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陳年舊事
2024-05-13 21:55:02
作者: 三杯兩盞
夫人恍然回神,連連搖頭,「瞧我都說了什麼,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不願意說,乾陵悅自然不追問,精力集中在床上蒼老的祖父上,要是能有個獨處機會仔細檢查他的狀態就好了。
「悅兒可是想與祖父單獨待一會兒?」夫人心細如髮,捕捉到她眼中猶疑。
「嗯。」送上門的機會,她點頭應著。
「那我先去大廳。」夫人不愧為丞相夫人,溫文爾雅又善解人意。
吩咐婢女在外候著,裡間只剩乾陵悅一人。
小心從袖中掏出健身包,從中取出備用的設備與針劑藥物,重新握到熟悉的工具,她稍稍安心,認真給祖父檢查。
半個時辰過去,力所能及的檢查都完成,期間她甚至想拿出呼吸機,顯然超出健身包最大容納範圍,以失敗告終。
回到大廳,夫人愁眉不展,初見她的欣喜已被沖淡。
「悅兒。」見她出來,丞相夫人忙起身,快步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對祖父的心耿耿於懷,但前塵往事,莫要追究的好。」
乾陵悅任她握著自己,念頭來回閃爍,對上她滿是悲傷的眼,「母親,您……」
話還未說完,錯眼注意到府內陳舊的家具,看上去和她寢殿一樣破敗,又聯想到綠竹說的傳聞,話鋒一轉,「這一年府內營生不好嗎?」
「你祖父陷入昏迷,父親猝然離世,府內只靠祖上積蓄支撐,已經遣散大半奴僕。」夫人並不隱瞞,坦蕩回答。
她做了個「哦」的嘴型,緩緩點頭,默默打消從娘家拿錢的想法。
夫人留乾陵悅用晚膳,她沒有理由拒絕,晚膳前陪著夫人在院子裡閒逛,入眼雜草比花兒還高。
「這些花草……」
「遣散大半奴僕,後院便無專人照看,若是想起來就澆澆水,想不起來便放任自流。」夫人輕描淡寫,只是言語間浮著淡淡的憂傷。
乾陵悅收回視線,垂眉未回。
「王爺對你可好?」她驟然發問。
思緒游離的人一驚,腦子裡乍閃過項天禮與原主爭執的畫面,卻不忍再添愁苦,只道,「王爺待我不錯。」
夫人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良久悵然叮囑,「若是他欺辱你,儘管告知母親,莫要憋在心裡。」
乾陵悅聽她話中有話,驀地記起回府本意,趁著話頭,「母親為何有此一說?」
「悅兒……」以為她在強撐,端莊婦人微微蹙起眉,片刻後眼中只剩憐惜,「你父親將你強嫁入王府,安王他心有怨念也能理解,你若受不了,便與母親直說,母親出面。」
果然有遺願一說。
「您出面,便能讓王爺休了我嗎?」她直白問道。
聽她這麼一說,夫人越發肯定她在王府過得不如意,愧疚橫生,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不管你父親遺願如何,既是你的期望,母親必然親自上門拜訪,討你回來。」
這麼嚴肅嗎。不過是要個休書,怎麼說得跟追債似的。乾陵悅心裡吐槽,卻說漏了嘴,「一紙休書那麼難?」
夫人望著她,「那年你父親為了防止安王朝令夕改,令他在皇上與南王前立了字據,此生不得賜你休書。」
乾陵悅驚訝地睜大眼,「父親為何如此?」
「他也是見你愛慕安王,加之局勢動盪,便做了主。」夫人嘆一聲,「誰料沒等到大婚就……」
局勢動盪?上次皇宮家宴,她可沒看出半分動盪,還是所謂的動盪以父親之死為終點?
複雜的猜測從她腦中一閃而過,她並未細想,只接話,「原來如此。」
夫人又緩緩沿著石路往前走,「你若想離開,我明天便去安王府要人。」
乾陵悅的回答衝到嘴邊,脫口而出時又急急停下。
縱然她與這個世界牽連不多,但也不能造作原主的家業。丞相府原就營生困難,倘若她冒然脫離王府,只怕會給家裡造成不小的負擔。
再等等,等她有一定資金來源。
「不急。」她微笑回駁,孝順地挽住她的手臂,扶著她慢慢散步,岔開話題。
用過晚膳,王府的人已然來催。
夫人一路送至門外,乾陵悅從馬車小窗與她道別,看她單薄的身影逐漸融在夜色中,她沒來由鼻尖一酸。
「項二,停下。」項二一愣,聞言停了馬車,疑惑回頭,「王妃……?!」
乾陵悅利落跳下馬車,三兩步跑回丞相府,正要關門的下人一怔,「小姐?」
「悅兒?」
「您信我嗎?」夜色有些暗,夫人看不太清她的臉,只聽出微弱的哽咽。
「那是自然。」
「我有法子讓祖父醒來,雖不能保證能否給他老人家長壽,但應該能陪您一些時日。」乾陵悅長話短說,「今日太晚,若是您想好了,便叫人送信。」
夫人茫然目送她風一般迅速離開。
項二還以為王妃突然反悔,嚇得急忙追過去,沒走兩步就和返程的人撞個正著。
「你追過來幹什麼?」乾陵悅無語地看著他,「怕本宮跑了?」
「……不是。」項二哪敢肯定,連連搖頭,快步追上去想先為她拿出腳蹬。
乾陵悅直接抬腳跨上,掀開帘子利落坐好。
項二呆呆地握著腳蹬,這場景似曾相識。
「還不趕車嗎?」等了半天沒動靜,乾陵悅掀開帘子看了一眼,正巧他在往裡收腳蹬,便多嘴一句,「以後不要用這東西了。」
麻煩。
「是。」項二應下,眼底露出猶疑。
抵達王府,天色已黑,乾陵悅下了馬車便直接往左拐,打算回寢殿休息。
「這麼晚才回?」項天禮坐在黑暗裡忽然開口。
她冷不防被嚇,往後退一步,嘴裡沒忍住髒話,「你有什麼疾病嗎?」
被罵的人臉一沉,語氣不悅,「本王雖暫時不休你,但不要得寸進尺。」
嚇到人還理直氣壯,惹不起。乾陵悅腹誹,越過他繼續走,卻聽他追加,「本王的決定,即便令堂來也無法改變。」
怪不得這麼晚還特意守著,原來早就摸清她回府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