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山怪

2024-05-13 17:16:30 作者: 下狸巴人

  於燈開門前手微微停頓,隨後扭頭輕聲,「把臉遮上。」

  錢多面露不解,但也乖乖的捂著臉。

  

  門一開,那兩個人就站在門口。

  「幹什麼呢?」質問的語氣,錢多直接用帽子包頭,連雙眼睛都沒露。

  於燈靠著門檻,幾乎把錢多完全擋在身後,「我沒跑,還在,私事就不用你們管了吧?」

  兩人面色扭動,透過縫隙只看到一個極瘦的人穿著衛衣,把自己的臉捂得嚴實,「你,把證件拿出來!」

  於燈眼神有著令人戰慄的威脅,「你確定想看?知道他的人可沒幾個活下來的。」

  男人冷汗瞬間爬滿後背。

  「三位,怎麼了?」列車員匆匆而來。

  於燈微笑,臉上的疤痕此時竟給他增添了不少魅力,「你來看他的證件,是後面車廂的。」

  「嗯?」列車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隻纖弱的手把身份證件和火車票反著遞過來,不過那隻手一看就是男人的,廁所……列車員立馬檢車,隨後笑著說,「我們這是老式火車,許久沒換,廁所跑錯也是有可能的,這位先生請跟我來。」

  兩人神色不定地堵在廁所門口,錢多拿過證件,生生從中間擠了過去。

  於燈聳了下肩膀,回到自己的位置,閉目養神。

  錢多連著走到車廂最後,見沒人跟過來才鬆口氣。想到那兩個人會一直跟著,不由煩躁起來,如果是別人還好,一旦是跟普松大廈相識,肯定會立刻認出自己,到時候趙毅也會跟著倒霉。

  錢多從旁邊拿出雙肩包,這個位置是他一早就選好的,就連買票的身份證明都是小路動手,絕對查不到自己身上。

  「錢多,老大就靠你了!」小路滿臉深重,錢多都能聽到他臉上痘痘噼里啪啦往外冒的聲音。

  戴上口罩和帽子眼鏡,錢多把自己偽裝成旅遊的背包客,睡到底站。

  下車,坐車,又經過四個多小時的顛簸,才最終來到莽山邊緣,只是夜色深重,冷風吹拂,明明是三月,卻像是數九嚴寒。

  於燈倒沒什麼,身邊那兩人也都攏著厚厚的衣服,除了跟在身後不停打噴嚏的某人。

  「我說你有完沒完?」二人中略微壯實點的差點就要打人了。

  錢多捂著嘴,躲在旁邊的樹影之後,「啊秋」。

  「他是不是覺得我們看不到他?」另一個人上前,「從下了火車就沒離開超過三米,新兵跟蹤都不能這麼蠢吧?」

  「煩死!有這麼膩歪麼?」

  「小別勝新婚。」

  於燈裝作什麼都沒聽到,「快走,冷死了。」

  彎月極細,那點光輝連地面都夠不著,更別說灑在威嚴起伏的山脈,錢多抬頭望出去,入眼全是墨黑,只是有的地方深沉,有的地方淺薄,似是高級水墨畫,不著線條痕跡,卻筆筆都是風情。

  錢多要了跟他們同個樓層的房間,躡手躡腳地進門,還沒關上,一道身影就衝進來,直接給他撞退三四米,要不是捂著臉,估計鼻樑都得撞斷。

  「你……干什……什麼?」

  於燈關門,面色憤然,「你想死麼?」

  「我保證……不給你添……添麻煩!」錢多做了個發誓的動作。

  於燈見過不少很倔的人,面對這種人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有些多嚇唬幾次就會火速離開,但錢多不管嚇唬幾次,都厚著臉皮往前跟,並且行動完全沒有任何章法,只要不跟丟,就行。

  「你還真是厲害!」

  錢多咧嘴一笑,有種抱大神大腿的自覺,「還……還行。」

  「這次來莽山我可不是遊山玩水,任務在身。」

  「猜……猜到了。」錢多把包放下,從裡面拿出個信封,「我不是……一個人……跟來的……喏。」

  於燈半信半疑接過來打開,有小路端端正正寫成狗 爬的字體,有隨手從紙上撕下來的邊角,還有一張什麼都沒有的白紙。

  「這是樂……樂福……她就只……給了這個。」錢多找不到樂福,是方城帶回來的,空白的一張紙。

  於燈把這些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隨後具象出打火機,直接燒了。

  「你……你幹什麼?」

  「燒了。難道還要等別人找出來,一個一個去把他們糾察一遍?」

  「……」

  火苗舔舐空氣,幾張帶著情誼的紙轉瞬化作灰燼,隨著馬桶衝進下水道。

  於燈眼神依舊冷冽,不知道在想什麼。

  空氣靜默得像某種儀式。

  錢多突然開腔,「吃……吃泡麵麼?」

  「不吃。」於燈拉門準備離開,被錢多一腳抵住門邊,「吃……吃吧,接下來……好久……都吃不……到了。」

  於燈滿臉狐疑,不知道錢多在搞什麼鬼,索性直接坐在沙發,「行。」

  錢多從包中拿出泡麵和煮水的簡易水壺,又拿出巨大的不鏽鋼碗筷。

  「你隨身帶這個?」於燈不解。

  「反正也……沒用。」錢多把房間裡的免費礦泉水煮了,又泡了三包面,於燈就坐在沙發上看他忙,直到他把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面端到自己面前,「吃……吃吧。」

  「給我的?」

  錢多點頭,眉頭緊皺,有點拿捏不住,家裡就三包泡麵了,其中一包好像還有點過期,扔了可惜,索性全都煮給於燈。

  「你表情不對。」

  錢多慌張搖頭,把面往前遞了遞,「我不……不餓……吃過零食了。」

  於燈接過來大口大口的吃,不到五分鐘就吃完,然後起身離開。

  對面門內,一人趴在貓眼上觀察,另一人在給總部回消息,打了一段話又刪掉了,隨後為難地回頭,「這個事兒要怎麼說?」

  「就說他……與情人約會,具體身份未知。」

  「要不要把是男的這件事兒也往上報?」

  房間安靜。

  「不一定是男的吧?不是短髮麼?」

  「我問了乘務,是個男的。」

  「……那你報吧。」

  --

  雞鳴而起,錢多舒展腰身,系統提示周圍只有於燈一個變異,心理放鬆許多,接著把自己包裹的只露眼睛,甚至還帶著墨鏡。

  門外響起清脆的敲門聲,錢多立刻拎包出門,跟在三人身後出發。

  外面一片綠意盎然,鳥叫清脆,空氣新鮮,山脈連綿起伏,猶如上好的綢布,在空中演示風的樣子。

  錢多距離三人大概五米遠,側著身子偷看,渾身都寫滿了鬼鬼祟祟。

  守著於燈的兩人冷著臉,面色鐵青,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著錢多。

  「他是不是真覺得我們注意不到?」

  「不知道。」

  「我忍不了了!」其中一個就要找錢多時,被於燈捏住肩膀,巨大的力氣讓他瞬間倒吸一口冷氣,咬著牙沒出聲,盡力保住尊嚴。

  另一人的槍瞬間對準於燈太陽穴,「放手!」

  錢多見狀立刻衝過來。

  「別說話。」於燈這話是對著錢多說的,隨後扭過頭,「兩位,只是跟個人而已,手無縛雞之力的,不必追根究底吧?」

  「放手!」槍口用力往前伸了伸,於燈鬆手。

  「我沒事。」

  「駕!」響亮的駕車聲傳來,拿槍的人急忙收回。

  一輛驢車晃晃悠悠地駛過來,簡陋的只有木板的「車」上坐著個抽旱菸的老頭,鬍渣灰白交加,似是隨手一剪,參差不齊沒有章法,皮膚薑黃不堪,甚至將五官都隱了去,只有那雙眼睛,如鏡湖般明亮,讓人無法忽視。

  「秦叔?」二人中有人發聲。

  「嗯,這是怎麼著,送的誰啊是?」

  「來幫忙的。」

  「行嘞,那走吧。」

  驢車掉頭,搖頭晃腦甩尾巴,似是極不情願。

  於燈上了車,車軲轆明顯下壓了些。

  「你咋不上來?」秦朗用煙杆子指了指在旁邊側身的錢多,「不上來我就走了啊。」

  「他不」沒等那兩人解釋,錢多一個健步衝上去,把臉捂得嚴嚴實實,一絲縫隙都沒給兩人留下。

  「加人加錢,回頭我給你們帳單。」

  伴隨著走起來吱呀作響的驢車,三人朝著連綿山脈的深處進發,新鮮空氣帶著股特有的香甜,錢多總算是拿下帽子口罩,盡情呼吸。

  小路都是泥土地,長著野草野花,走起來坑坑窪窪,加上超載,驢走得比人還慢。

  「我叫秦朗,是你們的導航,雖然不知道你倆來這裡幹啥,但給了錢,我就把你們要去的地方帶到,啊,有什麼需求啊,自己解決,我不是保姆。」

  秦朗聲調帶著與土地打交道的特有腔調,緩慢冗長。

  「秦叔……你這是去……去哪兒?」錢多想試著跟秦朗套近乎。

  誰知道秦朗只是看了他一眼,隨後一言不發。

  於燈隨手薅了根狗尾巴草,「莽山在三年前還是大陸頂級風景區,最起碼那個時候的莽山鎮,光是靠著旅遊家家致富,連這樣的驢車,進去一次都得上千一趟。」

  「三年……三年前?」

  「有人無意間拍到『山怪』,引來大批遊客,直到那年的六月,約有五百名乘客被撕成碎片散落在一個山頭」

  「錯嘞,」趕驢的秦朗大聲打斷,煙杆指著遠處低矮的一座山頭,「不是五百,是五千口子。喏,就是那座山。」

  錢多扭頭去看,那是連綿山脈山脈中最低矮的一座,在東方,朝陽恰好從那其中升起,看起來極遠,煙霧繚繞,時不時有鳥兒撲騰著飛起,朝向隔壁的山頭。

  「你們就是去那兒。」秦朗似是回答錢多之前的提問,「後來這個莽山就被封嘞,咋求情都沒得用,你說說,死了些人,就把整個村鎮的活計給斷了,這誰受得了?年輕人都出去打工,剩下些老弱的,該死的死,該埋的埋。」

  錢多心中不免對這種話有些牴觸,轉過身不吭聲。

  「像我這樣的,家有老有小,走不了的,就出來賣命嘞。這山裡頭真有怪物,我雖然沒見過,但我也知道,肯定很可怕,會吃人嘞。」

  於燈打量著周圍,「送個路而已,賣命談不上。」

  「你們太小瞧這個莽山嘞。多少跟我一樣的好漢進來就沒再出去過,我是運氣好,進進出出好多回,都沒事。」

  錢多聽了這話忍不住豎起拇指,於燈倒是沒吭聲。

  野花野草茂盛,驢車所過之處都有根莖的草汁味道四溢,沁人心脾。

  錢多完全把自己當成個出來玩的大學生,左看看右瞧瞧,薅點草折點花,心情看起來相當美好。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擔心。」於燈斜靠在木板上。

  「你不是……也……不擔心……嗎?」

  「莽山的怪就是變異,半神級。」

  「半……半神級?動物?」

  【提示:獸級半神類變異極其罕見 能量堪比三個人級半神類變異】

  【請宿主有自知之明】

  錢多手一抖,摘的野花野草散在風中,手掌留下擦不掉的綠色汁液。

  於燈搖頭表示不知情,「也可能是野人,不過獸級的可能性較大,後續針對莽山進行過無數次的突擊,無一例外以失敗告終,能活著出去的,沒有一個。」

  「這次……只有你……一個人……來?」

  於燈歪頭看向錢多,「你不是也來了麼?」

  「我只……只是」

  「你說那些人?我見過,一個個胖的胖瘦的瘦,奇怪的不得了,跟你倆一樣。」秦朗吸了口旱菸,煙味極重,隨風后飄,嗆得錢多治直咳嗽。

  「你帶過幾波?」於燈開啟閒著嘮嗑的模式。

  「七八波吧,送過去就不用管嘍。」

  「我們……一定會……出來的。」錢多信誓旦旦。

  秦朗這才回頭,嘿嘿一笑,露出滿口的老黃牙,「這話我也聽了七八遍。」

  天空澄澈,驕陽似火,曬著太陽,明明應該是熱乎乎的天氣,周圍卻如同圍繞著一股冷氣,始終暖和不起來。

  驢車前後走了一天,直到夜幕降臨,才微微靠近那座低矮的山頭,毛驢嘶鳴,似是不滿體力透支,又是喝水又是吃草料,忙忙碌碌好一陣子才睡。

  於燈具象出來的帳篷把秦朗嚇一跳,在確定不會有任何問題之後才嘗試著進去,沒一分鐘,鼾聲就傳出幾米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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