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相處

  玄清已在餐桌旁坐下。

  外面鬧哄哄的聲音還在繼續。

  

  他眸中泛出冷意，桃杌見狀，請示：「君上，屬下能處理他們麼？」

  玄清往浴池所在的隔間望了一眼，眸子裡閃過一抹思緒，道：「暫不必。」

  大殿下手裡拉著小殿下，蹣蹣跚跚，往餐桌邊走。

  兩個孩子本就生的精緻，今日經過玄清破天荒頭一次精心的打扮，更是如一對瓷娃娃似的，瞧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玄清揭開兩碗奶羹，大殿下的目光在夙千凡的空位上落了一眼，又轉頭看自己的弟弟，而後放開手向玄清帝旁邊走。

  小殿下瞅了一會夙千凡的空位，眸子又轉向大殿下，最後往玄清帝身上瞧。

  玄清帝正在剝蝦，並不理會他倆。

  小殿下突然蹲身，哼哧哼哧的搬坐墊，搬完大的搬小的，大殿下瞧了瞧，也開始加入搬坐墊行列。

  夙千凡拖著覆了水汽的烏髮出來時，便瞧見玄清正在給兩個孩子餵飯，一人一口，動作格外嫻熟。

  她覺得心裡安逸的緊，眉宇間不由溢出暖融融的笑意。

  玄清抬眸，瞧見她一襲黑色絨毛鑲邊的暗紅長裙，勾勒出窈窕高挑身姿。雪白的肌膚泛出瑩瑩玉色，許是因為方沐浴過的緣故，漂亮的眉眼間似有水汽氤氳。三千烏髮隨意的披在身後，更給她舉手投足之間添了幾分高貴的慵懶。

  他的心跳的雜亂無章。

  鬧哄哄的聲音不但未停，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夙千凡漫不經心抬眸，在門外望去一眼，隨即不知想起了什麼，目光落在玄清身上。

  玄清：「公務之事，無論何時，都不必顧及我。」

  「好，」夙千凡勾唇，在大殿下身側的墊子上坐下。

  「你餵。」玄清將兩個孩子的奶羹放到她面前，起身向裡間走去。

  兩個孩子立馬挪動小坐墊與她面對面。

  夙千凡覺得可愛極了，用帕子拭去他們唇邊的奶羹之後，忍不住在兩個孩子腦袋上各蹂躪了一頓，這才一人一勺奶羹接著餵。

  戴蝴蝶面具的監吏走到房門口時，便瞧見這樣一幅景象：自家大人對著兩個孩子一臉痴笑，她身後，玄清帝正將她的頭髮往乾擦，那認真的模樣，仿佛手裡捧的不是頭髮，而是怎樣的珍寶。

  三界最有權勢的兩個人啊，隨便站出去一個，便能叫人心生忌憚，此刻卻……

  他怔愣了半響，感覺自己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可又莫名覺得和諧。

  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涼的明顯。

  戴蝴蝶面具的監吏望去，剛好瞧見玄清帝將一根髮簪插進夙千凡的髮髻。

  「吃些東西。」夙千凡放下奶羹見底的空碗，抬眸向監吏。

  「不……敢。」吐出一個「不」字後，目光所及便是夙千凡揭開保溫蓋子的菜，眼睛裡驟然放光，「敢」出口的便不那麼的確定了。

  突然，外面的爭吵中，不知何人聲音忽高，不耐煩且威言道：「你們有什麼資格，我們要見『監』，要當也只當她的親屬。」

  戴蝴蝶面具的監吏旋即反應過來，自己來這裡的正事，道：「他們欺人太甚！」若有似無的瞥了眼玄清帝，見他沒有反應，繼續道：「『監舍』初立，若不立下規矩，日後……」

  夙千凡已經撿好了四盤子菜，裝在一旁的食盒裡，遞向戴蝴蝶面具的監吏。

  監吏先是呆了一呆，雖然一臉的疑惑，卻還是第一時間伸手接住。

  夙千凡：「可。」

  呆色已從監吏神情中褪去，他將食盒抱進懷裡，問：「尊上嫌吵麼？」

  夙千凡反問：「火燒的夠旺麼？」

  「屬下領命！」戴蝴蝶面具的監吏一聽，興沖沖拔腿就走。

  夙千凡的聲音響在他身後：「給他們五個分些。」

  戴蝴蝶面具的監吏身形一頓，轉回頭來嘻嘻一笑，將已收起的食盒又抱在了手裡。

  一道不可不可忽視的視線已經能將自己的戳出了窟窿了，夙千凡回頭，迎上玄清：「這麼一桌菜，咱們也吃不完，免得浪費了長華仙主一番辛苦。」

  玄清將剝好的蝦放進她碗裡。

  「君上綰髮的手法挺熟練，」她將一片肉片放在他碗中，端起自己的米飯，似只是隨口一提。

  玄清愣了一愣，眼神奇怪，瞧見夙千凡的面上此刻已經沒有了面對孩子時那種自然而然的開懷與喜悅。

  她不是有意這樣待他。

  其實玄清何嘗看不出，相較於待其他人的，她與自己的距離已經算是很小了。

  然而，畢竟曾經那樣依戀，沒有任何隔閡的親近過，如今這樣，他心裡又一次泛出濃濃的孤寂！

  整一頓餐飯，別說是咀嚼聲，連筷子與杯盤碰撞的聲音也未曾發出半點。

  空氣仿佛在一寸一寸的僵住。

  夙千凡也覺得煎熬，半響都沒弄明白，自己只是想找個話開頭，為何感覺到他身上氣息有些蕭肅。

  難不成，觸及他什麼傷心的往事了？

  關於女子的？

  查出的冊子好像沒有說他還有過旁的可以為之綰髮的女子啊！

  都說本性難改，自己雖然失了記憶，但想必性子還是如前的。

  如此說來，自己絕不是個活潑的性子，而他一看就是個悶的，兩人之前究竟是如何相處的呢？

  不知不覺間，夙千凡的的思緒又飄了好遠。

  她的筷子機械的往碗裡落。

  「玥兒……」玄清喚了一聲。

  夙千凡回神，瞧見玄清正在取她手中的碗，她垂眸，碗裡連一粒米都沒留下。

  夙千凡：「……」

  立在外面的仙使見狀，手腳麻利進來撤走餐盤，並換上茶水。

  「孩子呢？」夙千凡瞧見殿中只剩下自己與玄清。

  「帶出去玩了，」玄清看著她，半響，道：「我只給你綰過發！」

  夙千凡：「……哦。」

  玄清薄唇緊抿，站起身：「外面的事處理了，我們好好說說話吧。」

  「對，」夙千凡仿佛突然活了過來，想著這原本也是她昨晚的計劃。起身，指著東側閣樓，道：「還請君上在書房稍等我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