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時光

  在小閣的時光讓蘇珍寶誤以為又回到了以前，以前與娘親住在金滿堂的日子，她靜靜的看著娘親作畫寫字讀書，安排娘親身旁的事，娘親也有時給她講故事，現在也是一樣的。

  如果可以，蘇珍寶願意就此與娘親住在這小閣里，不問世事，可惜，別人總是看不下去的，而且娘親的身體也不允許吧。

  現在，其實蕭氏已經做完月子了，但是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只能躺在床上，蕭氏的身體越來越差，下面的血已經不流了，但是按照白醫女的話，就是已經沒有什麼可流的了，蕭氏體內已經沒有一處乾淨的血了，都是毒血。

  白醫女能做的也只能是讓蕭氏走的更輕鬆些。

  白醫女相當的自責，她居然沒有發現蕭氏中毒。

  蕭氏除了蘇珍寶誰也不見，事實上，現在，蕭氏也不見蘇珍寶了，只讓蘇珍寶在屏風外面待著，她也不在說話了，有的時候會讓蘇珍寶給她念念書，有的時候會看著蘇珍寶畫畫，這兩人倒是翻了過來。

  至於蘇休，依然是每日過來，便是不能上來也會送禮物給蕭氏，通常，蕭氏並不看，還笑眯眯的對蘇珍寶說，你看，這就是男人，越得不到你就越喜歡你，可是，話雖然是這麼說，有的時候也讓細鹽拿出一支金釵，自己看半天，又嘆對蘇珍寶嘆道，有的時候，就要失去的時候才覺得最美。

  最近，蘇休又變成在一樓那裡彈古箏，這自然是給蕭氏彈的。

  蕭氏聽了就更是發呆。

  

  反正這一家三口已經成為蘇家的一道奇景。

  奇怪的是老夫人與大房並不阻攔，或許她們也都知道，蕭氏也鬧不了多長時間了。

  可是，蘇珍寶心裡卻覺得奇怪，就算是魏宓下的毒，這府里又是誰接應？……

  這一日，天氣很好，現在已經是四月初，外面的陽光很舒服，園子裡已經有了一些小花骨朵，看著很是寧靜。

  蕭氏難得讓人將屏風移開，平靜的看著窗外，耳邊是蘇休的古箏聲音。

  蕭氏笑道：「我和你父親第一次相見就是這樣一個天氣。」

  蘇珍寶詫異而又高興的看了眼蕭氏，蕭氏已經有好幾日沒有這麼平和了，現在蕭氏的模樣和在金滿堂時沒有什麼兩樣。

  蘇珍寶只當蕭氏真的是因為天氣好，也因為心情好，只是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否該接著話說蘇休，擔心又一不小心刺激了蕭氏。

  陽光下的蕭氏看起來十分瘦了，絕美的容貌看起來微微有些嚇人了，但是眼中的溫和卻讓人放下戒心，好似蕭氏的美已經和外表不一樣了。

  好在，蕭氏也並不是要蘇珍寶說話，她不過就是自言自語罷了，一轉眼，蕭氏便看見被移到一旁的花架，上面還是那幅園中景象的圖。

  蕭氏笑道：「這畫裡，畫的最妙的便是那幾隻鳥兒，怕也不是你們姐妹們能畫出來的。」

  蘇珍寶早就忘記這幅畫了，但是因為娘親比較喜歡因此還放在這裡，蘇珍寶跟著看過去，第一眼看見的也是飛鳥，便道：「這畫的園子的景，有幾隻飛鳥其實並不扣題。」

  蕭氏道：「這才是精妙之處，籠子裡的鳥兒飛出來了，才最讓人高興。」

  蘇珍寶恍然明白那個人為何要畫那幾隻鳥兒了，他其實是想飛出去的……蘇珍寶心中多了幾分憐憫……卻又想到那個人的欺騙，生生的按下了……

  蕭氏問道：「你……是喜歡那個男孩麼？」

  那個男孩？

  老夫人和大夫人知道他是太子但是卻說他是心存，她當真以為他是心存結果才知道是太子因此稱呼他那個人，而娘親，可能知道他是誰也不可能不知道，她稱呼他是那個男孩……

  這個稱呼最為單純。

  蘇珍寶居然忽略了喜歡二字，反而想的是那個男孩這個稱呼。

  蘇珍寶搖搖頭道：「不喜歡。」不矯情也不羞澀，很平淡。

  蕭氏卻繼續道：「以後的事，我可能就不知道了，你想喜歡誰就喜歡誰，不要在意他是誰，我說了一萬句你父親的不好，但是你父親有一個好處，他是性情中人，以後你喜歡誰就告訴他……」

  蘇珍寶搖搖頭：「我不想喜歡任何人。」看娘親與父親的感情，她就已經覺得很累了，這些日子，她還是覺得兩人之間是有感情的，可是，娘親又好像深深恨著父親……所以，她也不清楚，她就覺得很累。

  蕭氏失笑，道：「孩子氣，等你大了，你就知道，喜歡是由不得你的，要是一個人能不喜歡別人，那該有多輕鬆……」

  蘇珍寶見蕭氏興致這麼高，就道：「娘親希望我喜歡一個什麼樣的人？」

  蕭氏頓了下，笑道：「不要和你父親一樣就好了。」蕭氏又看了眼外面，對細鹽道：「蘇休在下面呢吧，讓他彈我們第一次相見時的曲子吧。」

  細鹽眼睛已經濕潤匆匆下樓，她已經猜到怎麼回事了，可是蘇珍寶卻不知道，只當父母說不定還有和好的餘地，哪怕剩下的時間不多也是好的。

  不一會，樓下便傳來輕快而動聽的曲子。

  蘇珍寶笑道：「沒想到是這樣歡快的曲子。」

  蕭氏點頭笑了笑：「當初你父親彈得時候，我嫌棄太過輕快，有些小氣，不像男人所彈……」說著蕭氏只看向外面，臉上神色很是美好，又問了句：「珍寶，你之前答應娘親什麼著？還記得麼？」

  蘇珍寶笑道：「自然記得，娘親，您放心，在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心生歹念，我會開開心心的活著。」

  蕭氏嗯了一聲，露出開心的笑容，長出一口氣，滿意的閉上眼休息。

  蘇珍寶正要給蕭氏蓋上被子，就聽外面有吵鬧聲，樓下的古箏聲也停了。

  「夫人……求求你，讓我見見我的女兒吧……」這個是……夜顏的聲音？

  蘇珍寶忙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見一個衣衫破舊的女子，頭髮散亂，瘋瘋癲癲的，但是一張臉卻擦的乾乾淨淨的，好像想讓任何人都看清她似的。

  蘇珍寶不得不承認，就是從這個角度看，夜顏還是很像蕭氏，但是，和病中的蕭氏卻完全不一樣……蘇珍寶忙關上窗戶，免得刺激蕭氏，然後對蕭氏道：「娘親，別擔心，有人會帶走的她的……」

  蕭氏沒有理會她。

  蘇珍寶覺得有些奇怪，走向前去看蕭氏……蕭氏安詳的躺在床上，神色平和，嘴角還帶著笑意，但是……卻沒有生息了……

  娘親……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