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欺騙

  產婆抱著孩子剛出去，就看見蘇休在門口，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蘇休道：「先把孩子抱給我看看。」

  產婆也說不清蘇休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反正從之前的表現來看應該是不在意這個孩子的，因此什麼吉祥話也沒有說。

  蘇休看著孩子沒有說話，眉頭卻緊鎖。

  

  向榮家的上前看了眼孩子，就又退下了，只道：「四爺，夫人說要看這個孩子。」

  蘇休才道：「知道了，先跟我來。」

  產婆只得抱著孩子跟著蘇休。

  蘇休心中也急，走的並不慢，不一會，就到了小閣樓，這裡就是蘇珍寶她們之前畫畫的地方。

  產婆並不敢跟上去，蘇休想抱過孩子又有些嫌棄，最後還是小廝暖玉抱過來，與蘇休一同上了閣樓。

  這產婆著急的問嬤嬤：「這……這是要幹什麼？四夫人還等著呢。」

  嬤嬤搖搖頭，沒有說話，想起那個孩子的眉眼……不一會樓上就傳來哭聲……

  閣樓上。

  蘇休拿起針小心的扎向嬰兒左眼角下方，嬰兒自是大哭起來，但是蘇休並不罷休，而是直到慢慢的流出一滴血才收手。

  然後又拿起一支毛筆，點了點紅墨，抬手點在針孔那裡，紅色的血與紅色的顏料融合在一起，慢慢的凝固住。

  蘇休又點了兩次，等到顏色變成黑紅色才放下筆，又仔細打量這個小孩。

  暖玉拿著布將孩子臉上的其他地方的血跡擦乾淨。

  蘇休點了下頭，道：「送下去吧。」

  等到產婆看見這孩子臉上多了塊印記後，有些驚訝，卻什麼也沒有說，匆匆去了金滿堂。

  而蘇休只坐在樓上，看著外面的風景。

  他用的顏料是專門在人身上用的，與血融合後以後就再也洗不掉了，這樣，蕭氏應該會放心了吧。

  之前想著蕭氏便是發現夜顏像她也沒有什麼，只會更加證明他喜愛蕭氏。

  卻獨獨忘記蕭氏並不是普通的女子。

  他本就是個聰明人，仔細想想也就明白蕭氏是怎麼想的，恨自己太魯莽！現在就希望蕭氏能平平安安的……只是，他總覺得這次沒有那麼容易了……

  他是真心喜愛蕭氏的，天下沒有比蕭氏再美再聰明的女子，甚至也沒有比蕭氏更了解自己的人，他並不在意蕭氏的容貌，他愛的是蕭氏的靈魂……

  蘇休現在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蕭氏的情景，他當時哪裡知道眼前這個黑瘦活潑的小男孩其實是女孩？

  別人都覺得是蕭氏是女扮男裝故意勾引他，但其實，當初蕭氏故意把自己塗的黑黑的，還點了不少雀斑，每天穿的破破爛爛的袍子，雖然看起來相貌還不錯，但其實也不過爾爾。

  真是終日打雁終被雁啄瞎了眼，他自認見過不少美人，無論男女，卻沒有想到被蕭氏給騙了，並且，更不曾發覺蕭氏是女孩子……

  真是可笑……

  他一直都在想，或許，在最初的時候就他就喜歡上蕭氏了，無論蕭氏美醜還是男女。

  因此，他也明白自己是真的愛蕭氏。

  在得知她是個姑娘家後，他二話不說就提親，連哄帶騙，先告訴蕭氏他已經提親成功，再告訴他與蕭氏已經有夫妻之實，再得到蕭家的同意後，才回家告訴母親。

  確切的說，是他騙了蕭氏，騙她婚後兩人一起遊山玩水，但是……

  蘇休閉上眼睛，只要這次蕭氏能原諒他，他肯定會履行諾言的。

  蕭氏忍著疼痛看著眼前的這個嬰兒，她的做臉頰眼角下方有一塊紅色的印記，大概是因為之間的哭鬧太累了，現在已經睡著了，看起來靜謐而乾淨。

  蕭氏伸出手想摸一下，肚中一陣墜痛，蕭氏忍不住呻吟出來，又看了眼嬰兒，最後還是把手放下，只閉上眼睛休息。

  生孩子很痛苦，要生孩子而不想生更痛苦。

  蕭氏臉色蒼白，唇色灰白，滿頭的汗，可是偏偏這個樣子，還是讓人心中疼惜。

  一旁的產婆不知道怎麼辦，是把孩子抱出去了麼？產婆小心的看著蕭氏，其實，蕭氏與夜顏是完全不一樣的，夜顏或許相貌上有些像蕭氏，但是本質上其實差遠了，夜顏幾乎是在勾欄長大的，便是見慣達官貴人，身上不至於有猥瑣之氣，但是也只是個歌姬。

  現在，兩人都受生孩子的苦，可是蕭氏卻還絲毫不亂，當然，這也因為蕭氏這裡的環境要好很多，但是產婆就是有種感覺，蕭氏就是身處夜顏的境地，也一樣能有氣度。

  肚子的疼痛讓蕭氏不能安靜的思考，她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她冷靜下來又能幹什麼？這個孩子還真就能不生？

  從她嫁給蘇休開始，就從來不能真正的做主過。

  蕭氏嘆口氣，肚子的疼痛又把她的思緒拉回來，她現在全身無力，又疼的厲害，只是這樣她還是強忍著不喊出聲來。

  產婆小心的道：「夫人，這孩子這么小，看不出來什麼……您……」

  蕭氏揮揮手示意產婆將孩子帶下去，她到底為什麼要看這個嬰兒。

  蕭氏自己都說不清楚。

  像又怎麼樣？不像又怎麼樣？

  這么小的小孩，相貌還沒有長開，但是眉眼間還是有些像那個女人的，嘴角像蘇休，所以，和蘇珍寶小時候很像……不過，有了那塊印記就又不像了，這個印記現在看著對於嬰兒來說有些大，但是，等到這個孩子長大了，這個印記肯定就會變淡變小，倒是很像淚痣，想來會更添幾分風流韻味吧。

  其實，有這種美貌又有什麼好處？

  產婆帶著孩子出去，向榮家的小心的餵蕭氏一片人參。

  蕭氏心中又嘆口氣，終於聽話的含了，向榮家的別提多高興了。

  因為剛才吃了些東西又含了人參，蕭氏覺得自己精神了不少，問道：「我……什麼時候能生完。」

  這句話一說出來，可是讓大家高興，產婆忙道：「只要夫人配合，很快的，母子平安。」

  產婆這句話並不是瞎說的，有白醫女在，只要蕭氏配合就成。

  事實上，就像白醫女所想，現在孩子小，對於蕭氏是更有利的，反正只要孩子生的時候是活的，以後要是有什麼好歹也就不關她的事了。

  蕭氏冷笑了下，她連自己的死活都不在意，更何況是肚子裡的孩子？

  若是知道蘇休在外面這個樣子，她便是死也不會讓蘇休碰她的，不知道是不是肚子裡的孩子感覺到她的想法，肚子更是疼的厲害，往下墜的疼，蕭氏強打著精神，道：「生……生完後我要去小閣……不想住在這了……」

  這個時候，自然是蕭氏說什麼便是什麼。

  產婆一抹頭上的汗，趕緊引導著蕭氏生孩子，免得過會再變卦，蕭氏可不同夜顏，能讓她隨意磋磨。

  或許是這個孩子已經待不住了，也或許是蕭氏忍著的那口氣終於出來了，不過一個多時辰，孩子便生出來了，雖然哭的聲音很小，個頭也很小，但是總算孩子沒有事。

  產婆笑眯眯的對蕭氏道：「恭喜夫人，是一名小公子。」

  蕭氏連看也沒有看，只虛弱的道：「我……不要在這……」

  產婆心中搖搖頭，這個正房夫人莫非是腦子有病？生了兒子還不在意，不過也不關她的事，領了賞走人，這孩子比她想像的要好些，但是比起足月的肯定身體還是要弱些。

  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看護伺候著小公子，細鹽點茶兩人則服侍蕭氏。

  蕭氏似乎一點也不想忍耐，就要睡著前，嘴裡還念叨著：「我不要留在這裡……我不要見蘇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