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平陽

  普松大廈外面一片安靜，所有車輛全數開出，就連後勤隊也沒剩幾個。

  二十二樓，於燈站在窗戶旁，平陽景色盡收眼底。

  手裡那塊的黑石被他攥了又攥，鮮血淋漓。

  「咚咚咚」

  於燈回頭，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

  戴著金絲眼鏡，銀灰色西裝，渾身書生氣，臉上少見表情，頗為嚴肅。

  「我是孫科。」

  於燈沒說話，目光呆滯疏離。

  孫科出了趟遠門，在回來路上就知道於燈活著的消息，他連夜趕回，一刻都沒有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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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情況我都知道了。」孫科邁步進入狩夜者的辦公室，「聽說你不願意配合治療？」

  於燈不說話，就這麼愣愣地看向孫科。

  「現在情況緊急，能出動的人都派出去了，能力越高責任越重，我希望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孫科沒有把話說得很明白，他知道於燈會懂。

  「咔」

  門被輕輕帶上，孫科走出二十二樓，剛踏進電梯只覺頭暈目眩。

  「您沒事兒吧？」站在旁邊的「空氣」突然開口說話。

  「嗯，可能有些低血糖，讓人送些吃的到我辦公室。」孫科依靠著電梯裡的扶手，臉色慘白一片，「熟郡那裡怎麼說？」

  「他們追不到錢多，不過裡頭有隻熊，像是密東區的試驗品，已經在聯繫密東區，相信很快就會有反饋。」

  「不管任何時候，及時給我。」

  「是。」電梯裡安靜幾秒，「夫人讓你注意身體。」

  「她……她還好麼？」孫科這才想起自己快一個月沒有回家了。

  「夫人最近忙著查地下軍火，身邊一直有人。」

  「那就好。」孫科在一個月前新婚，甚至蜜月都沒過完。

  變異事件爆發後，平陽作為大陸最大變異者中心第一個受到牽連，被打壓的變異者奮起反抗，甚至連許多被吸納的人都投身而去。

  平陽亂成一鍋粥。

  無數小隊伍被大隊伍吸納，漸漸形成可觀的戰鬥力，這才能略略壓住暴亂。

  曾經叱吒風雲的狩夜者小隊遠在熟郡不肯回來，不管發了多少份通知，都臨危不動。

  然後，已經確認死亡隊長就被他們帶回來了。

  所有人都被震驚，但也沒人有時間去管這件事兒。

  向來只在陰暗中活動普鬆浮出水面，成為各種保鏢、安保、警察……他們不僅要保護重要的人物，還要保護普通人，甚至還要保護求助的變異！更別說其後還有針對他們的獵殺和殘害。

  情況遠比想像更複雜，而人手也更加不足。

  事情不可能很快平息，看樣子是要做好打長久準備的仗。

  --

  「好累啊，我覺得自己被透支了。」小路有氣無力地走出電梯，「我多久沒睡覺了？不，多久沒吃飯了？我還有胃麼？」

  樂福半個身子都是鮮血，六個小時前在東區發生動亂，二十多個S類的變異大肆撲殺群眾，他們光是靠他們四個硬是救出人質，殺了十七個變異者。

  筋疲力盡。

  趙尚趙夏去二樓洗澡。

  樂福放不下於燈，急著上樓。

  她總是無比害怕，甚至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麼！

  「樂福，你慢點等等我。」

  「啪」

  門被猛地推開，屋內沒有燈光，走廊薄弱的光線一涌而進。

  樂福看到熟悉的背影，愣了十幾秒，直到小路打開燈，繃緊的身體才稍微放鬆。

  「進門也不開燈，嚇我一跳。老大，還看風景呢？」小路幾乎是爬到沙發上，今天為了救那些人質，他的能量幾乎消耗殆盡。

  有人進來，於燈愣愣地轉過身，絲毫不帶情緒地看向樂福。

  「哥，你……還好麼？」

  於燈還是不說話。

  整整一周，他都不說話。

  有人專門送飯，他也只吃一頓，之後就是發呆。

  小路躺下的第二秒，整個人就睡過去了。

  樂福拿起桌子上的合照走向窗戶，「哥，你真的不記得我？不記得小路？就連趙尚趙夏他們，你也不記得了？」

  合照上是六個人的合影。

  準確的說，是五個人的合影和一個PS。

  錢多就是那個PS。

  於燈拿起合照，盯著上面看了很久。

  上面的人，只有錢多不在這裡。

  「錢多沒死，我們在派人去找他，很快他就會回來，哥，你相信我，他一定會回來的。」

  於燈看向樂福，眼神陌生冰涼，然後他說。

  「你為什麼不救他？」

  空氣凝固，樂福眼淚順著白皙臉頰不停流淌，像是無法止住的溪流。

  「你們明明有機會救他，為什麼要救我？」

  那天於燈並沒有完全昏迷，他看到了錢多擋在面前，看到自己被人運走而錢多躺在碎渣里奄奄一息。

  質問讓樂福無法回答。

  那個時候，她怎麼顧得上別人？

  「咚咚咚」

  「你們都在啊？」方城手裡拿著資料敲門，「樂福，來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說。」

  無法流動的空氣重新活躍，樂福像是得了大赦，匆忙逃離。

  方城將她帶到走廊最里側的窗戶旁邊，「你別怪他，他失憶了，你對他來說只是陌生人而已。」

  樂福捂臉繼續哭，過了好一會兒才止住。

  「方大哥，你想說什麼？」

  方城手裡拿著是一份他出具的報告書，與給孫晴的那份不同，裡面詳細寫了於燈的身體狀況。

  「他做過心臟手術，應該是很嚴重的那種。而且他現在換的那顆心臟，不像是人類的。」

  樂福呆呆地站著，連表情都沒有反應。

  「不過你放心，他現在的情況很好，比人類或變異者的狀況都要好。」方城壓低聲音，「可是……」

  樂福不敢眨眼，猛地抓著方城胳膊，「可是什麼？」

  「他的記憶，像是被人為封住。正常失憶一方面是大腦有淤血，另一種則是大腦病變，而他兩種皆不是，說的奇怪點，就像是他不願意想起過去的一切，所以自己把自己封閉了。」

  「什麼……」樂福看向走廊，白熾燈的光總是顯得極其刻意。

  方城嘆氣，把手裡的資料塞給樂福，在她快速看完後拿回，片刻後化成灰燼。

  「你不用擔心，我想於燈不是那種任性的人。」

  方城走後很長一段時間，樂福站在窗戶口，看著遠處星光覆蓋的巨大城市，以及周圍的暗影。

  「是啊，哥哥從來都沒任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