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志氣

  很快便到了過年，蘇家更是忙碌。

  那閣樓上的畫也並沒有完成，蘇珍華還是回去準備嫁妝，又幫著大夫人處理庶務，那幾日對她來說就好像是一場夢。

  蘇珍宣因為生病躲在房間裡。

  蘇珍玉也不耐煩大冷天的出來。

  只有蘇珍寶偶爾去看看，卻也不動筆，想起那幾日姐妹四個人喝茶賞雪畫畫，便覺得愜意，又覺得現在分外的淒涼。

  她現在也只是偶爾去金滿堂，娘親不知道怎麼了，最近心情不好，父親卻紅光滿面，每日依舊不斷的討好娘親。

  娘親便不讓她來金滿堂了。

  蘇珍寶只好看著心存借給她的書，這段時間，心存讓人給了她很多書，蘇珍寶有的時候便拿這書來閣樓看。

  今日，蘇珍寶便拿著一本《魏國記》上了閣樓，是她自己一人來的，有的時候她想躲在一個沒有人找到自己的地方，覺得也很自在，她倒是明白為何娘親喜歡一個人了。

  

  誰知道蘇珍寶才到閣樓上，就見心存拿著畫筆畫著她們之前畫的地方。

  蘇珍寶忙道：「你不能畫？那是我們姐妹們畫的。」

  心存早就聽見蘇珍寶上樓的聲音並不驚訝，笑眯眯的轉身，道：「沒畫。」

  蘇珍寶生氣的看了眼道：「胡說，天上那幾隻鳥兒肯定是畫的，這是冬雪圖，哪裡有鳥兒！」

  心存見蘇珍寶生氣了，便道：「這幅畫我能猜到哪裡是你畫的。」

  蘇珍寶道：「我才不信。」

  心存笑道：「若是我猜對了，你就不生氣了，可好？」

  蘇珍寶又看了眼畫，這畫沾上心存的筆，自然是不能送了，不過這幾隻高飛的鳥兒還算有意境，只道：「你已經畫了還能怎麼樣？你先猜吧。」

  心存深吸一口氣，便看著這張半完成的畫道：「這花畫得細膩精緻。」說著看了眼蘇珍寶，蘇珍寶沒有什麼表情，心存繼續道：「這雪色禪意空靈、格局開闊真實……」

  說到這，蘇珍寶才露出得意的神色。

  心存笑了下，道：「這格局便是你布置的。」

  蘇珍寶冷哼下，笑道：「格局是我二姐姐畫，這樓才是我畫的。」

  畫中有一二層閣樓，上面有四名女子坐著吃茶。

  這閣樓無論空間還是比例，紋絲不差，心存便笑道：「是我猜錯了，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姑娘消氣呢？」

  蘇珍寶嘆道：「罷了，你回去再借我幾本書吧。」

  心存瞟了眼她手中的書，有些驚訝剛要說話，風吹進來，先咳嗽兩聲，才道：「你手上的書可是傳國之寶《魏國記》？」

  「傳國之寶？那我倒是不清楚，反正不是你借給我的麼？」

  《魏國記》講的並不是大梁建國以來的事情，講的反而是大魏，大樑上下所有人所有的願望，就是希望將擺脫大魏的控制，因此大多數謀士與讀書人都喜歡鑽研大梁的歷史，希望能找到突破點。

  據說是有人偷偷潛在大梁幾十年而寫成的。

  大梁國君得知後，也找來一本研讀，沒想到讀到一半便大怒，直稱世家中有叛徒，為此還引發了幾場猜忌，導致大梁世家人人自危。

  而這本書就更加的成為了大魏的國寶……

  心存怔了下，道：「我拿錯了，這本書本不該給你看的。」

  蘇珍寶點了下頭道：「我也不大喜歡讀。好在不過是一本概括，聽說真正的《魏國記》有十幾本呢。」

  心存坐在蘇珍寶對面，翻了一眼蘇珍寶的那本《魏國記》，裡面沒有任何字跡，點了下頭道：「確實是，因為後人不斷的增加，所以越來越多了，也越來越失真了。」

  蘇珍寶笑道：「我覺得也是，若是大魏的國君知道咱們有這麼一本，還會讓國內的事流露出來，那就是個傻子了。不過，堵不如疏，想必就是能讓大家知道的事也不會太重要吧。」

  心存看著蘇珍寶侃侃而談的樣子，臉上也帶了些笑意，不過兩三個月，蘇珍寶與他第一次看到的不大一樣了。

  好似變的不那麼精緻了……或者說變的更大氣了，她的目光不僅僅在胭脂水粉上，還有其他的事，長久以往，蘇珍寶只會越來越漂亮，而這美也並非只因為她的相貌，她的美麗是不能複製的，只是，怕是他沒有機會看見了。

  蘇珍寶見心存不說話，便問道：「看你倒是比以前精神了。」

  心存笑道：「時好時壞罷了。」他身上的毒已經化解了七八分，只是若是回到宮裡，少不得又有新的事端，他的病可不能全好。

  蘇珍寶便道：「那這種天氣，可不要出來，免的再凍到，等開春了就好了，我娘親就是這個樣子的。」

  心存聽出蘇珍寶語意中的關心，心中一暖：「多謝七姑娘關心。」頓了下，道：「以後可能不經常見姑娘了。」馬上就過年了，魏國公主過年前肯定是要走的，他也就可以回宮了。

  心存心中有幾分不舍，不單單是因為宮外更加的自由，也因為蘇珍寶……

  蘇珍寶卻認為是兩人男女有別，只嘆道：「長大了一點都不好，連朋友都不能交了。」說完臉一紅，道：「你我算是朋友吧。」

  心存道：「自然。」心中很是高興，朋友，他何嘗又有朋友？便是玩伴也沒有。

  蘇珍寶使勁的點點頭，她自然也高興，這是她自己的秘密，沒有人知道，她也有了一個朋友，只興奮的道：「那就好，只是將來，你可別忘記我，唉，我看心存不過這三個月就已經長了小半頭，不知道下次再見的時候，我會不會也長個子了。」

  這個卻把心存臉說紅了，他其實比蘇珍寶要大上四五歲呢，自然要比她上很多才對，只是之前因為中毒，看起來十分瘦弱，現在毒解了一半，個頭也竄起來了……

  心存只道：「或許再見到七姑娘的時候，七姑娘已經是夫人了。」下次見面……心存覺得沒有機會了，他會回宮，蘇珍寶也會嫁人。

  他們的相視不過就是人生的一段插曲。

  心存心中不是沒有遺憾，也不是不喜歡蘇珍寶，但是也不是那種所謂的喜歡，他對蘇珍寶的喜歡很單純，或者說是欣賞，或者說蘇珍寶是他生命中出現的短暫的陽光。

  心存沒有想過自己要娶蘇珍寶，他的身份特殊，將來，他能活著就已經很不錯了，這或許都要有巨大的犧牲，更何況是正常的娶妻？而他的妻子未來的太子妃，註定也是政治上的犧牲品。

  蘇珍寶卻道：「我不打算成親，我要走遍天下。」

  心存跳了下眉，沉寂在心中的希望慢慢起來，他其實也想如此，他不喜歡皇宮不喜歡陰謀詭計，只是……很快，心中的那點希望又沒有了……

  心存嘆道：「這樣……很難……」

  蘇珍寶笑道：「那又怎麼樣？會有一天，我想去哪裡，都不會有人阻擋的！」

  心存驚訝蘇珍寶的志氣，才要說什麼，就聽見腳步聲。

  蘇珍寶也聽見了，看著門口道：「肯定是繁杏，你就說我是來還書的，碰巧與你見到了……」話說完在一看心存，哪裡還有心存的影子，桌子上的書也不見了，蘇珍寶歪頭想了想，這人是躲起來了？

  果然，上來的是繁杏。

  繁杏笑道：「姑娘，老夫人請您過去呢，幾位姑娘也都去了。」

  蘇珍寶點了下頭，離開的時候又回頭看了眼房間，見那邊的帘子下面好像有雙鞋，掩嘴一笑，這個心存動作還真是快。

  待到蘇珍寶與繁杏離開後，心存從帘子後面出來，鬆了口氣，看了看手中的《魏國記》皺了下眉頭……

  念恩堂。

  到了冬日，老夫人就免了大家的請安，尤其是蕭氏這邊有孕，老夫人輕易不讓蕭氏來，連著蘇珍寶也來念恩堂的時候少了。

  但是，越是這樣老夫人越掛念著蕭氏與蘇珍寶。

  今日，難得蕭氏也在念恩堂，就坐在老夫人下手邊，大夫人則在另一邊。

  蕭氏這幾個月養的更白了，但是除了肚子，臉龐卻有些消瘦，老夫人卻是高興：「這是你肚子裡的孩子把你吃的東西都吃了。」

  蕭氏也只是笑笑，手扶著肚子，臉上的笑意帶著些疲倦，便道：「現在才知道身子骨有都重要，就盼著將來孩子身體好。」頓了下道：「倒是有一事想求老夫人。」

  老夫人怔了下，沒想到蕭氏還有所求，她現在是孕婦，就是不是孕婦，她一求，就是天上的月亮，蘇休也能摘下來，現在求到她身上……還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會是什麼事？

  老夫人一時不敢應下來。

  場面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