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年前的噩夢

  紀南喬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房內的窗開了一條小縫，晨光熹微，陽光伴隨清風一起湧進臥室。

  清風微微曳動紗簾，晨起的暖光灑在陸宥言的半邊臉頰上，讓他少了幾分往日的清冷，顯得格外溫潤。

  紀南喬心口有些觸動，撐著身子想要起來。

  結果剛剛一動，身子傳來的異樣感覺立刻將她拽回到了昨晚的那些記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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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頰瞬間變得滾燙，不敢再這麼躺著，紀南喬快速掀開被子下了床，想要在陸宥言還沒發現她之前走出房間。

  「醒了？」

  但是事與願違，她剛剛下床站穩的一瞬間，身後就傳來了陸宥言的聲音。

  「嗯……」紀南喬身子微微有些發僵，沒敢回頭看他，只是這麼應著。

  陸宥言看著她此刻的模樣，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依舊潔淨的床單之上，心口莫名發堵。

  從她十歲進陸家開始，她就一直很乖，也從未見她談過男朋友。

  所以陸宥言幾乎默認了某些事情，直到事實擺在眼前。

  乾淨整潔的床單泛著刺眼的白，如同一根刺一般，從眼中扎入到了他的心口之中。

  「昨天的事，我會補償你。」

  陸宥言寡淡微冷的話語從身後傳來，紀南喬覺得自己渾身都跟著微微有些發冷。

  「但是，你該明白，是爺爺在醒酒湯里放了東西，所以那不是我的本意。」

  他的解釋更是如同刀刃一般剜在心口之上。

  「我明白，我都懂，我也……不需要什麼補償。」紀南喬雙手在身前交握，狠狠掐緊了自己，不讓自己的情緒泄露出來。

  原本想著於芷彤回來了，她跟陸宥言之間這場有名無實的婚姻雖然走到了盡頭，但是至少還能落個好聚好散。

  可是偏偏到最後了，她所有的狼狽還是那麼清晰地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我不知道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也不知道你們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如果早知道，那兩年前我不會妥協。」

  「只是現在爺爺的身體狀況不好，所以我們之間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在爺爺面前多說……」

  陸宥言的話刺入到耳中，紀南喬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片，委屈洶湧而來。

  她知道他誤會了。

  她是有了喜歡的人，可是可笑的是，她喜歡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眼前這個努力想要跟她撇清關係的人。

  而他誤會的那些，對於她來說是一場無邊的噩夢。

  思緒一下就被拽回到了五年前。

  昏暗的房間內，那個男人高大而又令人窒息的身影直直地撞入到了腦海之中。

  時隔五年，再次回憶起那個晚上，那些恐懼卻還是如影隨形，將她死死籠罩其中。

  巨大的恐懼麻痹了神經，紀南喬覺得自己渾身就像被定住了一般，直到窗外的風吹來，帶起一股涼意，紀南喬才猛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一身冷汗了。

  房內早已空空蕩蕩，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她竟然連陸宥言什麼時候走出去的都沒發現。

  轉身看向面前的床，眼淚一顆一顆掉落下來，紀南喬不由得伸手一把揪住了心口。

  既然都要分開了，為什麼還要這麼殘忍地撕碎她最後一分尊嚴，為什麼要將她滿腔的愛意踐踏得體無完膚。

  「如果早知道，那兩年前我不會妥協……」

  這句話就如同魔咒一般深深地扎入到了她的腦海之中。

  她苦心經營，精心維持了兩年的婚姻，原來在他眼中什麼都不是。

  既然都這樣了，這段婚姻好像真的沒有繼續維繫的必要了。

  紀南喬這麼想著，想起了昨天她是拿著離婚協議進來跟他談離婚的，頓時紅著眼睛開始翻找起那份離婚協議來。

  現在對於她來說，那份協議就如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就好像只要她主動提起，她就還能保全最後一絲尊嚴。

  可是，那份離婚協議呢？

  不斷地回想著昨晚的一切，紀南喬在床邊房內來回找了一圈，可是卻怎麼都找不到離婚協議，反倒是昨晚的回憶折磨得她渾身發冷。

  撐著身子緩了好一會，紀南喬這才壓下了那些幾乎要扯碎她的抓狂心思，讓自己冷靜下來，去換衣服洗漱。

  走出房間的那一刻，她才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冷靜。

  這幾日一下子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的情緒時刻都處在極度的撕扯狀態，她真的好怕，怕自己會不會在某一個時刻突然就崩潰了。

  一步步走下樓，看著後花園沐浴在陽光下的那一片燦爛花海，紀南喬下意識地走了過去。

  走進花園的一瞬間，卻正好看到了站在花海之中那一抹筆直的身影。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美好，牢牢占據著她的心房，任憑她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將他驅趕出去。

  紀南喬也想過自己要不要不管不顧地衝過去告訴他自己得了癌症了，告訴他自己可能沒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哀求他能不能在她離開之前，不要再提離婚的事情。

  她知道他不是真的冷心絕情的，如果自己真的這麼說，這麼求他，他說不定真的會動惻隱之心。

  這個念頭在腦海之中盤旋了千百遍，可是每一次真的站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她卻始終覺得難以啟齒。

  這世上最大的悲哀莫過於賣慘來留住一個不愛你的人吧？

  不想自己人生最後的時刻還活的這麼悲哀，所以紀南喬忍住了心腔之中的苦澀，努力擠出了一絲笑意，想要裝作雲淡風輕的模樣，告訴他自己並不介意昨天的事情，讓他也不要放在心上，順便問一下是不是他把離婚協議收起來了。

  一步步走近，好不容易撐起來的堅強卻還是在聽到他此刻出口的那些話時碎成了齏粉。

  「好，我馬上就過來陪你，爺爺現在這個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惹他生氣。」

  「我知道，當年結婚就是權宜之計，離婚也是必然，你別催了，好嗎？」

  「嗯，下午見。」

  陸宥言說著，掛斷電話，轉身看到不遠處站著的紀南喬時，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而紀南喬幾乎已經要繃不住自己臉上的笑意了，緩緩動了動唇，剛想問他離婚協議，眼淚卻突然不爭氣地先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