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心魂之鬼（二）

  某年——

  某訓練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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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要進行一些檢查——」

  全身穿著防護服的女人，在用手初步確認過標本的情況之後，對著一旁的青年道，「你來試試。」

  透過防護服，看到那青年的臉側，帶著堅毅的線條，早已褪去了稚氣，眼中透露出果毅與堅決的盲信，合體的軍服筆直的貼在身上，一舉一動皆有肅肅殺殺的毫不留情。

  青年熟練的進行一系列女人指導他所進行的操作，最後完成成品，等待女人過來檢查。

  女人走上前看了一圈，很是滿意的點點頭，「非常好，你的解剖一課學的很成功。」她臉上露出的神色不似作假，顯然是真心為青年感到開心。

  「接下來，最後一個問題，剩下的組織部分，你要怎麼做？」

  「怎麼做？」青年哂笑一聲，「這麼好的東西，當然是送到研究人員的實驗室，供行動試驗提供堅實而有利的支持，難道要白白扔掉如此寶貴的資源嗎？」

  女人再贊一聲，「我不知道『Shogun』對你到底還有什麼擔憂，你完全已經達到了『Shogun』希望你達到的樣子，我會好好報告這一點的。」

  青年面色倒是並無喜悅，淡淡的點了點頭，行了個禮，「這次麻煩您了，接下來是物理課程的訓練，我無法耽誤您的寶貴時間了。」

  女人鞠躬，「您儘管去做吧。」

  青年消失在女人的視線里，連帶著那標本被丟棄的良心，一起走出了解剖室。

  某年——

  某訓練營中——

  「20世紀的最重要發現之一是發現光是由光子組成的，光子被認為是光的微小粒子。光在很多方面表現得像波一樣，但是它在很多方面表現出它是由粒子組成的。這些光的組成粒子有多大？」

  一位年紀略大的學者，鼻樑上架著圓溜溜的眼鏡，配合著他的小眼睛，將講台上展示的電壓表的正極端連接到電源的正極端，電壓表的負極端連接電源的負極端，接著調整電源電壓使電壓表的讀數為0V，選擇了一個LED燈，用跳線將電源的正極端連接到LED燈的正極端，又將電源的負極端連接到LED燈的負極端，使房間變黑暗，接著慢慢增加電源電壓直到LED燈開始發光為止。對於可見光，此時的電壓將在1.2～2.5V。

  坐在講台下的男子的身形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只在微茫的LED燈光中，顯露出寬綽而筆直的身形，他臉上毫無憐憫之色，帶著不屬於人類的冷漠與漠然，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一盞LED燈的亮起，與那學者的眼睛，好似在看一個微不足道的生命體。

  「根據量子理論可知，光子的能量取決於光的頻率，光線頻率越高，就具有越多的能量。低頻率的光具有較少的能量。對於一個給定頻率f的光子或者顏色，則給定的能量是hf，式中h被稱作普朗克常量。開啟LED燈所需要的能量值由公式qv計算得到，式中q是電荷的電子量=1.6×10~18庫侖，V是施加在LED上的電壓值。從圖示的斜線中，你可以預測出普朗克常量。」

  那學者的小眼睛在男子身上轉了一圈，「普朗克常量如何求得？」

  「普朗克常量可以由通過用直線的斜率除以一個電荷電量來求得。可以接受的普朗克常量值是6.63×104-34J·S，線斜率大約是7×10-34J·S，它提供了一個合理的數量級的普朗克常量的估計值。」

  學者滿意的點了點頭，打開點燈，「現在需要你在紙上算出一個光子的能量有多小。」

  「是。」

  所以，一個光子能量有多小？

  方才這學者已經拿了一個60W的燈光做估算。這意味著在5%的效率下，每秒鐘有大約3J的能量來自於燈泡。根據普朗克常量，這意味著每秒鐘有3J/6.63×10-34J·S=4.5×1033個光子來自於點亮的燈泡。從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大量的光子數目可以看出

  光子的能量非常小。

  男子測算的非常快，只是幾分鐘便得出了結果。

  學者看著答案，拈了拈鬍鬚，連連點頭，「不錯，恭喜你，你已經合格的從我班畢業了。」

  作為一個軍事指揮員，戰場上有四種情況可以說是這種享受的最高峰：一、你準確判斷了敵情；二、你的設想或部署被下屬所理解並被勝利證明是正確的；三、你給你的部署授勳而站的腿發酸的時候；四、成群的、望不到頭的俘虜群從你腳下數不清的武器前走過去的時候。

  「我家後院有三隻麻雀一隻麻雀說：

  我們陣屋大人，

  喜歡狩獵，酒和女人，

  不管什麼樣的女人他都要，

  升屋的女孩外貌嬌好，

  酒量也大，整日用升量、用漏斗喝，

  沉浸在杯酒之中，

  即使如此還不滿足，被送還了，被送還了。

  第二隻麻雀說：

  我們陣屋大人，

  喜歡狩獵，酒和女人，

  不管什麼樣的女人他都要，

  秤屋的女孩外貌嬌好，

  手指細長，大小硬幣拿來往秤上放，

  日夜不停地計算著，

  就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被送還了，被送還了。

  第三隻麻雀說：

  我們陣屋大人，

  喜歡狩獵，酒和女人，

  不管什麼樣的女人他都要，

  錠前屋的女孩是個美嬌娘，

  美嬌娘的鎖若發狂，

  鑰匙就不合了，

  鑰匙若不合，被送還了，被送還了。」

  「Shogun」在得知他的學業有成之後，還是沒有現身，也沒有與他取得聯繫，直到一年後，所有要員因為一場重大災難而撤走，留下的人，要麼無足輕重，要麼，都是「玉碎行動」的參與研發者，或是實施行動者。

  某年八月十五日——

  某訓練營中——

  「請所有人員注意，所有人員注意，請立即到過道上來，請立即到過道上來。」

  「什麼事啊？」

  「真是的——」

  「我剛剛才睡下哎——」

  「到底把我們集中起來是幹什麼啊？？」

  …………

  人群七嘴八舌的談論這場忽如其來的召集，有的剛剛套上外套，有的連外套都沒套上便出來了，還有的正在刷牙，兩頰是沒有來得及沖洗乾淨的牙膏泡沫……

  這些人無一不嘟嘟囔囔，顯然對這預料之外的召集很不滿意。

  操作室里，一個穿著筆挺軍裝的男人，肩上帶著徽章與花環，標誌著在「Shogun」走後，他成為這裡的唯一統領與最高軍事指揮官。

  兩個正在操作間操作擴音喇叭與電源的小兵轉過頭，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不苟言笑，眼中毫無色彩的男人，「長官，這樣說，可以嗎？」

  「可以。」

  男人淡淡回了一聲，跨步走了出去，卻故意的，在即將關門時，留下了一道縫隙。

  當所有人都站在過道上，擠擠挨挨的堆滿時，男人身穿防護服，戴上了防毒面具，走到了化學室，將防彈玻璃的門關的嚴嚴實實，看著人流如潮的過道，口中吟唱著一首歌謠。

  「櫻花啊，櫻花啊——

  暮春三月天空里，

  萬里無雲多明淨，

  如同彩霞如白雲，

  芬芳撲鼻多美麗

  快來呀，快來呀，同去看櫻花。」

  …………

  「什麼啊——這好端端的把我們叫到這裡，也不說什麼事，就把我們晾在這兒，到底是誰發的廣播命令？」

  「剛剛好像是從廣播室傳出的總通知。」

  「廣播室？」

  「那不是山田與大沼兩個人負責的嗎？」

  「別說這些了，這兩個人不知在搞什麼名堂，不會是惡作劇吧，我們去看看。」

  …………

  「拿起小籃來到山上，

  來到桑田裡，

  採到桑果放進小籃，

  難道是夢影？

  晚霞中的紅蜻蜓，

  你在哪裡喲，

  停歇在那竹竿尖上，

  是那紅蜻蜓…」

  …………

  「啪——」

  眾人憤怒的踢開操作室的大門，叫囂著要找兩個人算帳。

  「籠子縫籠子縫，

  從縫中看到籠子中的鳥兒，

  無時無刻都想要跑出來，

  就在那黎明的夜晚，

  白鶴與烏龜統一的時刻，

  背後面對你的是誰呢！」

  …………

  「喂，山田，大沼，你們兩個酒鬼，到底在搞什麼東西啊？」

  「就是就是，把我們全都召集起來，我們還以為有什麼事情，結果根本就屁事沒有。」

  「喂，我說，你們兩個，是不是欠揍啊。」

  …………

  「屋頂尖又尖，

  棕櫚一棵棵，

  兩隻怪獸把著門。」

  …………

  兩個士兵連連搖頭，「不是我們，不是我們。」

  「不是你們？這裡就你們兩個人，不是你們，不是你們難道還能是鬼啊？」

  「真不是我們。」

  …………

  「我的人偶是個好人偶，

  有著明亮的雙眸和雪白的肌膚，

  圓圓的臉蛋就像掃晴娘，

  在風中搖擺。

  我的人偶是個好人偶，

  即使它斷了頭——

  清澈的雙眼依然映著藍藍的天空。

  我的人偶是個好人偶，小老鼠，愛搗蛋，

  就算你不理她，

  她還是歪著頭——

  我的人偶是個好人偶，

  一個人在屋裡玩，

  爸爸怎麼叫他怎麼也叫不醒。

  我的人偶是個好人偶。」

  …………

  嗯？？

  忽然有人用鼻子在空中嗅了嗅，好像聞到了一股甜甜膩膩的味道，有點像融化了的糖果。

  「這是什麼味道？」

  「對啊，這是什麼味道？」

  「咻咻——」

  「好香啊。」

  「哎——沒錯沒錯，是有點香香甜甜的，聞起來味道怪甜的。」

  …………

  「茶隊來了！

  Shogun的茶隊來了！

  芝麻味嗜都不准吃，

  被茶蓋追著跑，

  門窗緊閉，

  通過之後，

  鬆了口氣，

  米袋裡的老鼠吃著咪啾！

  啾啾啾——

  就算叫爸爸，

  就算叫媽媽也沒人來，在水井旁邊，打破碗的人是誰？」

  …………

  人群中的教官、醫師、女人、學者都是「玉碎行動」的直接參與者，聞到這個味道，陡然一震，他們好像記得，放在氣罐中的氣體，一旦被析出，似乎味道應該就呈現糖果腐爛的氣味，難道——

  「乖乖睡，

  小男孩你是好孩子，乖乖睡哦！

  小男孩的媽媽去哪了？

  穿越山頭到村里了，收到村子裡的土特產。

  乖乖睡，乖乖睡，

  乖乖哦。

  小男孩你是好孩子，

  躺下來睡哦——」

  …………

  「嗤——」

  好像是有人打開汽水罐子的聲音，陡然在嘈雜的空氣中乍起，非常突兀的讓所有吵吵鬧鬧的人動作一停。

  但見這十幾年來，一直置放在地下要塞的頭頂上的那些開了小孔的管道，其中忽然吐出了白色的氣體，頓時震驚。

  這些管道因為長久不用，而且身邊人也不太了解它的實際用途，因此從來無法給出準確答案，時間一長，大家幾乎都忘了有這麼個雞肋東西，今天第一次運作，居然裡面噴出的是氣體？

  男人瞥眼，看到身側10m3罐內均勻布置4根貫穿罐體長軸細管路，並通過管路上的均勻開孔進行進氣，圓弧壁面與爆炸罐門有相互對應的四個測試孔，且四個測試孔在圓弧壁面以圓弧中心呈中心對稱分布，利用圓弧壁面四個測試孔為進氣口向進氣設備充入氣體，通過在進氣管道上布設不同間距、不同孔徑的小孔向氣體罐內充入氣體。

  他眼神中儘是冷漠之色，看著那個血紅的，宛如人血澆築的「啟動」按鈕，毫不猶豫的按下去。

  「花開了，花開了。

  是什麼花開了？

  是蓮花的花開了。

  原本以為花開了，

  花開了……」

  教官、醫師、女人、學者四人一個震驚，連忙跑到氣體駐存的儲藏室，但見男人果然站在了指揮台前，面色淡淡的看著往來的人群。

  「轟轟轟——」

  「開門，開門，我命令你給我開門！！」

  孔間距為70 mm，孔徑12 mm，進氣管道長3.3 m，進氣管道上採取90°旋轉開孔方式，布設不同開孔孔徑、開孔間距進氣孔，使氣體由進氣管道通過進氣孔，將10m均勻等分為27個子空間，通過進氣裝置的結構設計，使得進氣時每個子空間的進氣量相同，以保證每個子空間的氣體即時混合效果，最終當考慮整個內部空間時，將各個子空間內的混合效果進行體積疊加，即保證整個空間內的氣體混合達到均勻。

  「螢火蟲來哦！

  螢火蟲，螢火蟲快來哦！

  那邊的水很苦哦，

  這邊的水很甜哦！」

  …………

  「開門，我以你上級的身份，命令你開門！」

  「開門！！」

  「給我開門啊！！」

  …………

  這種氣體的投射，一開始是流淚，然後腹腔空氣無法提供呼吸，緊接著是窒息般的壓迫，最後虹膜會呈現出大小不一的紅斑。

  「著染著染，

  映照在御簾上的唐衣，

  鼓之音，

  桑樹果實做成的華褥，

  絹絲紡織紛亂的魂，

  靜靜地搖晃著著染，

  又響起了不祥之著染——

  新著筷子備齊了，新著筷子備齊了，

  御簾前，女御透過葛籠窺視，聽到了鼓音；

  飛散的血滴，染紅了床墊上的被褥；

  絹絲紡織著紛亂的魂；

  編織好的葛籠靜靜地搖晃著，

  像吃著祝賀用食物的孩子。

  就這樣持續著，

  不穩定的儀式，

  著染。」

  …………

  「求求你了，開門吧，開門——」

  那些原本趾高氣昂的人，在知道可能面臨的災難，卻又無法打開實驗室的大門，不再採用暴力的手段，只以懇請的態度，請求男人開門。

  教官、醫師、女人、學者。

  這四人，都是曾經將這一切知識傳授給自己的人啊。

  男人看著他們開始痛苦的蜷曲在地上，嘴唇翕動不已，卻牽扯出一絲笑意。他靠近玻璃，蹲在地上，開始欣賞他們的死亡姿態。

  可怕的不是墮落，而是墮落的時候非常清醒。

  這麼多年了，猛虎躲進他的內心而殺不得，只有現在，也唯有現在，才悄悄溜出庭院，逡巡，孤獨地抖動滿身的月光。

  他原本不是一隻猛虎，只是一頭綿羊，他的雙眼，也曾燃燒著對現實不公的渴望，是誰扼殺了這一切呢？

  「是你們啊。」

  男人輕聲呢喃一句，軍官猙獰的神色，死死的瞪著玻璃對面他的臉，手掌「啪」一聲，印在了上面，艱難的，「你會，你會遭到報應的。」

  「可是，這一切，不是您希望的麼？這一切，不是您期待我這麼做的麼？」

  他真的不明白，他用他教給自己的一切，來完成這些事情，應該是達到了他所期望要求的，為什麼他反倒來怪起自己來了呢？

  「你要做的，是集結這一座地下要塞的所有彈藥，利用你現在的身形與不會引起對方重視的年紀，利用你的一切有利條件，再利用他們所謂的，不會殘害老弱婦孺的宗旨，衝進他們的堡壘！！！」

  「從現在開始，你不准問為什麼，你每次問一聲為什麼，我就抽你一鞭，你不服從命令，我也抽你一鞭，你敢頂嘴，我抽你一鞭，你若是不按照我說的去接受，去實施——我就把你打殘！！」

  「鴉媽媽啊，你為什麼叫？

  因為她在山裡，

  有七個可愛的寶寶。

  『卡瓦伊依卡瓦伊依』烏鴉媽媽這麼叫，

  『卡瓦伊依卡瓦伊依』地叫著呢。

  到山裡鳥窩去看一看吧，

  它們都是眼睛圓圓的好寶寶。」

  …………

  題外話：這章因為種種原因，現在看到的跟最開始寫出來的差別很大，將就著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