將「忘了」二字生生的咽下去,打著哈哈:「長生仙主倒是有一手好手藝,若是無緊要之事,不若一起吃頓飯?」

  「嘁!」長華坐下,雙手抱胸。

  夙千凡怕他再作出什麼令自己不要面子也要遁了的舉動,趕緊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咧著嘴笑道:「雖然你說愛吃月餅,但此刻也沒有,這個排骨我嘗著味道甚好,你嘗嘗?」

  她笑出了曾經的傻樣與熟悉,引得三人生出異色。

  夙千凡為了不生出別的事,趕緊又給他們一人夾了一塊。

  隨手將揀好的一盤子肉放到小狐狸面前,瞧見大殿下與小殿下烏溜溜的眼睛瞅著她,她揉了揉他們的腦袋,道:「你們還太小,吃不了這個,會消化不好。」

  「……哦!」長華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在夙千凡的提心弔膽中,如提及今日天氣一般:「雖然玥兒可能聽說了,但依著咱們雖無血緣但勝過親人的關係,我得鄭重給你說一聲,我和長生以後就在一處了!」

  長生又輕輕咳了一聲,道:「我會照顧好他。」

  玄清眸色暗了一暗,看向夙千凡時卻已平淡無波。

  夙千凡沒想到他自己會突然說出來,愣了一愣,放下筷子:「我先前在靈域時曉得了,你們都是理智的,既然如此決定,想必經過了深思熟慮。

  我本想著要備一份禮,只是擔心你們不願讓旁人知曉,改日補上。」說到這,她取過一個碗,在座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已劃在了手腕上,鮮紅的血帶著點柔柔的光色,立馬充了半碗。

  她道:「聽聞你一直在找法子治荒火燒傷,」遞給長生:「我請了藥王府在製藥,這個可做藥引。」

  玄清壓抑的情緒。

  長華怒目。

  長生毫無表情。

  「受荒火也是因為我,而我如此並不傷害什麼,只是舉手之勞!」她笑道:「況且,你不是最挑剔模樣嗎,難得生了這樣的好模樣,能好好的,總要好好的……」

  她本還想說,瞧著也賞心悅目。

  可是,又覺得她跟長華的關係委實太近,覺得還是應該有些距離感,將心比心,也免得長生心裡不舒服,便止住了話頭。

  玄清:「……」

  長生:「……」

  長華啪的一聲丟下筷子,怒髮衝冠,指著夙千凡道:「你敢因為此事與我生分,我……我……」他「我」了半響,也沒能撂出一句狠話,手指一轉,指向長生:「我剁了他!」

  長生正直撇關係:「我又沒說什麼。」

  夙千凡:「……」

  她很凌亂。

  看看長華,又瞧瞧長生,最後又看向長華,只見他氣的胸膛不停起伏,不由自主心生不忍。

  只得斟酌著措辭向長生:「根據調查,我曾經一直對他很好,我以後可以也對他好嗎?」指向玄清補充:「我有夫君,他也有你,」神色為難:「就是很純粹的……」她突然有些沮喪,無力道:「是我,我可能會介意。」

  玄清給她添了碗粥。

  長生:「尊上不必多慮,您對長華善意,長華心中歡喜,屬下……」

  「呵……」長華呵了一聲。

  夙千凡抬眸,只見他復又坐下,道:「你要是願意嫁給我,咱早在一起了,還輪的上他介意!」

  夙千凡瞧見長生幽幽瞧了眼長華:「……」

  就在此刻,她想起調查中玄清對她的縱容。

  她突然很想知道,怎們樣的感情,會換來這樣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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