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葉東來（六）

  最後啟程去海疆的還是謝宴。

  「阿娘，你不必擔心我，雖然我不明白海戰，但是既然有需要我就去學，我已經拿了許多講海戰的兵書了。總不能因為我們不知道就放任不管吧，從京城到海疆還有小一個月的路，我到海疆的時候指不定就大概知道一些了。」謝宴寬慰著步微道。

  步微為謝宴送行到了城門口，雖然謝宴這麼說了，步微是做母親的人，怎麼會就真的放心下來，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你們兩個都沒有上過戰場，在戰船上要相互照應，一起回來。」謝君牧看著謝宴和李燼說道。

  「是，謝世伯放心，我會照顧好謝宴的。」李燼抬手作揖道。

  謝宴輕切了一聲然後說道：「誰要你照顧了，你武藝可是不如我的，指不定是誰照顧誰呢。」

  李燼瞪了謝宴一眼：「你個小屁孩懂什麼，那是我讓著你。」

  「你們倆就別貧嘴了。」步微無奈地看著謝宴和李燼，然後伸手將李燼和謝宴一起擁入懷中，「你們倆都要好好地回來，我等著喝你們的祝捷酒。」

  「是，阿娘。」謝宴一口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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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公主。」李燼也頷首道。

  謝瑞葉走了上來，看著謝宴和李燼沒有說話。

  「姐姐。」謝宴換了一聲。

  李燼看了一眼謝瑞葉也微微點了一下頭說道：「郡主。」

  謝瑞葉深吸一口氣然後對著謝宴和李燼行了一個平揖。

  謝宴和李燼連忙回禮。

  而後便聽到謝瑞葉並不大聲卻十分地堅定：「龍雀護佑，願二位戰無不勝，凱旋歸來。」

  「借郡主殿下吉言。」李燼回答道。

  謝瑞葉起身看向李燼：「李校尉，等你回來······」

  「嗯？」李燼也望向謝瑞葉。

  謝瑞葉動了動唇，然後卻是對李燼微微一笑：「等你回來，你就該是將軍了。」

  李燼頓了一下，也對謝瑞葉回以一個微笑，而後與謝宴一起翻身上馬。

  「出師！」李燼一揚鞭喝道。

  軍隊開始啟程，奔赴從將領到士兵都未知的戰場。

  「他們會平安回來的吧？」謝瑞葉低聲地問了一聲。

  步微沒有回答謝瑞葉這個問題，只是握住了謝瑞葉的手。

  等待是漫長的。

  海疆沒有半點消息傳回來，謝宴和李燼也沒有一封家書傳回來。

  步微和謝君牧都焦急萬分，趙晏如更是擔心自己唯一的孫子出事，三天兩頭催著謝君牧打發人去海疆探探消息。

  謝瑞葉倒是顯得冷靜地多，三天兩頭地去寺廟為謝宴和李燼祈福，面上也並未顯露出太多的擔憂。

  「郡主，這幾日剛下過雨，路滑得很，還要去為少爺祈福嗎？」侍女問道。

  謝瑞葉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閉目養神：「出來都出來了，還問我這個問題做什麼？日後少說這些沒有半點用的話。」

  「是。」侍女尷尬地笑了笑回答道。

  「今日的寺廟你可打探好了？可是靈驗的？」謝瑞葉又問道。

  侍女連忙回答道：「都打探好了，眾人都說很是靈驗，一定能夠保少爺在戰場上平平安安，凱旋歸來的。」

  謝瑞葉嘆息了一聲然後說道：「說什麼靈不靈的，到底不還是在自欺欺人嗎？不過是為了自己求一個心安罷了。若是我在佛前跪一跪，拜一拜，佛祖就有求必應的話，那佛祖也未免太慈悲了。」

  侍女頓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郡主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是要去呢？」

  謝瑞葉嘆息了一聲：「我什麼都懂，但是我也需要騙一騙自己。」

  「郡主，到了。」外面的馬夫喚道。

  謝瑞葉起身彎著腰走出了馬車：「走吧。」

  佛古檀香，香爐之中檀香裊裊。

  謝瑞葉跪在佛前，閉著眼睛默默地祈禱著謝宴與李燼的平安。

  侍女嬤嬤們等在一邊，也跟著謝瑞葉一起默默地禱告著自家的少爺平安歸來。

  等謝瑞葉祈福完往外走的時候，謝瑞葉迎面又遇到了一個人。

  「謝表妹，我說在外面見到了謝府的馬車，果然是謝表妹。」步喬迎面而來，眸中帶著欣喜與謝瑞葉打招呼。

  謝瑞葉微微皺眉，然後對步喬福身行禮：「見過四皇子。」

  「謝表妹何必如此客氣。」步喬連忙伸手去扶謝瑞葉。

  謝瑞葉微微側身避開了步喬伸過來的手：「我已經祈福完了，四皇子請自便，我便先回去了。」

  「我也是來為海疆的將士祈福的，聽說這家寺廟很是靈驗，這是我第一次來此，不知謝表妹可否為我引路一番？」步喬微笑地問道。

  「我也是第一次來，不知如何為四皇子引路，四皇子若是有需要便去找住持吧。」謝瑞葉一邊說著一邊繞過了步喬，「四皇子慢行，福安先告辭了。」

  「謝表妹······」步喬還想要挽留謝瑞葉，但是謝瑞葉卻已經繞過步喬，匆匆忙忙地離去。

  跟著謝瑞葉的嬤嬤也攔住了步喬，對著步喬福身後客客氣氣地說道：「四皇子，您要為海疆的將士們祈福的話就快去吧。這些日陰雨綿綿的，長公主本就不願意讓郡主出來，若是郡主出來久了，怕是回去會被長公主責罰，奴才們就先回去了。」

  步喬自然聽得出這只是推脫的話而已，但是步喬也不好直接拆穿讓謝瑞葉難堪，只得輕輕地點了點頭：「那好吧，那邊快回去吧，免得姑母擔心。」

  嬤嬤又福了福身，然後快步去追趕謝瑞葉。

  步喬站在原地，看著謝瑞葉登上馬車帶著奴僕們離去，眉峰緊皺在了一起。

  謝瑞葉似乎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如此這般的話，要如何娶到謝瑞葉，得到太子之位呢？

  步喬又一次登門拜訪步微了。

  步微對步喬的厭惡已經累積到了一個度，一面沉著臉讓人把步喬帶進來一面想著要怎麼讓步喬徹底的死心。

  「侄兒見過姑母。」步喬走進來含笑對著步微作揖。

  步微瞥了眼步喬：「嗯，跪下吧。」

  步喬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步微：「姑母？」

  「抬什麼頭，看什麼看？！」步微呵斥道，「跪下！」

  步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也被步微這一聲呵斥驚到，連忙跪了下去：「姑母息怒，不知侄兒做錯了什麼讓姑母如此動怒。」

  「步喬，你告訴我你爹是誰。」步微盯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步喬開口說道。

  步喬一頭霧水地回答道：「是當今聖上。」

  「當今聖上與本宮相比如何？」步微冷著臉問道。

  步喬不敢回答步微這個問題，若是要說實話的話，那麼肯定是步羨不如步微。

  但是現在步羨已經是皇帝了，誰敢說步羨不如人呢？

  「那你的母親是誰？」步微繼續問道。

  步喬回答：「盧恭嬪。」

  「盧恭嬪是什麼出身？」步微繼續問。

  步喬抿了抿唇回答道：「是······僕役出身。」

  「呵，你一個宮女生的，怎麼敢來覬覦本宮的女兒。皇帝的皇子那麼多，也各有貴賤。其餘的皇子生母都是官宦人家的貴女，再不濟也是清清白白人家的姑娘，你的母親算是什麼東西，你又以為自己有多得臉了，三番五次地在本宮的女兒，大虞的郡主面前晃悠！」步微怒斥道，「步簡的下場你也看到了，你自己好好掂量著一下你們倆之間差了多少。步簡都被出嗣了，你又想要什麼下場。」

  步喬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然後爬行著爬到了步微的腳邊：「姑母、姑母，姑母你別罵我了！姑母，我知道你嫌棄我的母親出身不好，但是我······但是我也不想啊。你別嫌棄我，我可以、我······」

  步微冷冰冰地看著步喬：「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步喬哀求地看著步微：「姑母，你再疼疼我吧，我真的不想再什麼都沒有了，我想要當皇帝。你就把謝表妹嫁給我吧，謝表妹一定會是皇后的，我就只會有他一個皇后的。」

  「放肆！」步微呵斥道，「你還敢說這話，你既無母家也並非賢者，你憑什麼當皇帝。這話本宮若是告訴皇帝，你這顆腦袋立刻就沒了。」

  「可我是長子啊，嫡子也已經死了！」步喬喊道，「姑母，我知道你嫌棄我沒有母家，可是我也可以不要盧恭嬪當我的娘啊。皇后現在沒有孩子，我也可以當皇后的嗣子啊。只要姑母你一句話，對，姑母你去幫我說一說。我成了皇后的嗣子，那我就是嫡子了，你再把謝表妹嫁給我，那我就肯定是太子，肯定是將來的皇帝了！」

  「痴人說夢！」步微大發雷霆，抬腳一腳將步喬踢了出去，「滾出去！」

  「姑母！姑母！你繼續幫我好不好，你幫了我一次就繼續幫我到底不行嗎？我是長子啊！是父皇他對我不公平，不然的話立嫡立長怎麼也應該輪到我的！」步喬被步微踢了出去又爬回來抱步微的腿，「只要我當了太子，謝表妹一定會是太子妃，我當了皇帝，謝表妹就會是皇后。我會寵她愛她的，姑母，我一定會做到了。」

  「你瘋了！」步微憤怒地瞪著步喬然後喊道，「七娘！滿衣！你們還在外面做什麼？快鮫人1進來把這個混帳拉出去！」

  林七娘連忙帶了幾個侍衛進來，硬生生地將步喬從步微的腿上扒了下來。

  「姑母！姑母！你再幫幫我！這對你來說不是難事！」步喬喊著道。

  「拿繩子捆了，堵住嘴。送進宮去！給步羨好好看看，他生的是個什麼孩子！」步微怒斥道。

  「是！」林七娘連忙應下，然後招呼著侍衛將步喬用麻繩捆住，又堵了步喬的嘴，塞進了馬車裡，帶著步喬進宮去送還給步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