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白頭髮的年輕人

  「你不是謝靖之子？」步絳挑了挑眉，「所以半月前你將自己過繼到謝乂的名下就是擔心有人發現這件事嗎？」

  謝君牧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和步絳解釋這件事，沉吟了半晌才道：「皇上，微臣的生父就是安定將軍。」

  定安是先帝賜給謝乂的諡號。

  步絳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那你的母親是？」

  「微臣的母親在婚前便與父親懷上微臣，微臣是安定將軍的遺腹子，當初微臣的祖母為了保下安定將軍的唯一血脈，求著微臣的母親嫁給了微臣生父的弟弟。」將一切都說出來，謝君牧反而輕鬆了不少。

  這些東西沿著掖著終究是隱患，與其等別人抖露出來，還不如謝君牧現在就抓緊自己坦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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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絳盯著謝君牧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然後依舊是長時間的沉默。

  步絳沉默得越久謝君牧的心就越慌。

  「皇上，北辰駿知道微臣不是謝靖將軍之子，所以他一心要為北辰雲湛奪取謝家家主之位，北辰駿本就在嶺南自立為王，根基頗深，若是再讓北辰雲湛得到謝家，你那麼謝家無疑就會成為北辰氏直接布在天子身側的一把利刃。北辰駿此次刺殺微臣，也是因此。」

  步絳在聽完這話之後才說道：「你母親不容易。」

  謝君牧愣了一下，沒想到步絳居然會是這番反應。

  「你既是謝乂之子，那麼立嫡立長，再怎麼說謝家家主之位也應該是你的，更何況你還要娶虞朝的公主。」步絳的話給了謝君牧一劑定心丸，「這件事情朕會下令北鎮撫司操辦，至於你······」

  謝君牧的心又提了起來，生怕步絳對自己有什麼意見。

  「回去好好休息吧。」步絳說道，然後又補充了一句，「明日的早朝你也不用來了。」

  謝君牧怔了一下，下意識以為步絳的意思是要自己先停職回家去等著：「皇上······」

  「再過十二個時辰公主就要起身梳妝，換上嫁衣了。」步絳打斷了謝君牧的話，「朕可不想看到駙馬在迎娶公主的時候一臉睏倦，無精打采的。」

  謝君牧唇角浮現出一抹笑意：「微臣謝皇上隆恩。」

  步絳揮了揮手：「去吧。」

  走出桂宮的時候，天上的啟明星已經升起來了，雖然兩夜未眠，但是謝君牧還是覺得神清氣爽的，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步微睡醒的時候都已經大中午了，謝君牧早就不見了身影。

  步微在床上賴了好一會兒才喊人伺候自己起床。

  林七娘帶著幾個宮女進來伺候著步微梳洗更衣。

  一切準備妥當，步微突然發現自己一直沒有見到小茶：「七娘，小茶去哪裡了？」

  「小茶今天早上一早就出去了。」林七娘回答道，「也沒說去哪裡，只說請半天假下午回來。」

  步微撫了撫髮簪：「嗯，那喬伊斯呢？」

  「公主說那個異邦人嗎？」林七娘到現在都記不得喬伊斯的名字，「他還沒睡醒。」

  步微：「······等他醒了讓他過來見我。」

  林七娘下意識地說了一聲：「估計小茶回來了他都醒不來吧。」

  林七娘一語成讖，果然等小茶從外面回來了，喬伊斯還在抱著被子呼呼大睡。

  「公主，我回來了。」小茶爬上十二重樓，累得跟狗一樣的哈哈喘氣。

  步微翻著書籍抬眸看了一下小茶：「你還在啊，我還以為你要回去了。」

  小茶走到步微身邊緩了一會兒才道：「公主，我不打算回去了，我要在這裡陪著你。」

  步微頓了一下看向小茶：「嗯？」

  小茶對著步微笑了笑：「公主，恭喜你。」

  步微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對小茶看了看然後繼續看書：「怎麼要留下來了？一開始的時候你不是說要趕緊回去嗎？」

  「就是想留下來嘛，還是在公主身邊好。」小茶貼在了步微的身邊，「我以後可就無依無靠了，公主可要好好疼我。」

  步微失笑：「行，等我嫁了也給你找一個好夫婿。」

  步微這話說完小茶的臉色突然變了一下，然後認真地看著步微說道：「公主，你能嫁給你喜歡的人，那麼我能嗎？」

  雖然步微和小茶都來自二十一世紀，但是步微是公主，而小茶只是一個宮女，若是小茶看上了一個王爺侯爺什麼的，那么小茶還真嫁不過去。

  「我也不知道。」步微搖了搖頭回答道。

  小茶垂眸沉吟了片刻：「我今天早上去找了傅俶臨。」

  「哦？」步微並不刻意地去詢問，只是等著小茶自己往下說。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找他，但是我就是想了就跑過去了，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站在北鎮撫司門口了。」小茶撐著腦袋說道。

  ······

  「姑娘，你來找誰啊？」小茶在北鎮撫司門口站了良久，一個站崗的錦衣衛開口問道。

  小茶猛地反應過來自己跑到了什麼地方，原本想要說自己走錯地方了，但是開口卻是：「我來找傅大人。」

  北鎮撫司的傅大人只有一個。

  錦衣衛有些疑惑地看著小茶：「姑娘你是？」

  小茶一時語塞，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答，自己是岐陽公主身邊的掌事宮女？

  然而不等小茶回答，錦衣衛就客客氣氣地問道：「姑娘可是傅大人的未婚妻？傅大人曾經說過他老家有一位未婚妻。」

  小茶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傅俶臨是有未婚妻的，那就是說他是有主的？

  「沒，不是，我只是······」小茶搖了搖頭，「我只是和傅大人有過數面之緣而已，先來看看······他還記不記得我。」

  錦衣衛善意地笑了笑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要去幫小茶通傳的意思。

  小茶也不多留，轉身離開，心裡沒由得難受，只覺得自己很是可悲。

  她反抗了上位面召回的命令打算留在這裡，第一反應就是來和傅俶臨說一聲，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和傅俶臨說，反正小茶的第一想法就是這樣子的。

  她跑過來了，可卻得到了這個消息。

  難道自己喜歡上傅俶臨了嗎？可是他們明明也沒認識多久。

  那自己不喜歡嗎？可又為何會這麼難過？

  「你哭什麼？」後衣領上突然出現了一隻手將小茶給拉了回去。

  小茶回頭，身後站著的赫然是傅俶臨。

  「傅大人。」小茶小聲地叫了一聲，「你怎麼在這裡？」

  「我剛剛要出門，看見你一個人走了。」傅俶臨淡淡地回答道，「你不是跟在岐陽公主身邊的嗎？怎麼跑出來了？」

  「我就不能出來散散心嗎？」小茶冷哼一聲抱著胳膊說道。

  「你來找我嗎？」傅俶臨問道。

  小茶撇過頭：「誰來找你了，我就是隨便逛一逛而已。」

  傅俶臨挑眉，然後放開了手：「哦，那你繼續逛吧。」

  「傅大人你呢？」小茶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傅俶臨瞥了眼小茶：「吃飯去。」

  小茶的肚子很合事宜地咕咕叫了起來。

  小茶有些尷尬地轉身：「咳咳，那傅大人你趕緊去吃飯吧。傅大人你是國之棟樑，可不能餓著。」

  傅俶臨低笑了一聲：「走吧，跟上。」

  「跟上做什麼？」小茶問。

  傅俶臨提了小茶就走：「請你吃飯。」

  小茶掙扎著不想和傅俶臨走：「傅大人。我還要回去伺候公主呢，我要回去了。」

  「吃完午飯再回去伺候公主也不遲。」傅俶臨說道。

  小茶掰著傅俶臨的手：「不，我要回去了。」

  傅俶臨見小茶掙扎地激烈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小茶：「你不是來找我的嗎？現在又要跑是什麼意思？」

  小茶氣惱地跺了跺腳：「誰說我是來找你的，傅大人你也太霸道了！」

  傅俶臨低笑了一聲：「給你一個機會，想要問我什麼就問。不然我可就走了。」

  小茶抿唇不肯開口。

  「三。」傅俶臨開始倒數。

  小茶還是不肯開口。

  「二。」傅俶臨慢悠悠地喊著。

  小茶咬唇忍住自己要脫口而出的話。

  「真的不是？」傅俶臨皺了皺眉。

  小茶忍不住了，開口就是一句：「傅大人你有未婚妻啊。」

  傅俶臨突然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回應小茶。

  小茶對著傅俶臨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公主殿下還在宮裡等著我，我就先走了，傅大人你快去吃飯吧。」

  從小茶說這話到小茶轉身而去，傅俶臨都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拉住小茶。

  小茶走出一段距離後回頭看向了傅俶臨，傅俶臨依舊站在原地，垂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小茶抿了抿唇甩頭望著皇宮的方向走去，而就在小茶甩頭不再回頭的下一剎那，傅俶臨抬起了頭久久地凝視著那道遠去的背影。

  ······

  「我說你為什麼決定留下來了，到底是有所牽掛了。」步微笑了笑道。

  小茶抿了抿唇：「公主，我這是喜歡他嗎？」

  「若是要我說那就是了。」步微回答道。

  小茶皺眉：「可是我只是一個小宮女。」

  「公主身邊的宮女可不是小宮女。」步微說道。

  小茶苦笑：「可是他有自己的未婚妻。」

  步微：「······」

  沉默了一陣子之後，小茶伸了一個懶腰道；「算了，就這樣子吧，反正現在我要留在這裡了，這裡的男人那麼多，沒了這個還有其他的，我再找一個就是了。」

  步微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哎呀，這一覺睡得真夠舒服。」就在步微和小茶陷入沉默的時候，喬伊斯終於醒了，一邊伸懶腰一邊走了進來，「公主殿下，你找我啊。」

  「睡醒了啊。」步微將手中的書合上看著喬伊斯。

  喬伊斯點了點頭：「嗯，醒了。」

  「那你就該和我說一說了。」步微懶洋洋地倚靠在一邊，「你怎麼會去救了謝將軍？」

  「公主殿下啊，你是不知道這吃醋的男人有多可怕。你把我給了那謝君牧，他將我往軍營里一送，往死里練我啊，還說我是殺手這點本事肯定有的。然後那天晚上，我好不容易被放回去睡覺，睡一半被人給抓起來了。」喬伊斯說道。

  步微連忙問：「什麼人把你抓起來了？」

  喬伊斯搖了搖頭：「我也不認識啊，一個白頭髮的年輕人。」

  小茶翻了個白眼：「誰家年輕人白頭髮啊，現在這個時候也沒有染髮技術啊。」

  「他就是白頭髮的嘛。二十七八歲的樣子，最多也就三十歲，我說真的。」喬伊斯就要對天發誓了。

  步微在喬伊斯說「白頭髮的年輕人」時心裡就有了定論，那個人，是虞或。

  「別吵了，然後呢？」步微打斷在爭執的小茶和喬伊斯繼續問。

  「然後啊，然後那個人就讓我馬上去一個地方救人，還說救了那個人之後我就能大富大貴。衣食無憂。我馬上就偷跑出軍營趕過去了，沒想到救的居然就是把我扔進軍營的那位謝將軍閣下。」喬伊斯說道，「公主殿下，你是不知道那時候有多危險。還好我反應靈敏，拿出槍就是一槍打中了他們的頭目，然後左一槍右一槍，左邊倒下一個，右邊倒下兩個，那些凡夫俗子根本無法近身。」

  「你不是說你只剩五發子彈了嗎？」步微問。

  喬伊斯：「呃······好吧，後面我又扔了一個手榴彈一個煙霧彈才跑出來的。」

  「你連手榴彈都帶過來了？」步微問。

  喬伊斯點了點頭：「不過現在我只剩下兩個手榴彈了。」

  步微沉吟片刻：「這樣子啊。那你知道那個叫你去救人的白頭髮的年輕人去了哪裡嗎？」

  喬伊斯迷茫地搖了搖頭：「不知道啊，那個人說話神神叨叨的，哦對了，他還讓我給公主你帶一句話。」

  「什麼話？」步微連忙問道。

  喬伊斯想了想：「我忘記了。」

  步微：「······」

  喬伊斯：「哎呀，他說的話我都聽不太懂，我是個外國人嘛。」

  「給我想！」步微等著喬伊斯，「沒想出來今天就不許吃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