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杏林堂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家公子好心想和你們來談合作，你們有生意不要麼？」綠瑤氣得遠遠兒地罵著，又想往回走，豈料那小夥計雙手叉腰攔在店門口，壓根兒不讓她靠近。

  「嘿！我說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上這兒來自討沒趣了，什麼公子，誰家公子？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小夥計氣焰很是囂張，那腦袋瓜子幾乎要揚到填上去了。

  別說是綠瑤了，就算是遠遠兒看著的宋寒霜臉上也逐漸浮出一層怒意。

  真是個狗眼看人低的地方。

  「你們欺人太甚！就不怕咱們府上來問責麼！」

  

  「哎喲喂，我還真是害怕呢！呸！咱們妙手堂結實的高/官富貴大有人在，你們家那什麼破公子居然淪落到要自己出來謀生，家裡能是多高的官兒啊？真是可笑。」

  這小夥計說得暢快，一時間忘記了擋緊門板，綠瑤踮起腳尖往裡頭張望，昏暗的藥房裡，放著幾個敞口無物的藥櫃，連半點兒藥香都嗅不到，只能見到滿地攤放的爛薄荷葉和一筐一筐的黑芝麻。

  「你們！」綠瑤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夥計急忙用身子再次結結實實擋住了門板，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

  「我說你這小蹄子要不要點兒臉？怕不是要窺探了咱們妙手堂的秘密，回去給你家公子獻殷勤吧！」

  「你胡說！我分明看見裡面的藥櫃都是空的！只有黑芝麻和薄荷葉！」

  綠瑤不甘心被冤枉，委屈地喊出了方才自己所見。

  「什麼！這怎麼可能！」

  「是啊，我家那口子分明吃了這藥丸說感覺好多了，怎麼會……」

  聽到綠瑤的控訴，大家頓時面面相覷，擔憂不已，鬧哄哄地討論著此事，更有幾個膽子大的，立即表態要求妙手堂開放內室，讓大家都看看存放的藥品。

  這下還得了？不光是小夥計，就連妙手堂里的神醫都黑著臉走了出來。

  「我說這位姑娘，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啊，你就算是衝著咱們的秘方來的，也不能這樣捏造謊言框我們吶！說謊話可是要遭雷劈的 。」

  眼見綠瑤都被人責難，宋寒霜坐不住了，強擠出笑意迎上前去。

  「這藥丸里是五穀，黑芝麻和薄荷碎，我說的對不對？神醫。」她壓低聲音，眼含警告地靠近妙手堂一眾人，將泫然欲泣的綠瑤護在身後。

  神醫看見她，立即皺起了眉頭，將她仔細打量了一遍，冷笑不語。

  「我來，並不是為了揭穿你們的底細，只是想問一聲，你們可願意與我合作？我可以做出真正溫補的藥丸，若是能與這芝麻藥丸的口感相結合，一定能事半功倍，價錢能比現在的藥丸翻三番。」

  宋寒霜信心滿滿，她就不相信這個條件會有人不心動。

  果不其然，神醫皺著眉頭，心裡算盤直打，算計著這筆生意靠譜不靠譜。

  良久，他才不屑地啐了一口：「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別來影響我做生意。」

  說罷，他就帶著妙手堂的夥計們回了裡屋，砰的一聲把門緊緊關上。

  綠瑤還想去追，卻被宋寒霜攔住了，她看著妙手堂這名家書寫的金字大牌匾，唇邊泛起一抹冷笑。

  很好，妙手堂，我倒是要看看你這「雙妙」手能不能挽回你破敗的生意！

  想到這裡，她轉身就要離開，可突然間，妙手堂再次傳來了嘈雜的吵鬧聲，引得兩人再次往回看去。

  「哎喲！」一個身子單薄，穿著破爛的老太婆哀呼一聲，被妙手堂的夥計不耐煩地推搡出人群，她一個沒站穩，腳勾在了一旁的石子兒上，當即摔了個狗啃泥。

  霎時間，她鼻中的鮮血噴涌而出，但排著長隊的其他人就像是沒看見似的，避得遠遠兒地，反而在心中竊喜這麼長的隊伍進度總算是快些了，忙不迭地往前跨上一步。

  「呸！沒錢還想來拿藥？想得美！」夥計絲毫沒有憐憫之心，心冷麵惡，嘲諷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似乎還嫌棄不夠，拿起老太婆拎來的籃子往她身邊丟去。

  「你的破爛東西，拿了就趕快走，別擋著我們做生意！」

  「不要啊！」

  老太婆聲淚俱下，掙扎著要站起來去接，卻撈了個空，籃子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一籃子新鮮的雞蛋頓時碎成一片，空氣里都散發著淡淡的腥味。

  「哎喲！這可是我打算拿來換藥錢的雞蛋啊！老頭子啊，這下我該怎麼辦哦！」老太婆見唯一的希望都被毀了，簡直哭成了淚人兒。

  周圍的人見怪不怪，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自顧自地排著隊。

  宋寒霜看的心中不忍，想讓綠瑤把方才陳姨娘送給自己的芝麻丸送給這老太婆，可轉念一想，終究是治標不治本，假藥哪裡能治病呢？

  就在她猶豫地這麼一會兒工夫，就見方才杏林堂的大夫貓著腰，小心地來到老太婆身邊，攙扶著她到了自家店裡。

  「婆婆，往日不是來咱們家拿藥麼？怎麼今天去妙手堂了？」他麻利地幫老太婆配著藥，雖然嘴上埋怨著，但語氣卻並不怎麼重，反而十分關心。

  老太婆羞愧難當，都不敢抬頭看他：「劉大夫，我這老頭子病了這麼久，吃了你的藥雖然已經逐漸恢復，但地里的莊稼眼看著就要豐收了，他這心裡著急啊！聽說妙手堂這藥能治百病，就讓我拎著家裡所有的雞蛋看看能否來換一枚，結果……結果……」

  老太婆傷心地哭著，泣不成聲，劉大夫也並未責怪她，而是嘆了口氣，將藥麻利的紮好遞到她手裡：「是我手藝不夠，還需要精進，這些藥你先拿回去，藥錢不用給了，這籃雞蛋就賣給我吧。」

  老太婆受寵若驚，為難地看看那一籃子滴滴答答往下流黃兒的雞蛋，又看了看那些藥，眼眶紅/腫。

  「這……這可呢麼好意思，劉大夫，我們家的藥錢還一分沒給呢，再說這籃子雞蛋……」

  「沒事兒，既然雖然破了大半，但剩下的還能做一個菜，正巧我這幾日想吃雞蛋了，喏，這蛋錢給你。」

  說完，他拿出幾枚銅錢，硬塞進了老太婆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