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玉雨（一）

  我叫星苒，是成侯府的三小姐，我頂上有兩位哥哥，底下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聽說當年因為我的母親是侯府的獨女，以女子之身繼承侯爵，而我的父親深愛著我的母親，也自願入贅侯府，讓我的兩個哥哥都隨母親姓李。

  我是他們的第三個孩子，聽說當年母親在懷著我的時候就和父親說，要讓我隨父親姓，也讓我父親的姓氏不就此斷承了。

  所以，我姓星，名為苒。

  我的二哥是個書呆子，從小到大除了書之外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提起興趣。長大了一些之後，二哥便開始遊歷四方，到四處去求學，一年半載的見不到我二哥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而我的大哥則在京城的神機營之中就職，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雖然大哥經常糾正我說，他還只是個校尉，稱不上是將軍，但是我想以大哥的才能總有一天他會成為一個大將軍的。

  大哥在京城就職，二哥全天下地跑，弟弟妹妹們年齡又都還小，我時常覺得在家裡都沒人能跟我說說話玩在一處。

  就在我無聊的都想要離家出走的時候，大哥休沐從京城回到了家裡。

  在我印象中，大哥一向都是很溫和的一個人，而且對我很好，什麼親親抱抱舉高高都不在話下。

  

  聽聞大哥要回來，我激動的一夜都沒睡著，第二天一早便在府門口等著大哥回來。

  我左顧右盼了一整天，從早上等到下午，終於看到了大哥騎著馬出現在我的視線里。

  「大哥！」我歡喜地迎了上去，張開雙臂想要大哥抱抱我。

  若是以前，大哥肯定會把我抱起來轉個幾圈的，但是這一次大哥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小苒，大哥今天很累，改次再抱你吧。」帶哥從馬上下來，臉上滿是疲倦與憔悴，揉了揉我的頭，對我勉強地笑了笑說道。

  你不解地詢問大哥：「大哥你這是怎麼了呀？我聽說你打了勝仗，現在已經是十六衛將軍了。」

  「嗯。」大哥敷衍地應了我一句，然後說道，「小苒，你先回去吧，自己玩一會兒，我去見一下爹娘再去找你玩。」

  我點了點頭，但是看到大哥這般模樣，我又怎麼有心情玩得下去。

  於是我躡手躡腳地跟在了大哥身後，看著大哥進了爹娘的院子，偷偷地躲在窗戶下面偷聽。

  「燼兒，你這是怎麼了？你打了勝仗立了軍功，不真應該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嗎？怎麼會這麼頹廢地回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母親驚呼了一聲問道。

  很顯然，大哥的憔悴模樣也驚到了父親和母親。

  父親的聲音也傳來：「燼兒，可是在京城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嗎？」

  「父親母親放心，兒子在京城一切都好。」大哥回答道，然後陡然直接聲音低沉了，「只不過……兒子有一件事情，不太能放下。」

  「什麼事情？跟爹娘說說，爹娘幫你拿主意。」父親連忙說道。

  大哥沉默了很久，最後我聽到他說：「母親、父親，郡主殿下她成為皇后了。」

  大哥這一句話說得很奇怪，那岐陽長公主的獨女福安郡主被冊立為皇后不都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嗎？大哥為何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來了呢？

  或許是父親和母親也覺得大哥的這一句話很無厘頭，所以屋內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說話。

  就在我覺得無趣打算離開的時候，母親開口說話了。

  母親說道：「郡主殿下當初被立為皇后也是公主殿下的無奈之舉。畢竟誰也沒能想到廢帝會出這種情況，為了穩定朝堂也就唯有郡主殿下為後，靠著大長公主還有謝家撐著，才能穩定世家。」

  大哥低笑了一聲，然後低喃著道：「我還不知道她在我出征回來之後到底要說些什麼呢。」

  之後屋內就再也沒了聲音。

  之後的數日大哥都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樣，就算我年紀還小，但是我精的跟猴一樣，我一下子就看出大哥變成現在的模樣肯定是和當朝皇后娘娘有關係。

  刺激啊！莫不是皇后娘娘和我大哥才是一對鴛鴦，但是皇上棒打鴛鴦搶走了我的未來嫂嫂？

  話本里不都是這麼寫的嗎？

  好像發現宮闈秘事的我興奮極了，在床上滾了一晚上，想了一晚上可能發生在我大哥和皇后娘娘之中的愛恨情仇。

  數日過去，想像已經滿足不了我了，我大膽地踏進了大哥的院子正襟危坐在了大哥的面前：「大哥，不要消沉，若是有哪裡不開心的，大可對妹妹我說一說，三妹我為你解惑。」

  大哥瞥了我一眼，然後無情地將我趕了出來，還附帶上一句：「小苒別鬧了，大哥今天沒心情陪著你犯病，你去嚯嚯四弟、五妹還有六弟去吧。」

  我：「······」

  我聽得很清楚，大哥剛才說的是嚯嚯，這怎麼能說是嚯嚯呢？我分明就是最溫柔可愛，善解人意的星老三啊。

  大哥越是不說，我就越是好奇，越是去逼問。

  而大哥也著實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我越是逼問他就越是守口如瓶。

  我們就這麼耗完了大哥的假期。

  大哥要回京城那天總算是恢復了一點精神，牽著馬跟我們道別。

  大哥就去京城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隴西，指不定我這輩子都聽不到大哥和皇后娘娘的故事了。

  我無精打采地和大哥道別，然後好奇於為什麼大哥明明騎馬後面卻還要跟一輛馬車。

  就在我想要發問的時候，母親開口了：「燼兒，此次進京帶上你三妹妹吧。苒兒也已經到了該成婚的日子了，你看看能不能在京城給她找個夫婿嫁了。」

  我瞪大了眼睛，真的是萬萬沒想到這輛馬車是給我用的，而且阿娘剛才說什麼，要把我嫁到京城去？

  「阿娘！你要我嫁到京城去？那也太遠了吧！」我大喊道。

  阿娘卻回答道：「就是看京城遠才要把你嫁過去啊，要是嫁得近，你三天兩頭就跑過來禍害你娘和你爹還有你弟弟妹妹們的，這爹娘一把老骨頭了怎麼受得了？對了燼兒，咱們家的女兒也不能嫁的草率。你隨便看看有沒有那種人傻錢多的就給嫁了吧。」

  「······」

  爹娘是愛我的，但是這個愛不多，只有一點。

  就這樣，在我十五歲的那一年，我跟著我的大哥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回京的路上我和大哥路過了一片梨林，雪白無暇的梨花掛滿枝頭，微風拂過，宛如穿著縞素的玉女翩翩起舞。

  大哥勒住了馬，然後伸手摺下了一枝梨花。

  我從馬車裡伸出手想讓大哥將那枝梨花給我，但是大哥卻並沒有將那枝梨花放在我的手中，而是自己收進了懷裡。

  「大哥，皇后娘娘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啊？」我撇了撇嘴然後又一次向大哥問起皇后娘娘。

  這一次，大哥不再如往日那般一個字都不說了，大哥告訴我：「她是一個和梨花一般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