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傷逝

  樓下，夜顏瘋瘋癲癲的跑過來，蘇休收了琴，上前一下子將夜顏抓住，夜顏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打暈了，蘇休抬頭看了眼樓上，見窗戶已經關上了，心中很是忐忑，隱隱的，他希望能聽見蕭氏的哭聲，這樣安靜讓他心裡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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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氏突然讓他彈第一次見面的曲子，這是……

  剛這樣想，就聽上面蘇珍寶悽厲的聲音：「娘親！娘親！」

  蘇休跌坐在地上，表情麻木，在聽見蘇珍寶的哭聲後，低著頭也忍不住哭了，他……其實是真的喜歡蕭氏的……真的……

  蘇珍寶知道蕭氏逝去的時候，先是愣了一會，才放聲大哭。

  她一直以為她已經接受蕭氏會離開的事實，可是，當真的發生的時候，蘇珍寶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悲傷，才知道心中有多留念！

  蘇珍寶跪在床邊大哭，什麼禮儀什麼形象都沒有了，她只想回到剛才，回到有娘親在的時候。

  直到蘇休上來摟住蘇珍寶，告訴她：「珍寶，你娘親去很遠的地方了……」

  蘇珍寶轉頭看著蘇休，看見他眼睛紅紅的，但是還是那般的文雅平靜，蘇珍寶憤怒的打蘇休：「都是因為你，因為你……」

  蘇休只把蘇珍寶摟到懷裡，等到細鹽為蕭氏整理好之後，蘇休才放開蘇珍寶，想去床邊，蘇珍寶扯住蘇休的衣袖，抽泣的道：「娘親……娘親不想見你……你不要過去。」

  蘇休頓住，蹲下，對著蘇珍寶道：「你娘親不想見我，是因為她不想讓我看見那樣……不堪的她……」所以他一直都沒有上來探望蕭氏，甚至都沒有看見最後一面。

  蘇珍寶不看蘇休，只冷漠的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要過去了。」

  蘇休笑了下，伸手抹去蘇珍寶臉頰上的淚珠，才道：「你娘親現在不知道了，珍寶，你以前問過我，如果你娘親不再有絕美的容貌我會怎麼樣，這個問題你娘親也問過。」

  蘇珍寶這才看向蘇休，蘇休現在雖然看起來很沒有精神，但還是眉目如畫，和床上的瘦弱的蕭氏完全不一樣，蕭氏是已經枯萎的花朵，蘇休還是挺立的青竹。

  蘇休道：「你娘親無論什麼樣，我都是喜歡的。」

  蘇珍寶並不相信，不然怎麼會有夜顏？

  蘇休知道蘇珍寶不相信，其實蕭氏也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他以為有一天蕭氏會相信的，沒想到，他沒有等到這一天。

  蘇休站起來走到床邊。

  蘇珍寶盯著蘇休看，見他眼中滿是心疼，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道：「娘親……後來吃不下東西……晚上也不怎麼睡的著……」

  蘇休點了下頭，只看著蕭氏的容顏，蒼白、乾瘦，只勉強看的出來還有當年絕世美人的輪廓，蘇休小心的撫摸這蕭氏的臉龐，說起來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見了……蘇休拿起蕭氏的手，還有些餘溫，蘇休親了一下，又放下，整理好蕭氏的頭髮，然後俯身在蕭氏耳邊道：「在下面等著我，下輩子繼續糾纏。」

  這句話說完，蕭氏的眼角滑下一滴淚……

  蘇珍寶聽的清清楚楚，忍不住發抖……這讓她感覺愛情太恐怖了，便是死也不能逃脫。

  蘇休說完後，又仔細看著蕭氏，對細鹽道：「去把夫人的水粉胭脂拿來。」

  細鹽不敢不從，慌忙的將東西拿來，胭脂盒不小心掉在地上摔兩成兩塊，蘇休看了她一眼，道：「著人去金滿堂，將夫人以前用的都拿來。」

  屋裡就剩下他與蘇珍寶。

  蘇休才對她笑道：「咱們給你娘親好好妝扮，她不喜歡別人看見她這個樣子。」

  蘇珍寶頓了下點點頭，道：「其實，是娘親最在意這容貌，是麼？」

  蘇休沒有回答，只是拿著眉筆小心的為蕭氏畫眉，又仔細的為蕭氏塗抹胭脂，小半個時辰後，蕭氏又變成了原來的那個蕭氏，只是有些瘦。

  蘇珍寶看見這個樣的蕭氏，好像娘親只是在床上小憩，忍不住又哭了一回。

  細鹽在一旁道：「四爺，東西都備好了。大夫人那邊請夫人入棺……」細鹽眼睛紅紅的，也哭過了……

  蘇休已經平靜了，點了下頭，又看向蘇珍寶，將她抱在懷裡，道：「莫要哭了，你娘親只是去遊山玩水了，完成她的願望。」

  蘇珍寶哭著點頭。

  蕭氏的葬禮辦的很規矩也很盛大……盛大這個詞……似乎用的不大對，但是事實上就是這個樣子的。

  大梁第一美人就這麼香消玉殞了，怎麼不讓人惋惜。

  當朝十七王爺居然也來拜祭，這個人之前與蘇休是好友，只是當初因為蕭氏兩人便斷絕來往了……不過，在葬禮上十七王爺與蘇休看起來關係很正常也很一般，只是十七王爺提出要見一下蕭氏「最後一面」被蘇休拒絕了。

  這就然蕭氏的容貌被人傳的更邪乎了，因為十七王爺來了，一些聽說過的蕭氏美名的人也來拜祭了，還好，沒有人提出要見蕭氏「最後一面」了，大家都很惋惜，更有人為蕭氏做了一首賦……

  但是這也是男人口中稱讚，那些貴婦人們卻覺得蕭氏這個樣子有失體統，可是，一個死了的人怎麼能引起這些事，還不是活著人做的？錯誤卻都歸到死人身上。

  蘇珍寶在葬禮上並沒有哭，只是木著臉，她看著大家裝模作樣的，反而哭不出來，也難怪蘇休不會哭，這些都假惺惺的，嘴上說著感嘆美人香消玉殞，可是心裡卻想著再美不也是一杯黃土麼……

  大家難免打量蘇珍寶，本來蘇珍寶就不比蕭氏差，見過蘇珍寶的人就更加知道蕭氏是什麼風采，蕭氏的美就又被抬高了幾分，永遠再也見不到的美人，怕是沒有人比的上……

  蘇珍寶知道，這些都是父親一手策劃的，他要讓娘親風風光光的下葬，要讓所有人與他一樣，對娘親的死帶著遺憾……

  蘇珍寶不知道，娘親是否也喜歡這個樣呢？她向來喜歡安靜……現在終於，沒有人在吵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