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你小子瘋了吧

  錢多背著雙肩包，迎著夕陽，伴隨著萬丈霞光踏進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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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吼~」

  聲音尖銳刺耳，錢多一個踉蹌，差點跪了。

  頭髮半長的男人雙手高舉，對著太陽咋呼，上身不動，下半身不停做高抬腿。這個動作極其累人，他卻做得興致昂揚。

  精神病院從最開始的三層小樓，到現在直徑約有三個籃球場大小的半圓形建築，幾乎全都仰仗民眾的資助，尤其是建築的設計，據說是享譽大陸的設計師-K親自操刀，此人行蹤不定，極難相見，是出院的某位用極珍貴的藏品交換，才說動他。

  樓前都是草坪，因為沒人打理長得茂盛，幾乎到錢多大腿位置。

  整個院落占地面積沒有想像中的大，反而顯得秀氣。建築坐北朝南，兩側平行，線條內凹，快要落日之際，內院就會陰冷荒涼。

  一條大道直通建築中間大門，兩側路燈華麗復古，有貪陽的牽牛花一路攀岩勾搭，堪堪都要夠到頂端的太陽板和燈泡，然後開出一朵嬌嫩嫩的紫色花，柔美可愛。

  大理石鋪就的路面，踩上去便能感覺冰冷透進腳掌，腳面瞬間發麻。

  「醫院……這麼……這麼恐怖……的麼？」錢多雙手交錯抱著胳膊，繼續往裡走。

  【前方出現人級S類變異】

  【前方出現人級H類變異】

  【前方出現人級S類變異】

  三個？錢多本來前進的腳步停了下來，這麼多？

  【前方出現人級S類變異】

  【四個】

  錢多深吸一口氣，別的異能還好，如果是生猛類型的，估計自己十有八九要經過一番死去活來。

  沒事，實在不行我就繞著草坪跑，把人累死。

  【切……】

  系統你過分了嗷！

  錢多此時倒真像個十八歲的學生，捏緊雙肩包，滿臉都是驚慌失措地走進病房大門，隨之撲過來的陰冷，直接把人都給凍麻了。

  「好……好冷。」錢多繼續往裡走，經過服務台，病房，值班室，站在圓形大廳的中間，東西橫貫一條迴廊，天色漸暗，看不到盡頭，向北是M型的走廊，半層拐角處應該是大面的鏡子，現在只剩下紅漆木鏡框。

  四周不見人，卻能聽到有人來來回回穿梭，腳步聲趿拉著，低聲說話，哭笑皆有，聲音繁雜，錢多一時間辨別不出，只能靠著系統給的提示。

  【左側有人級S類變異出沒】

  錢多拔腿跑向西側走廊。

  【前方有人級S類變異出沒】

  【前方十米有人級S類變異出沒】

  【前方三米有人級S類變異出沒】

  錢多腳步戛然而止。

  在他視線所及，有個瘦瘦矮矮的身影背對著他，長髮及腰，至膝白裙，光著腳，低聲說著什麼，肩膀顫慄，似是在壓抑著笑。

  「你……好，我……是……狩夜者……今天……是來」錢多說著突然止住，想著自己是幹嘛？總不能說是來取她命的吧？「你……不要害怕……我是」

  女人聽到聲音轉過身，手裡還拿著刀，對著自己的臉，一下一下，用力地劃，深可見骨，血流如注。

  「嘿嘿……你是誰啊？」

  鮮血染紅女子的臉，根本看不清原來的面貌。錢多控制住做出反應的胃，極是震驚，忍不住後退兩步。

  「你不要怕哦，我啊，不會受傷，你看！」女人舉著刀來到錢多面前，對著自己的臉又狠狠劃了一刀，「看，一點都不痛呢！你要不要試試？真的！」

  血跡滿臉，雙眸卻澄澈得如孩童。

  本能讓錢多轉身奔跑，但他生生忍住，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不……不要，你……要不要……跟我……跟我走？」

  女人聽到這話，圓鼓鼓的眼睛突然彎成月牙，隨手把刀一扔，「好呀好呀！我喜歡帥哥！」

  錢多猜這姑娘年紀不大。

  【請宿主儘快獵殺】

  閉嘴。

  女孩很開心，直接挽上了錢多的胳膊，順手撩起錢多唯一一件衣服，把臉上的血擦得乾乾淨淨。

  再抬頭，一點傷痕都沒有。

  這回輪到錢多瞪大眼睛，這難道就是變異的修復能力，好強！

  女孩兒約有一米六，抱著錢多的胳膊又蹦又跳，心情極其美麗。

  「小洛啊，你做什麼呢？」從更深處走出一個老頭，手裡拿著手電筒，發出昏黃的光，對著錢多晃了幾眼，「你是誰啊？」

  錢多用手擋住光線，「我叫……錢多，是……平陽」

  「知道。」老人咧嘴一笑，自我介紹，「我叫林青，你叫我老林就行。本來是醫院看門的，出事兒之後人都走了，剩我一個，現在在照顧這些個，要麼無家可歸的人，要麼是家裡不願意領走的，前段時間接到通知，說是平陽會來人抓什麼……什麼……妖魔還是鬼怪來著？反正都一個意思。」

  林青帶著錢多往二樓走，「她啊叫小洛，被男朋友拋棄之後精神就不正常了，之前一直自殘來著。」

  小洛臉上和身上都是血跡，就連自己衣服上也是鮮紅斑斑，但林青像是沒看見一樣。

  「這……」錢多指著自己的衣服。

  林青在上樓梯，聽到聲音回頭，看著錢多指著衣服和小洛，「是不是她身上有血？」

  「嗯。」

  「嘿嘿，別害怕，她啊總是這樣，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紅色顏料，把臉上塗的全是，非得大家嚇得團團轉，再一看，什麼事兒沒有。」

  錢多沒解釋，跟在後面把小洛帶到二樓病房，302。

  「這……這不是……二樓麼？」

  林青算是鶴髮童顏，聽到林青發問笑著回，「誰說不是呢，當時這個設計師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一樓還是一樓，二樓就直接成了三樓。我初來時也老是跑錯。」

  「哦。」

  林青帶著錢多回到一樓，「這一樓啊都是醫生問診的地方，我帶你去值班室，你在那兒睡一覺，抓什麼妖魔鬼怪的，明天也不遲。」

  值班室就在樓梯旁邊，便於醫生聽到什麼快速反應。房間不大，十平見方，除了床還有個小桌子，床對角還有個文件櫃，慘白的顏色，看得人心裡不舒服。

  錢多借了熱水和衣服，洗了洗髮麻的手腳，又把沾著血的襯衫洗了。

  「咚咚」

  「小伙子，要不要吃飯吶？」

  錢多開門，見林青手裡的銅飯盒中裝著面，「不……不用了……林叔，我……不餓。」

  「那行，估計你也不敢吃我們的東西，睡吧。」林青說完轉身走了。

  錢多想解釋，但尋思著解釋不清，關門躺在床上。

  林青不是變異，小洛是，那剩下的其他變異呢？這個精神病院怎麼會這麼多？如果是這樣，那殺人的變異是誰？

  錢多思緒不斷，直到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門外傳來敲門聲。

  錢多眯著眼睛，外面還沒有光，拿出手機看了眼，凌晨兩點零七。

  「咚咚」

  【前方四米出現人級S型變異】

  錢多連忙坐起來，睡意全無，攥緊手機。

  「咚咚」

  錢多捂著嘴，作為腦補選手，什麼看過的鬼片都出來了。

  「咚咚」

  對方堅持，斷斷續續敲了很長時間，半小時後才停了下來。

  冷汗浸透衣衫，連帶著頭髮都像水洗過。

  系統，人走了麼？

  【還在】

  錢多咬著牙，面容甚是嚴峻，難道這個變異非得要跟自己來上一段才行？不對，反正自己也是來抓變異的，與其守株待兔，不如直接出擊，反正早晚都是死！

  拿定主意後，錢多直接下床，手裡高舉著手機，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驚心膽顫地打開了門。

  然而門外空無一人。

  【前方一米出現人級S類變異】

  系統的話刺激地錢多腎上腺瘋狂分泌，一米？可他什麼都看不見，除了空蕩蕩的走廊。

  想到或許有個人跟自己面對面，臉貼臉，錢多恨不得直接挖個洞鑽到地底下。

  「誰？」

  「嘿嘿」

  「嘻嘻嘻」

  「哈哈」

  「嘻嘻嘻」

  莫名而來的笑聲鑽進錢多的大腦，像是有許多人在他耳邊說話，可是聲音太小，夾雜著各種笑聲，他根本聽不清，而那聲音似是有魔力一般，纏著他，不讓大腦有片刻暫停。

  「滾……滾開！」錢多捂著頭，感覺腦袋像氣球一樣在不停膨脹，如果不放點氣，怕是要直接爆炸！

  「給氣球放氣~」

  「嗚嗚~~好~刀呢？」

  錢多捂著頭，眼前一片黑暗，思維被糾纏，自主意識漸漸衰弱下去，他撲到床上，想了想又轉身找背包，臉上一會笑一會兒哭，面部表情一點點扭曲，嘴角抽動著，雙手翻著包，「對……刀……得放氣……刀！」

  有人在腦海中跟他說話。

  「哇嗚~好寂寞。」

  「活著幹嘛？這個世界有意義麼？」

  「就是。」

  「死了算了。」

  「那我們一起吧？」

  「錢多，你說呢？」

  「不……不要……」錢多捂著頭，眼神迷離，手中是來鹿角城市前帶著的水果刀，開了刃的刀鋒在光芒下閃出淡淡的光。

  「錢多，你就一個人啊？那你活著幹什麼？」

  「我……我……」錢多抬手摸著牆壁，冰涼、粗糙，腦袋越來越脹，再不動手，怕是整個人都要爆炸。

  「把刀插進腦袋，就可以死了。錢多，動手吧。」

  「是啊，錢多，你看看你，沒人疼沒人愛，快去吧。」

  錢多靠著牆坐下，抱著雙腿瑟瑟發抖，原主黑暗又淒涼的童年侵入腦海。

  一次次的毆打辱罵，老師故意刁難，還有那些為了逗他而把他當做朋友的人……

  「錢多，好可憐啊，沒有家人，沒有朋友。」

  錢多瘋狂搖頭，「不……不是……假的……都是假……假的！」

  「是假的麼？」

  被關在小黑屋中的真實感撲面而來，慢慢消失地光線，哭喊整夜都無人問津的少年，背地裡暗戳戳的話……不是假的，是真的。

  是錢多的真實經歷。

  這才是錢多。

  「好可憐~死了一了百了。」

  「是啊。該死的。」

  錢多眼角泛著淚，痛苦情緒糾纏著他的渾身。握在左手的刀划過皮膚，帶來冰冷的涼意。

  「只要把刀送進腦子裡，就不用痛苦啦！」

  「是啊是啊~就解放了。」

  「死亡一點都不痛苦。」

  腦子好漲，錢多雙手握刀，對準了眉間。

  好可憐，這個人生，好可憐！

  死了，一了百了！沒人會想起自己，誰也不會。

  刀鋒朝著皮膚緩緩移動，每移動一寸，腦海中的聲音便會小上一點，大腦也會舒服很多。

  再靠近一點。

  再一點。

  黑暗中，錢多靠著牆，舉著刀沖自己的腦袋，狠狠扎了下去。

  「嗡」

  淡淡白光籠罩著錢多渾身上下，刀鋒觸碰之際，產生了嗡鳴。

  錢多瞬間清醒過來，手中的匕首立刻甩出去，隨之手機對準站在門外的人。

  那是一個高且瘦的身影，穿著病號服，頭髮長至小腿，看到光急忙捂住自己的臉，口中卻依舊在喃喃。

  不輕不重的能量朝著錢多衝過來，卻都被身上的白色能量層遮擋住。

  「砰」

  黑暗中有火花閃現。

  透過一閃而過的影子，錢多看到了一張熟悉且陌生的臉。

  「於燈！」

  「樂福，燈能打開了麼？」

  「好了好了。」

  「唰」

  剎那間，走廊和大廳亮如白晝。

  堵在門前的人肩頭一片血染，渾身顫抖著倒了下去。

  於燈的臉完全露出來，眉峰如畫，氣勢如虹，臉上的刀疤帶著兇殘，卻讓錢多異常安心。一身迷彩服帶著獵獵寒風，呼出的氣息有著燙人的溫度。

  踢了踢倒下的人，於燈看著錢多皺眉，「一個S類就把你搞成這樣？怎麼還這麼沒用？你」話沒說完，懷裡就多個哭成淚人的男人！

  樂福搞定電錶箱，剛衝進大廳就看到錢多抱著自己哥哥嗚嗚嗚，瞬間把臉扭跟了過去，轉念一想，我為什麼要扭臉？

  於燈直接把錢多一把推開，用力之大，要不是樂福的能量層，估計錢多腰都得摔斷了。

  「你小子瘋了吧？」

  錢多清醒過來，想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拍了下自己的臉。

  我剛剛是瘋了吧？

  【前方兩米出現】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