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我們都要拿回來
2024-05-13 17:16:25
作者: 下狸巴人
「好久不見!」方城站在橋頭,臉上是微笑。
樂福直接上前起跳,直直撲進於燈懷裡,眼淚比話語先行,哽咽比任何思念都快。
於燈沒料到竟然會看到這一幕,「怎麼回事兒?」
錢多站在兩人身後,見到於燈沒事鬆了口氣。
「是錢多的主意。」方城側過身把錢多推到前面,「你這個隊友可是牟足了勁兒想幫你。」
「是的哥哥。」樂福擦著泛紅的眼睛,「錢多跟變異談條件,才把你弄進來的。」
錢多一副被人誇張又覺得不好意思的表情,撓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什麼條件?」於燈臉色陰沉,完全沒有見到他們的喜悅。
方城急忙解釋,「錢多跟我們說了,不嚴重。」
「是的。」樂福在旁邊點頭為錢多作證,「就是比較複雜,變異肯定不會傷害錢多就是了,你別擔心他,你在牢里受傷了麼?吃得飽飯麼?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什麼不人道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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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燈眼神掃過錢多,見他連連點頭才沒有追問。
「好了樂福,我們邊吃邊聊。」方城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有的是時間。」
「走吧。」樂福跟在於燈身側,像往常的每一次任務,只要哥在,心就無比踏實。
春風細雨始終比不上人間情誼,四人在福記點了一大桌子的菜,並保證會跟上一次的飯錢一起結,要說老闆也是淳樸,在方城一頓遊說和樂福的萬般保證下,竟也同意了。
四人都穿著各自的衣服,奇裝異服,引來不少圍觀。
於燈話頭少,錢多說話結巴,只剩下樂福和方城在說。
話題無非就是那幾樣,來了什麼樣的新人,新發現的異能,誰的能量變大變小……工作上的事兒說起來總是帶著點消遣的味道。
樂福說著說著,面前的小碟子裡就堆滿了吃食,小臉煞白又委屈,「哥,我吃不下。」
「那個地方能有什麼吃的?多吃點!」於燈面上沒有表露,但這話說出來,樂福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點什麼,低著頭使勁兒吃。
方城抿了口酒水,「這個小鎮的酒還不錯。」
「誒呦客官,這您可是說著了,我們就叫清酒鎮子,這酒水在方圓百里那都是出名的。」福記老闆親自來接待,說著喜慶話。
方城點頭,「未來百年,這裡會是平陽最好的酒商。」
「您這話說的太好了!」老闆眯著眼,臉上的笑真誠又驕傲,「希望到時候老朽還能見一見。就沖您這話,這飯菜啊給你打折!」
樂福喜滋滋地從腰間掏出一大塊銀子,「這個夠不夠啊?少了我沒有,多了也不用找。」
老闆立刻招呼來夥計,低語幾句,隨後作揖,「貴客啊,這銀子肯定是多了,我讓後廚再給您上幾個菜,再來壺好酒,您看成麼?」
方城點頭,「來吧。」
酒香四溢,月朗星稀,四人靠在窗邊,桌上點了三根蠟燭,影影綽綽,昏黃暗影,月光鋪撒在放滿酒菜的餐桌,莫名多了份意蘊出來。
大廳還有幾桌在喝酒吃肉,喧囂不已,小二肩頭搭著乾淨的抹布,四處忙活著。
方城喝得有點醉了,臉上的笑突然就帶了點悲傷,「要是嚴英還在,說不定我都成他孩子的乾爹了。」
樂福喝水的動作一滯,「不會白死的,所有被奪走的東西,我們都要拿回來!」
於燈抿著茶,月光如水,照在駭人的疤痕上。
「該……該走了。」錢多提醒。
「對,我們得出去了。」方城搖晃著起身,「錢多,你啊以後能成大事!」
錢多上次聽到這話還是在十八歲的高中畢業典禮上,班主任頭都禿完了,拍著自己的肩膀,「錢多,成大事者,非你莫屬」,就是後來自己大學、工作,生命戛然而止,沒見成什麼大事兒,倒霉倒是肯定的。
樂福沒喝酒,但吃得都要吐了,扶腰挺肚,黏著於燈不願走。
「我會儘快出來。」於燈的話簡短有效,像是某種宣誓。
於是兩人互相攙扶著,走過石橋,離開了能量團。
錢多站在於燈身邊,「於隊……我們得……先去……給變異者……完成心……心愿。」
「什麼心愿?」
「你……跟……跟我來。」
十五分鐘後,於燈騎跨在低矮的牆頭,單手拎著頭髮發白的老年版少坤,「你說的任務就是翻牆頭?」
錢多咧嘴一笑,「差不……差不多。」
少府晚上有巡邏隊,錢多搞不定,但有於燈在,這都不是事兒。錢多可算明白身強力壯的重要性,決定回去要瘋狂的鍛鍊身體。
三人見神殺神遇魔弒魔,一路上倒下的家僕沒有五十也有三十。奈何老年版少坤的記憶和反應實在勉強,少府又大得離譜,兜兜轉轉直到月至頭頂,才來到一處寬闊的院中院。
小門兩側是紅紅的燈籠,石燈順著蜿蜒小道點了一路,宣告家中有喜,可里外都沒僕人伺候,又顯得分外安靜。
「還走麼?」於燈臉不紅氣不喘,轉頭問向快要喘成狗的錢多。
「不……不了吧?」錢多速度不慢,但只要少坤指向某個方向,於燈就像是加滿油的車一路狂奔,害得他也跟著跑,往往剛到一處還來得及歇口氣,少坤的手又指向另一方。
老年版少坤有些呆滯,站在門前不說話,手裡的拐杖從來就沒放下過,像是拿著武器。
良久,少坤推門,「君君?」
門內有人聲,輕微細緻不甚入耳,錢多原地起跳扒住牆頭準備翻過去,回頭卻見於燈後退兩步起跳,單手撐著牆頭直接入院。
一定要鍛鍊!!
等了好一會兒門才開。
「怎麼……這麼慢?」錢多推門沒推開,疑惑抬頭。
「等她出來。」
「等……誰?」
「神婆。」
現在是深夜,這裡又是少坤熟悉的地方,錢多腦子再怎麼不靈光也能知道發生了什麼,臉上變得複雜。
老年版少坤就站在門口,不進不退,垂著頭看不到任何表情。
等了許久,直到神婆在院內輕聲呼喚,「可是貴客?」
「是!」錢多壓低聲音應著。
「這位少俠,我能與他單獨說幾句麼?」陳君著淺白衣裙,頭髮大散,眼角泛著紅,臉上能看出巴掌印,指節纖細,不是少坤動的手,可薄裳蓋不住脖間的親密,也擋不住手臂上的淤紫,像是白日還衝著太陽的花,轉瞬踩入污泥,掙也掙不得。
於燈關上了門,在門口當個稱職的守門神,連帶著老年版少坤一起。
錢多看到陳君如此,雖然極力忍耐,但也沒控制住驚訝以及憐惜。
「你可找到要找的人了?」
錢多點頭,「他……就在……門外。」
「哦。」
院內隔著牆角兩米外壘出不規則弧形,種著翠竹,此時春日,正是勃發向上的時候,遮住些許月光,讓整個院子顯得陰森不少。緊挨著的是石桌石凳,陳君進屋端著茶水出來。
「茶涼了,來喝一杯吧。」
錢多看了眼門外。
「不著急的。」陳君倒好茶水。
「謝……謝謝。」
陳君目光依舊澄澈清明,只是臉上那股灑脫去了不少,「你沒有什麼想問的麼?」
錢多搖頭,他能有什麼想問的?
「比如……你能不能回去?」
「能!」錢多很肯定,只要老年版少坤完成心愿,能量層就會消失。
陳君滿是驚訝,「你不屬於這個世界,亦不屬於這個虛幻的小鎮。」
錢多幾乎是本能地站起,手裡茶杯摔在青磚鋪就的小路,碎了一地。
「能……能麼?」
陳君低著頭,沉吟許久都沒說話,「能,可你捨不得。」
如鯁在喉的髒話就要出口,錢多原地轉了好幾圈,那些話太多太快,一層層積壓著他的情緒,反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什麼……捨不得。」
「真的麼?」陳君微笑,「命中平順,非富即貴,卻被橫道切斷墮入另世,不甘是真,委屈是真,但路也是真。」
「你……你說……啥意思?」錢多從來沒算過命,這話聽進耳朵比英語還摸不清楚門道。
陳君只是笑笑並不解答,「日後你會明白,只是你要記住,任何人都背著與生俱來的東西,放棄永遠都不是最好的方式。」
「你……你說……清楚!」錢多越著急越結巴,就差跪在地上虔誠地請陳君解釋。
門外響起清脆的敲門。
陳君喝了口冷茶,「叫他進來吧。」
「能不能……說說……清楚……我能……回去的……對吧?」
「萬物皆有法度。」
接下來不管錢多如何問答,陳君再也不開口了,直到門外的敲門越來越不爽,感覺下一秒就要破門而入,錢多才作罷。
老年版少坤似是有些痴呆,但進門剎那卻悠然變成年輕時候的模樣,眼神清澈,滿是愛意,嘴角瘋狂上揚,臉上有著豪門養出來的憨實,像是錢多第一次在神婆門前見的那個富家公子。
「君君~你終於願意見我了。」
錢多跟於燈在門口一左一右,空氣靜默。
「你把我叫來,想問什麼?」於燈靠著牆,雙手插兜,肩膀微聳,頭髮剃得只有半毫米,再加根煙就是妥妥的不良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