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此間事了

  步武的登基大典如約舉辦，步武在坐上皇位後下的第一道聖旨就是，拜虞或為虞朝國師，加賜九錫，給了虞或等僅次於皇帝的權勢與地位。

  該給一個功臣的賞賜，步武一點也沒有少，恢宏的府邸、肥沃的封地還有數十個美人。

  虞或看著被送到自己面前的聖旨，沉默了很久，然後搖了搖頭：「這道聖旨，我不要。」

  

  「虞先生，皇上讓虞先生再好好想想，聖旨奴才先留下，什麼時候虞先生想要了，隨時可以取走。」來傳旨的大臣恭恭敬敬地對虞或說道。

  「不必，拿回去吧，我不需要這些東西，我只想回家。」虞或說道。

  大臣輕輕地搖頭：「虞先生，君無戲言，皇上要給你的東西，你只能收下。」

  虞或轉身而去：「我與他們不一樣，我不想要的東西，沒有人能逼著我收下。」

  「虞先生。」那個大臣追了虞或兩步，「皇上已經是天下之主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虞先生若是執意要和皇上過不去，皇上有的是辦法整治虞先生。」

  「那便讓他來吧。」虞或嗤笑了一聲，「我倒想要看看，沒有我，步武算什麼。不過是我一時興起握在手中的棋子罷了，難道還妄想要噬主嗎？」

  若是虞或一直都是仙人獨行，那步武是真的拿虞或沒辦法，但是現在的虞或，心裡裝了一個人。

  虞或爬上曹燕舜院牆外的那棵樹時，曹燕舜正靠在窗邊繡著自己的嫁妝。

  虞或倚在樹幹上看著曹燕舜，目光溫柔，並不打擾，只是靜靜地看著，享受著這一片歲月靜好。

  大紅肚兜上的戲水鴛鴦活靈活現，曹燕舜收了最後一針，臉頰不由得泛紅。

  女子的肚兜精緻，都是為了取悅夫婿，虞或可會喜歡？

  日頭西斜，將虞或在樹梢上的影子印到了曹燕舜的身上。

  曹燕舜猛地抬起頭看過去，望進虞或戲謔的眸子裡。

  欣喜與羞澀參半，曹燕舜連忙將窗戶大開，讓虞或方便進來：「阿或，你來了。」

  虞或低笑一聲，點足，身輕如燕地躍進了曹燕舜的閨房之中，張開雙臂便將人兒抱了個滿懷。

  「我聽爹爹說皇上封阿或為國師，那我以後就是國師夫人。」曹燕舜笑吟吟地對虞或說道。

  虞或頓了一下，微微鬆開曹燕舜，看著曹燕舜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曹燕舜仰著頭凝視著虞或，片刻後輕笑了一聲：「阿或不想當這個國師是不是？」

  「嗯。」虞或應了一聲，「我想回金城去。」

  「我陪你啊。」曹燕舜想都不想就說道，「不過你得先娶我，你娶了我之後，我們便回金城去。」

  虞或微笑，抬手揉了揉曹燕舜的腦袋：「好，三日之後我便上門提親。」

  三日之後，虞或確實上門提親了，曹大人也很正式地接待了虞或。

  「在下似乎聽聞，虞先生無意在朝為官？」曹大人在客客氣氣地請虞或喝了一杯茶後問道。

  虞或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嗯，我打算在大婚之後便帶著燕舜回金城故里去。虞家在金城也頗有基業，有府宅八九座，田地四十畝，足夠保燕舜此生無虞。」

  曹大人微微一笑，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然後道：「虞先生真的不考慮入朝為官嗎？國師之尊，加賜九錫，這是多少人一生都不可得的榮耀啊。」

  虞或輕輕搖頭：「在下此生志不在功名利祿，輔佐帝王登臨帝位已是贏得聲名。此間事了，自當歸隱故里，行跡山林。」

  曹大人還不死心，第三次問道：「虞先生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虞先生要放棄國師之位，放棄功名利祿，此等不慕榮華的品行固然值得敬重，但是······虞先生就不擔心會失去更多的東西嗎？」

  曹大人這話是話裡有話。

  虞或聽出來了，看了曹大人片刻之後問道：「曹大人，是不是皇上給曹大人下了什麼旨意？」

  曹大人心知自己瞞不過這個妙算入神的謫仙，無奈地點了點頭：「皇上自然是希望虞先生留下來的，而且曹某也是如此想的。」

  虞或沉吟著沒有說話。

  曹大人繼續開口道：「而且······虞先生，我曹家乃是公卿世家，祖上五代都沒有與庶民通婚的，若是我的庶女倒也罷了，但是燕舜是曹某的嫡出女兒，若是燕舜嫁的是一介布衣，那······日後我曹家女兒還如何嫁個豪門大族啊？燕舜還有幾個妹妹待字閨中，都是曹某的女兒，曹某也不忍心看著她們全部下嫁啊。」

  「曹大人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虞或應了一聲然後站了起來，「我會給皇上一個答覆的。」

  曹大人站起身送虞或：「虞先生莫要怪曹某粗俗，只是生在這熙熙攘攘的人世之間，又有幾人能做到虞先生這般灑脫，曹某生於斯長於斯，也要謀於斯，對不住虞先生了。」

  從曹府出來虞或便進了宮，步武正在批閱奏摺，但還是立刻就召見了虞或。

  「想清楚了？」步武放下筆，含笑看向虞或。

  虞或盯著步武：「我答應幫你之前說過，事成之後，我要天下美人美酒。」

  步武點了點頭：「是，朕是答應過你，天下美酒你都可以先於朕享用，美人不是也已經送給了二十個了嗎？還不夠嗎？」

  「你知道我如今想要的是誰。」虞或說道。

  步武低笑了一聲：「朕知道你想要的是誰，朕也沒說不讓你娶曹家姑娘啊。」

  「你向曹家施壓，我若是這般情況下還是要娶燕舜，豈不是連累曹家全族？」虞或嗤笑了一聲道。

  步武淡淡地說道：「朕又不會把你怎麼樣，你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了，想要娶就娶吧。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娶了曹家姑娘帶著走就是了，曹家接下來會怎麼樣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步武，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虞或輕描淡寫地提醒了步武一句，「我能送你上皇位，也能拉你下皇位。」

  虞或說的是實話，是一句不應該說出口的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