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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節 梟獍

2024-05-13 17:52:18 作者: 瑞根

  許寧的話卻讓周蕤無言以對,她不知道該怎麼來應答這樣的話題,說自己這是無心插柳,還是被迫之舉?似乎都有些不合適。

  見周蕤沉默不語,許寧也知道自己的到來給了對方巨大的壓力,不過她也有些自嘲,自己算什麼?平妻而已,上邊還有李瑾,論理,也該是李瑾來操心才對。

  不過在李瑾尚未嫁入江氏門中時,她這個預定的平妻還得要承擔起必要的職責。

  平妻不比妾,需要承擔起一些作為妻室的責任,就目前來說,也只有她是被江烽明確了的平妻身份。

  「小蕤,姐姐沒有惡意,好歹我們也是相交一場,縱然中間有許多意外和變故,但也非你我能改變的,而現在老天又把我們拴在了一起,似乎也註定了我們未來會有許多瓜葛,所以我想我們也許可以丟開那些心結。」

  許寧的話情通理順,在周蕤心中卻激起了不小的波瀾。

  

  畢竟也是大戶人家出身,而且也還在楊氏門中生活了那麼多年,周蕤自然也能聽出許寧話語中的言外之意。

  江烽的婚姻已經不是哪一個人,甚至不是江烽本人所能決定得了的,這關乎到整個徐州的未來,所以政治聯姻已經成為一種必然,而且未來也不可能只有一樁兩樁,這可以預見得到。

  那麼對於許寧來說,除開李瑾外,她未來的對手還會有許多,這種情況下像周蕤這樣曾經嫁過人明顯難以對自己構成威脅但是卻又生下了一個男性子嗣的昔日閨蜜就顯得很有價值了。

  同樣,對周蕤來說,她也一樣需要一個盟友,在未來的江烽後院中,她的身份本來就很尷尬,哪怕是有了一個男性子嗣,除非江烽只有這一個子嗣,一旦有了其他子嗣,那麼周蕤還會像現在一樣受其他人的看重麼?也許能剩下的就是江烽本人的寵愛了,但這能長久麼?

  周蕤從來不相信這一點,那麼尋求一個盟友也就顯得格外有意義了。

  「小寧,我……,我也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周蕤微微苦笑著,臉上浮起一抹羞意,「郡王眷愛,我本是為人婦,但卻……」

  「不必多說了,郡王不是好色之輩,既然喜歡小蕤,必是有緣。」許寧對江烽怎麼會看上了周蕤也很好奇。

  在她看來周蕤固然稱得上國色天香,但是論姿容,她不認為自己和許靜就比對方遜色,而且江烽也不是那種見了漂亮女人就邁不開腳步的男人,怎麼就會看中了一個人婦?而且還是楊氏一族的人婦,所以她也是大惑不解。

  除了周蕤的確是對了江烽的眼外,其他理由都解釋不了,要知道從壽州到廬州再到徐州、兗州、青州,多少名門望族豪紳大姓都想要和江烽結親,甚至願意奉女為妾也在所不惜,但是江烽都沒有表露出任何興趣。

  所以許寧也有些懷疑是不是大小周后這個傳言才使得江烽對周蕤大感興趣,若真是這樣,那也只能說就是天意了。

  「小寧你能理解我的煩惱就好,我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也不知道未來會是怎樣,但現在有了這個孩子,我也只能這樣扛下去。」周蕤話語裡不無酸楚和憂心。

  的確,對她來說,幾夕之歡就有了一個孩子,而孩子的父親卻一直沒有來見過這個孩子,雖然大家都說只是郡王唯一的男性子嗣,但沒有得到孩子父親的親口表態,周蕤內心始終無法安定下來。

  「小蕤不必多心,郡王也是軍務太過繁忙,而孩子還小,也不宜去北地,所以才會讓你留在壽州。」許寧微笑著道:「我已經得到消息,郡王即將啟程南下揚州,但去揚州之前要回壽州一趟,就是來探視你和孩子,這一下你也可以放心了。」

  「真的?」周蕤心中一喜之後,又湧起一陣擔心,下意識的就要撫摸自己的臉頰,審視自己的身體,生育了這個孩子之後,她的身體豐滿了不少,突然想到許寧就在自己面前,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

  許寧淡淡的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我如何會騙你?只是隨行的還有不少人。」

  「哦?」周蕤也是聰慧之人,立即聽出了話語中的也是,「郡王身邊還有其他女人?」

  「嗯,好幾個呢。」許寧淡然道:「長安九公卿家族之一的尉遲家族嫡女尉遲燕姍,吐谷渾人的木蘭公主白木蘭,還有劉玄嫡女劉玬,都一同陪同郡王南下了。」

  「啊?她們都要來壽州?」周蕤大吃一驚,臉龐也有些發燙,手足無措,「這如何是好?」

  「你怕什麼?你有孩子做依靠,誰能奈何你?」許寧傲然道:「再說了,郡王還沒有說就要與她們有婚姻之約呢,就算是郡王與她們有婚姻之約,也輪不到她們來指手畫腳。」

  周蕤稍稍安穩了一下心,慢慢平靜下來,許寧說得沒錯,自己現在還沒名沒分,她們也還與江烽沒有婚姻之約,如何可能來與自己過不去?更不用說自己這還有一個孩子傍身呢。

  倒是這些人可能會對許寧的身份地位構成挑戰,也能難怪許寧會這麼著緊。

  不過周蕤倒是信得過許寧的本事,對方在這方面可不輸給任何人,那些小手腕手段對於許寧來說,都應該是早就胸有成竹了。

  「你也不必多擔心什麼,郡王盼望子嗣已久,他手底下那幫將臣更是看重,所以你無須勞神,好好將息身體,把孩子帶好才是最重要的。」許寧瞥了一眼周蕤道。

  「那小寧,你和郡王之間為何……?」周蕤看了一眼許寧,終於問道。

  「我和他還沒有圓房,本來說要等你和李瑾的婚姻之後再來,但事務繁多,他和李瑾的婚事也剛剛敲定下來,李瑾已經返回了長安,估計如無意外,下半年就要迎娶李瑾,我和他自家的事情也就快了。」許寧就像在談別人的事情一般,語氣平靜淡泊。

  「若是小寧也能早日生下孩子,那就好了。」周蕤由衷的道:「有了孩子,小寧也就安心了。」

  許寧臉終於紅了一紅,畢竟還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女子,探討起生兒育女的事情來,總還是有些彆扭,但周蕤的話卻很是在理。

  「我也想,但是也得要等到時機成熟啊。」許寧搖搖頭,看著周蕤,「小蕤,你我知根知底,多少也有些情分,日後若是有什麼,也好有個照應,……」

  周蕤心領神會,「小寧放心,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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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八,長安。

  回到長安的尉遲燕俠立即就感受到了有些緊張的氣氛。

  事實上從越過武關和藍田關時,尉遲燕俠就已經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勁。

  大旱給關中帶來的影響是深遠的,大批的農民淪為流民開始沿著東出西下的通道向著山南東道和劍南道流亡,這種跡象其實早在他們東去徐州時就已經有了,只不過到了這個時候變得越演越烈了。

  在武關,尉遲燕俠就遭遇了一波東下的流民潮,而在藍田關時,這種情形更嚴重。

  沒有誰能阻擋這種人流,在眼見得秋糧無望的情形下,沒有誰願意留在本地餓死,那麼東進南下就是必然之舉了。

  尉遲燕俠心中有些發憷,這對於長安來說會是一個極其糟糕的局面。

  長安城中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或者說就是很糟糕。

  沒有誰能拿得出一個像樣的辦法來,北面的党項人仍然在虎視眈眈,不時有那麼一兩支騎兵會南下騷擾,總能引起長安城中的公卿世家們一陣驚呼,也不知道這幫人究竟在幹什麼。

  更讓長安公卿們感到不安的還不是党項人,而是西面的楊文昌。

  楊文昌似乎和吐蕃人達成了協議,甚至還密切了關係,根據來自西面的細作消息,吐蕃人似乎重新和楊文昌控制下的諸州設置了榷場,交易更為頻繁,而且也看到了吐蕃人的軍隊與楊文昌的軍隊駐紮在了一起,這也引起了長安城中的公卿們極大緊張。

  梟獍,這是長安公卿們給楊文昌父子的一致評價,但是如何來對付梟獍,卻又是長安城內公卿們束手無策的。

  去年的戰事中,關中軍遭遇了連番敗績,党項騎軍給關中軍上了深刻的一課,一直到現在關中軍仍然沒有恢復元氣,或者說永遠都無法恢復元氣了,他們已經失去了膽魄士氣。

  更重要的是城中的將臣們心思亂了,給尉遲燕俠的感覺是,關中就像一年前的大梁一般,如無頭蒼蠅,沒了主心骨。

  如何應對,誰也拿不出一個具體方略來,誰也說服不了誰。

  一上朝堂就爭吵不休,爭吵之後仍然沒有任何結果,以至於連皇上都不想臨朝了。

  事實上尉遲燕俠也一樣沒有辦法,連江烽都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的建議,或者說拿不出更好的意見來,奈何?

  當然,指望江烽能率大軍西進長安解決危局,也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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