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大結局
2024-05-13 16:03:57
作者: 顧南西
葉宗信入獄第二天,葉以萱找上了蘇鳳於。。
「媽,爸被警察局帶走了,你快想想辦法。」葉以萱六神無主了,葉家如今只剩了她,連房子都被查封了,除了蘇鳳於,她走投無路。
蘇鳳於面色無瀾:「我能有什麼辦法,你爸犯了法,警察當然會抓他。」
眾叛親離,一無所有,這是葉宗信的報應,是阮江西給他判的刑。
葉以萱不可置信地看著無動於衷的蘇鳳於,眼裡,一點一點陰冷下去,死死盯著蘇鳳於:「你分明知道我爸他沒有犯罪,是柳紹華,都是他陷害爸,他狼子野心,想獨吞阮氏!」
蘇鳳於沉了臉:「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
葉以萱從沙發上站起來,怒指著蘇鳳於的臉:「你幫著他?你到現在還幫著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她發了瘋似的大聲謾罵,眸光陰狠而又毒辣,「蘇鳳於,你怎麼這麼不知羞恥,居然幫著外人對付自己的丈夫,當初你搶阮清的男人,現在你又搶葉宗芝的男人,你就不怕報應嗎?」
話說得極其難聽,葉以萱眼神里,全是憎惡與鄙夷。昔日母女,如今水火難容。
蘇鳳於惱羞成怒,大聲喝止:「你住嘴!你懂什麼!」
葉以萱大笑一聲,語氣極盡嘲諷:「我是不懂,多虧你把我教得這麼無知,讓人當傻子耍了二十多年,是我蠢,但我至少還懂得要臉,至少不會像你,一邊破壞別人的婚姻,一邊和有婦之夫苟合。」
言辭激烈,難聽至極。蘇鳳於氣得渾身發抖:「你——」
葉以萱卻嘶吼地打斷:「你知道現在別人都怎麼說我嗎?說我父不祥,是個雜交貨,說我女承母業不懂廉恥。」她撕裂了嗓音,雙目充血,聲嘶力竭地大喊,「這都是因為你,因為你不知檢點我才會被人詬病,蘇鳳於,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母親,你怎麼不去死,怎麼不去死啊!你死了我才不會被你牽連,你死了——」
「啪!」
狠狠一巴掌落在葉以萱臉上,她重重跌倒在地上,側臉瞬間紅腫了一大片,滿眼殷紅的顏色,捂著臉目光毒蛇般釘住蘇鳳於:「你打我?」
蘇鳳於看著自己的手,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沉默了片刻,她冷靜下來,顫著手去扶葉以萱:「對不起以萱,媽媽不是故意的。」
葉以萱狠狠一把推開蘇鳳於:「你滾開!少假惺惺了!」
蘇鳳於掩著嘴抽泣:「以萱。」畢竟是親生的女兒,捧在手裡疼了二十幾年,氣歸氣,蘇鳳於還是心疼的,「以萱,你聽媽媽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夠了!」葉以萱大聲喝斷,滿眼血絲,含著眼淚:「你的話我一句都不會信!」
蘇鳳於淚流滿面,痛心地看著她:「以萱——」
葉以萱情緒失控:「別叫我的名字,你不配,你不配,你不是我的母親,我沒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母親,從今天開始,我跟你恩斷義絕,母女情分一刀兩斷,從此你生老病死也好,我富貴貧窮也好,我們兩不相關。」
說完,她一眼都不曾停留,轉身就跑出了蘇鳳於的住所。
「以萱,以萱……」
蘇鳳於追出去,卻不見了葉以萱的身影,她坐在地上,放聲大哭,終於明白了,阮江西不止要葉以萱眾叛親離,也要她母女反目。
十二月二十八號,阮氏葉董操縱股市一案開庭受審,控方證據確鑿,判處葉宗信有期徒刑八年。
葉宗信一朝入獄,阮氏再一次改朝換代,由柳紹華代理董事長一職,全權控股。
葉宗芝到訪阮氏電子,隨意地坐在沙發上:「這阮氏電子要更名成柳氏了吧。」
這是二人離婚之後,第一次見面,不過幾個月,即便是這樣端坐兩方,卻如此陌生。
柳紹華倒了一杯水遞給葉宗芝:「已經提交了更名資料。」
葉宗芝笑了笑:「恭喜你,終於如願以償了。」
柳紹華與她相對而坐:「你不是來恭喜我的。」
十幾年夫妻,他倒是了解她。葉宗芝開誠布公:「十幾年夫妻,我來給你一句忠告。」
柳紹華洗耳恭聽。
他素來深藏不露,她也向來真真假假,沒有針鋒相對,倒像那段荒唐的婚姻不存在一般。葉宗芝似真似假地玩笑:「紹華,趁早準備後路吧,相信我,你的下場應該會慘不忍睹。」
柳紹華也並不惱怒,慢條斯理地品著手裡的茶:「我從來不信無稽之談。」
無稽之談……
他啊,真是被眼前的浮華沖昏了頭腦,哪裡還有以前的小心翼翼。
葉宗芝將茶杯放下:「你真以為你十六年前做過的事阮江西會不知道嗎?」收了笑意,葉宗芝語氣沉凝,似諷似嘆,「別天真了,你等著吧,葉宗信玩完之後,下一個就是你。」
柳紹華臉色微微異樣:「原來你早就知道。」他還以為十六前的車禍天衣無縫,只是不解,為何葉宗芝視若罔聞。
「別忘了,我曾經是你的枕邊人。」
柳紹華默然,將手裡的茶飲盡:「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抬眼,對視葉宗芝的眼,「既然你早就知道我居心何在,也定然知道我和你結婚是另有所圖,你為什麼還要引狼入室?」
葉宗芝突然大笑:「我當然知道你狼子野心,我不揭穿你,我坐觀虎鬥,你覺得是為什麼?」唇邊苦澀,她自嘲自諷。
柳紹華沉默不語,對於這個女人,他一直看不懂,二十年來,她熟視無睹,獨善其身,到底是為了什麼?
當年,他與她不過幾面之緣,他離婚,她喪偶,一拍即合,似乎從未彼此了解過。
葉宗芝笑著,好像自言自語:「因為我傻。」起身,她說,「柳紹華,好自為之吧。」轉身,離開,背對著身時,她才紅了眼睛,熱淚盈眶。
是啊,她多傻,明知道這個男人的野心,明知道他居心叵測,還是義無反顧地嫁給了她,十幾年光景里,看著他步步為謀,她除了視而不見,別無他法。
大概柳紹華已經不記得了,那年在烏蘭的吊橋上,他給她畫過一副素描畫,那時候,他還是學生,一幅畫,她給了八十塊美金。
葉宗芝嘆了一口氣,擦了擦眼角的溫熱,撥了個電話。
「小燦,我想見見江西。」
電話里沉默好一會兒,林燦說:「以後再說吧。」
以後,以後是多久以後呢?
葉宗芝並不驚訝,她早就料到了,從她十六年前站到柳紹華的陣營里時便料到了,世間安有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林燦掛了電話,剛好,下課鈴聲響,她站起來,突然大聲開口:「柳教授,我有一個問題問你。」
教室里有兩百多號學生,基本全是柳是的學生,當然,除了這位研究生已經畢業了將近半年的旁聽生林燦。
這位旁聽生好毅力啊,追著柳教授從大一追到了研三。
柳教授沒什麼表情,面癱臉:「請問,」
旁聽生林燦就大聲問了:「下課之後我可以約你吃飯嗎?」
旁聽生好直白,好大膽啊,七年抗戰,依舊不依不饒,這得是多鋼鐵一般的意志力啊。
可是,柳教授不吃這一套,收拾了教材和資料:「課後作業,下次課前交,抄襲、延誤、複製一律重考。」然後直接走出教室。
兩百號學生,哀嚎一片,這明成大學最年輕的教授怎麼就這麼老幹部!可憐了那位追著跑了七年的旁聽生。
「等等我,一起走。」
旁聽生追著柳教授出去了。誒,自古多情總被無情傷,世間多少痴兒怨女都要受一番紅塵俗世的劫。
柳是走在前面,痴兒怨女林燦跟在後面,亦步亦趨,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林燦喋喋不休:「去哪裡吃飯?」
柳是低著頭,心無旁騖地走路,好像沒聽見一樣。
林燦自顧自話:「想吃什麼?」
「騎自行車嗎?」
「那你載我吧。」
誒,這傢伙,開一句尊口怎麼這麼難。林燦收斂了玩笑的神情,突然認真了:「柳是,要是江西對你父親下手,你會怨她嗎?」
柳是腳步一頓,過了片刻:「他罪有應得。」
果然,他偏心江西。
林燦走到他前面,倒退著和他面對面,又問:「你不管他?」
柳紹華被榮華迷了眼,當局者迷,不過旁觀者清,柳紹華的結局,並不難預測,葉宗信都去牢里了,他又能逍遙法外多久呢。
柳是沒有多加思索,語氣堅定得好似平常:「他坐牢了我會去看他,他死了,」
這個結局,也極為可能。
柳是頓了頓才繼續說:「他死了,我給他披麻戴孝厚葬他。」
林燦笑了,半真半假地罵了句:「不孝子。」
柳是又復沉默,低下頭,將所有思緒藏起來。
他啊,才不是什麼剛正不阿的善人,只不過在他父親作惡多端之時,將私心偏給了阮江西,然後十幾載,忠心耿耿。有位偉人說過,天才的頭腦都是偏執而瘋狂的,柳是是個天才,智商太高,所以,情商倒欠。
林燦追上去,又老生常談:「柳是,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她問:「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去哪裡吃?」
「我們吃什麼?」
「你騎自行車載我好不好?」
柳是沉默是金,林燦一路絮絮叨叨,最後,他們沒有一起去吃飯,不過林燦跟著柳是去了他學校的老師公寓,還遇見了研究生院的系主任。
系主任就問了:「林燦,你不是畢業了嗎?」
林燦大大方方地坦白:「我追了柳教授十七年,他也沒讓我畢業。」
系主任哈哈大笑,鼓勵林燦再接再厲堅持不懈,林燦爽快地向系主任表明她的決心:「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會努力!」
柳是難得面無表情的臉上,顯露出一絲絲無奈與羞赧。
阮寶的滿月酒是在家裡辦的,阮江西只請了相熟的人,顧老爺子非要辦得熱鬧些,便也擺了幾桌酒,客人不多,除了家裡幾個人,只請了於家姐弟。
酒桌上,陸千羊便鬧著要給阮寶抓周,孩子太小,說眼珠子看哪,就算抓了,才一個月大的奶娃娃,懂什麼抓周,別人家都是一周歲才抓周,哪有一周月抓周的,可真當把阮寶放在八仙桌上,那小傢伙眼睛滴溜溜轉著,滿臉好奇。他還小,坐不住,趴在桌子上,也不哭鬧。
不大一會兒,桌子上就擺了一桌子稀奇古怪的東西,當然,卡最多,宋辭甩了一堆銀行卡,大概覺得他兒子長大後能子承父業做個商人。
顧白直接把宋胖狗放在了桌上,小孩子雖小,但對動物好奇得很,時常在嬰兒床里與宋胖大眼瞪小眼。
柳是放的是他要送給阮寶的兒童玩具,顏色很鮮艷,大概小孩子會喜歡,只要碰到了,還會念童謠。
唐易直接扔了手機,放了首童歌。
宋應容把阮寶的奶瓶放在了桌上,才一個月大的奶娃娃,應該也就只認得奶瓶。
林燦沒什麼東西放,將隨身的鋼筆扔在了桌上。
於景言放了張大紅的鈔票,於景安給了他個白眼,然後扔了兩張鈔票。
這對庸俗的姐弟!
顧輝宏拍拍掌心,哄著他的心肝寶貝:「寶貝外孫,到外公這裡來。」然後在面前放了一塊黃金打造的平安鎖,分量十分足,金燦燦的十分晃眼睛,顧輝宏誘哄,「宋黎,到外公這裡來。」
顧白評價:「真俗。」這年頭,誰還搞這種黃金鎖。
顧輝宏不甘示弱,拿話嗆顧白:「臭小子,你知道你一歲的時候抓的是什麼嗎?」
一屋子人,都好奇地看過去,顧白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顧輝宏大嗓門一扯:「你抓的是老子的五姨太。」
顧白額角一抽,他不想理這個老頭子了,一屋子人都笑翻了,宋應容卻深思了,她記下了,顧家的五姨太是吧。
到陸千羊的時候,她搜腸刮肚地想了一番,然後一屁股坐到桌上,風情萬種地撩了撩頭髮:「阮寶,到姨姨這裡來。」
唐易搖頭,表示他家這頭羊,有點自我感覺太好了。
然後,你一言我一語的,試圖誘拐阮寶過去,大家說好了,阮寶不會爬,只要眼睛看哪就算抓哪了。
阮寶四處瞄了幾眼,又轉著眼珠子,最後小身子動了動,把粉雕玉琢的小臉轉向了阮江西。
阮江西笑得十分溫柔
果然,這奶娃娃就認得他媽,跟他爸一個德行,都是江西控,小傢伙伸出小手去抓阮江西的頭髮,萌得不得了。
陸千羊做花痴狀:「我家阮寶真可愛。」
顧輝宏護犢子:「是你家的嗎?」
是是是,是你顧家的行了吧。陸千羊不和老人家計較,繼續逗著阮寶,用手戳著阮寶粉嫩嫩的臉,惹得宋辭一臉嫌惡。
唐易把陸千羊拉過去:「這麼喜歡,我們回家自己生。」
陸千羊矯揉造作裝烈女:「誰要和你生,流氓。」
唐易一臉無辜:「你昨天在沙發上可不是這麼說的。」
這眾目睽睽之下,這人好生不要臉。
「你——流氓!」陸千羊捂臉,遁走。
顧輝宏多喝了幾杯酒,飯後,拉著顧白在客廳下棋,宋辭自覺地去收拾廚房,阮江西沏了一壺茶,然後去給阮寶沖奶粉,林燦跟過去,問她:「打算休息多久?」
阮江西專心致志地在調水溫:「等阮寶大一點。」她想了想,「最少要等他會叫媽媽。」
林燦算了算時間:「那時候我的劇本也差不多完稿了,這可能是我寫的最後一個劇本,我希望是你來演。」
阮江西抬頭:「為什麼是最後一個?」
林燦說得輕描淡寫,好似隨意:「我打算封筆了。」
阮江西有些詫異,卻並不多問:「你不當編劇很可惜。」
桔梗在國外拿了很多獎項,林燦正名聲鵲起,這個時候封筆,並非最好的時機,至少阮江西覺得,林燦可以站在更高的位置。
林燦卻笑笑,一身輕鬆:「不用為我可惜,我不當編劇,不代表不為影視事業做貢獻啊。成明大學藝術與表演學院的院士給我發了就職邀請,希望我去教編劇課程,我也畢業了,是時候找份穩定的工作,我覺得不錯,很輕鬆,一上任就是教授級別的,工資待遇很好,還有教授宿舍分,而且為人師表多威風,授課台也不比在領獎台遜色。」
阮江西失笑:「因為柳是。」
林燦詫異:「這麼明顯?」林燦瞧了瞧客廳,柳是正抱著阮寶,十分認真地跟阮寶說著什麼,林燦嘴角揚起,「去當教授也不錯,校長答應了我給我分柳是隔壁的房子,而且我畢業了,再去當旁聽生就說不過去,而且物理學院那幾個女導師,成天像蒼蠅盯著有縫的雞蛋一樣盯著柳是,我不放心,近水樓台先得月,我惦記了十幾年的人,哪能讓別人挖了牆角。」
阮江西淡淡莞爾:「挖不了牆角的,因為有你在。」
林燦笑而不語:是啊,誰也挖不了,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你……
林燦並不明白,是否有一種感情,它別無所求,又不為人知,它不像愛情的自私和貪婪,也不像親情那樣默契自然,不知道該歸屬於愛情,或者親情,或者像偉人說的那樣,那是屬於天才的偏執與瘋狂。
柳是這個傻子天才,他從來沒說過他愛阮江西,他只會傻傻地告訴她。
阮江西,你要幸福,我別無所求。
而她林燦,愛這樣的柳是。
林燦走過去,蹲在柳是面前,將阮寶的奶瓶遞給他,撐著下巴問他:「柳是,我去你們大學當教授怎麼樣?」
柳是回答得很乾脆果斷:「不怎麼樣。」
林燦挑挑眉:「為什麼?」
柳是想了想:「誤人子弟。」
林燦性子灑脫隨性,沒有紀律,更沒有自律,隨心所欲得很,就事論事,她確實不適合當老師。
林燦也頗為贊同,連連點頭:「我覺得也是,既然如此,那你收了我啊,省得我去誤人子弟禍害別人。」
柳是瞥開眼:「幼稚。」
林燦笑得歡快,像只狡猾的貓兒,完全忽視幼稚一說,繼續騷擾柳是:「柳是,明天陪我去商場吧,給我挑輛自行車,要和你一個款式,看著像情侶款。」
不等柳是回答,林燦興沖沖地又說:「老師宿舍還沒有那麼快,要不我乾脆搬去你那裡吧,上下班也有個照應。」
柳是不想聽下去了,抱著阮寶,坐到一邊去。
「咣!」
廚房裡傳來的聲音,是盤子砸碎了。
阮江西跑進廚房,宋辭正蹲在地上,揉著額角,眉頭擰得緊緊的,臉色十分蒼白。
阮江西嚇壞了,蹲在宋辭面前,捧著他的臉:「怎麼了?」伸手,輕輕按壓宋辭的頭,「頭疼嗎?要不要去醫院?」
宋辭若怔若忡地看著阮江西,一動不動,沒有說話,額上不斷有細密的汗滲出來,
他看她,眼神好像被抽離,卻痴纏灼熱。
阮江西拉住宋辭的手:「宋辭,我們去醫院——」
他卻用力,一把抱住阮江西。
阮江西拍了拍宋辭的背:「怎麼了?」
宋辭將臉靠在阮江西肩上,伏近她耳邊,嗓音微微有些顫意:「江西,我剛才想起來了,你在這裡給我熬過湯。」
阮江西身體一僵,渾身一動不動,卻亂了呼吸和眼裡驟亮的光影。
她緩緩抬頭,看向他。
宋辭抱住她的腰,將她放在了半人高的櫥柜上,他仰著頭,看著她:「我記得,我還站在這裡親吻過你。」
親愛的,那你一定要記起來,我有多愛你……
阮江西伸出手,摟住宋辭的脖子:「是不是這樣子?」
低頭,她吻住宋辭的唇,像曾經那樣耗盡力氣。
嘴角嘗到了咸澀的味道,宋辭伸手覆住了她的眼,發了狠地吻她,宋辭想,這樣用力瘋狂,總會深刻到記憶里。
「江西,以後都會想起來的,這麼愛過的你,我怎麼捨得忘記。」
她重重點頭,抱著宋辭的脖子,將眼淚落在他脖頸。
廚房門口,站了兩個人,裡面兩人吻得渾然忘我,外面兩人看得怔怔出神。
「你眼神太放肆了。」
於景安此言,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嘛。
於景言不如於景安道行深,一臉被抓包的窘迫,連忙移開眼珠子,強裝鎮定:「我只是去廚房找吃的。」
於景安信他才有鬼,勾著於景言往陽台去,哥倆好地拍拍他的肩:「景言,你為什麼會喜歡江西?」
於景言嘴硬:「誰說我喜歡她了!」
於景安就笑笑,不說話,讓他裝。
於景言裝不下去,反問:「那你為什麼會喜歡宋辭?」
於景安抬頭看天看浮雲,一臉無辜:「我承認了嗎?我怎麼不記得?」
於景言說中了,就洋洋得意起來:「誰都知道的事情,就你在裝傻。」
於景安不以為然:「你是在說你自己嗎?」趴在窗上,看著別墅外宋辭前些日子剛為阮江西種下的梔子花,這時節,沒有花開,一片淺綠,映在於景安眼裡,蔥蔥鬱郁,她輕嘆,「人活在世上太無聊了,可以為了一個人裝裝傻,生活也不那麼無趣不是嗎?」她看於景安,「一輩子那麼長,會遇到那麼多人,總要在心裡留一個人,留一點慶幸與遺憾,等到老了,可以拿出來回憶,可以當做故事告訴孫子孫女,我曾經喜歡過那樣一個人。」
於景言沉默了許久,什麼都不說,伸手用力掐了一下於景安的臉。
所有情懷一瞬間全部被他搞壞了,於景安吼他:「幹什麼?」
「痛嗎?」
「你說呢?」
「痛就哭出來,我不笑話你。」
於景安笑了,笑著笑著紅了眼,一把撲進於景言的懷裡:「我家景言長大了,真懂事。」
於景言難得沒有推開她,讓她用眼淚把他最喜歡的外套打濕。
下午四點的時候,滿月宴才散場,宋應容走之前,告訴阮江西:「宋辭把唐婉送去了精神病院。」
阮江西驚訝,宋辭並未提起過。
「去了那種地方,一般有病的人可能出得來,沒病的人一輩子都出不來了。我去看過她了,精神已經開始恍惚了,只會抓著我的手說她沒瘋,可是那個以前端莊高雅的女人如今只會歇斯底里,誰看了都覺得她可能真的瘋了,老爺子拔了幾次呼吸機,身體也不行了,可能也沒多少日子了。」宋應容停頓了許久,似乎難以啟齒,「我知道他們有罪,但是江西,如果可以,不要再怨他們了。」
沉吟了一下,阮江西說:「等我忘了以前的事情,我會和宋辭一起去看她。」
宋應容報以一笑,轉身離開之際,突然想到:「哦,還有一件事。」
「嗯?」
宋應容一點開玩笑的成分都沒有:「江西,顧老爺子那個五姨太還在不在顧家?」
阮江西搖頭,顧家那些姨太太,都是擺設罷了。多數是顧輝宏為了彌補顧白缺少母愛找來的,不過,結果卻不盡人意,那些姨太太,給顧白的,哪裡是母愛。
宋應容眉頭舒開:「不在就好。」
阮江西並不是很明白宋書記的思維模式,只是知道,宋應容所想必定和顧白有關,她確實太喜歡他了。
晚上,把阮寶哄睡之後,阮江西去書房陪宋辭,臨近年關,宋辭有些忙。他眉頭緊鎖,不知是為何事在惱怒,正在訓視頻會議那頭的人。
阮江西走過去,給宋辭遞了杯牛奶,他雖不喜歡牛奶,卻還是乖乖喝了。
「別發脾氣了。」她抬手,指腹按著宋辭的額頭,輕輕揉著。
老闆娘都發話了,宋老闆肯定聽從:「回去重做。」語氣,也不是那麼暴君了。
電腦那邊的一干與會人員連連點頭,瞬間覺得老闆娘光環圍繞。
關了電腦視頻,宋辭將阮江西抱過去,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端著她的下巴,耐心極好地啄吻她的唇。
阮江西乖乖不動,手攀著宋辭的腰:「我是不是又打擾你了?」
「是。」宋辭坦誠,「只要你在我面前,我就沒辦法做別的事,不過,我願意被你打擾。秦江說的對,我若生在古代的帝王之家,必定是沉迷女色的昏君,而你,是我的紅顏禍水。」
阮江西笑,抱著宋辭的脖子蹭。
「乖,別動了。」宋辭扶著她的。
阮江西便不動了,老老實實地讓他抱著。
「你為什麼把唐婉送去了精神病院?」阮江西突然開口問,
「宋應容告訴你的?」
宋辭似乎對宋應容的多管閒事不太滿意,語氣頗有一股惱意。
阮江西點頭:「嗯。」
宋辭便也不再瞞她:「不把她送進去我不放心。」輕撫著阮江西的臉,他說,「事關於你,我不敢心存僥倖,只能斬草除根。」之前的經歷一次就夠了,宋辭再也不會給阮江西留下任何禍患。
血脈至親又如何,為了阮江西,宋辭無所不為。也許誠如唐婉說的,他瘋了,入了魔障。
「宋辭,有個問題我從來沒有問過你。」阮江西抬著頭,眼裡映著溫柔的燈光,將宋辭凝望,她問他,「為什麼是我?」
全天下女子千千萬萬,為何偏偏唯她不可,為何總是在一眼過後,束手投降對她臣服。
阮江西總會想,究竟她何德何能。
那天,他將唐婉送進了精神病院,唐婉也問過他這個問題,歇斯底里地嘶吼:「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偏偏是她?」
他當時回答:「是命。」言簡意賅,卻毫不遲疑。
唐婉扒著精神病院護送車上的鐵門,發了瘋似的擊打:「你的命是我給的!你卻要為了個女人把我送進那種地方,宋辭,你這樣大逆不道,會遭報應的!」
「除了她,我又怎麼會怕報應。」宋辭站著,眸光俯睨,若覆秋霜,「在裡面好好待著,別做無謂的掙扎了,這輩子我都不會讓你出來。」他轉身,背影冷漠。
唐婉跌坐在地,聲嘶力竭:「宋辭,你這個魔鬼!我怎麼生出了你這種妖孽!哈哈哈……這都是報應,是報應。」她大笑,癲狂而又悲戚,笑過,又開始痴痴傻傻地呢喃、謾罵,然後抱頭痛哭。
為什麼是她?大概因為她是阮江西,宋辭心頭上的逆鱗。
宋辭回答阮江西:「因為你是我的命,我若要存活,註定要為你成瘋成魔。」他吻她的唇,「而我,甘之如飴。」
得此一人,別無所求。
阮江西淡淡淺笑,勾住宋辭的脖子,親了親他嘴角,然後伸手解開他睡衣的扣子。
紅顏禍水也好,色令智昏也罷,她就是想要他。
正當旖旎,突然傳來阮寶的哭聲,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阮江西幾乎想都不想,就推開了宋辭,他不肯,抱著她不撒手:「阮江西,你不能只顧他不顧我。」語氣別提多酸,別提多憋屈!
「寶寶在哭,乖,聽話。」然後掰開了宋辭的手,小跑去了臥室。
他家江西哄他的語氣,跟哄阮寶一模一樣。宋辭突然有了危機感。
然後宋辭將睡衣穿好,去了隔壁的嬰兒床,鋪好床,將小被子小毯子都準備好,然後,去臥室,阮江西正在給阮寶餵奶。
宋辭走過去:「從今天開始,宋黎自己睡。」
「為什麼?」阮江西十分不理解,寶寶才一個月大,放他一個人睡,她不放心,也捨不得。
宋辭的解釋很簡單:「家規。」
這是宋辭臨時定的家規,目的簡單粗暴——爭寵!
「……」阮江西覺得她家宋辭有些太決斷了,她與他商量,「等寶寶再大一點再讓他一個人睡好不好?」
宋辭不由分說:「不好。」他理由正當,有底氣,「他是男孩子,不能太黏人。」
阮寶黏人?有您老黏人嗎?
也就阮江西信宋辭這冠冕堂皇的話,還是有些猶豫。
宋辭瞟了一眼窩在阮江西懷裡咬奶瓶的阮寶,他鄭重其事:「江西,你不能慣孩子,會寵壞他。」
阮江西還是猶豫,捨不得孩子。
宋辭的理由信口拈來:「讓他自己睡,不然會吵到他。」他說得十分坦蕩,毫不忸怩。
阮江西臉刷的就紅了個透。
最後,阮江西同意了讓阮寶自己睡,並設了三次鬧鐘,分別是給阮寶換尿布和餵奶的時間,還要求宋辭,儘快將兩間房打通,在打通之前,她睡覺不關房間門,怕寶寶哭的時候聽不到。
宋辭全部妥協。
不過,才前半夜阮江西就起來了五次,基本阮寶一哭,她就醒了,然後跑到隔壁去哄寶寶,到後來,阮江西乾脆抱了枕頭去嬰兒房睡。
宋辭又氣又心疼,後半夜把阮江西抱回床上,親了親有些青黛的眼:「乖,你睡會兒,宋黎哭了我去哄他。」
阮江西有些懷疑:「你會嗎?」
宋辭果斷點頭:「我可是宋辭。」還沒有什麼事是他宋辭做不到的。
阮江西笑了笑,困頓地睡過去了。
不到半個小時,阮寶又哭了,宋辭拍拍阮江西的背,讓她繼續睡,自己去了隔壁。
然後三分鐘後,阮寶哭得更厲害了,阮江西過去的時候,宋辭正一手拿著尿不濕,一手拿著奶瓶,手忙腳亂。
阮江西搖頭,繼做飯之後,宋辭又多了一件不擅長的事。
頭一個月,阮寶十分鬧騰,白天不醒,晚上不睡,折騰壞了阮江西,宋辭心疼得不得了,可是阮江西疼孩子,他揍不得也罵不得,幾次提出把阮寶送去顧家住些日子,阮江西卻捨不得孩子,偏偏,阮寶就只要媽媽,宋辭一抱他就哭,怎麼哄都不聽。
宋辭想過了,等宋黎再大點,就揍他。
可是宋黎再大點,三個月的時候,就乖了,白天喜歡跟狗狗一起玩,晚上早早就睡了,不吵不鬧,十分乖巧。
和宋辭不一樣,宋黎十分喜歡胖狗,會對著胖狗笑得口水直流,宋胖也會把自己的火腿叼給宋黎。
阮江西看著十分欣慰。
轉春之際,葉宗信因為心肌疾病,暫出監獄,在醫院治療。
他入獄三個月,阮江西第一次去探監,是在醫院,葉宗信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渾身插著管子。
她走進病房,葉宗信見是她,立馬撐著身體坐起來,眼裡驚喜萬分:「江西,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這個父親的,以前是我不對,我知道錯了,這一次,你就幫幫我好不好?你不是和顧律師交好嗎?只要他肯當我的辯護律師,只要上訴,我的罪名一定可以洗刷乾淨,都是柳紹華那個陰險小人害我,只要我出去了,一定可以幫你再奪回阮氏,江西——」
阮江西淡淡打斷:「葉先生,我並不是來幫你脫罪的。」
葉宗信臉色一僵,斂下眼底的精光:「江西,都是爸爸的錯。」
他神色悲痛,十分自然地扮演著悔恨的慈父,也許,葉宗信將她當做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千羊說的對,人啊,不見棺材,不會心死。
阮江西嗤嗤一笑:「爸爸?葉先生你說笑吧,你的一雙兒女姓葉,不姓阮。」
葉宗信雙手掩面:「是我對不起你母親。」
淡漠的眸子突然冷冽,阮江西沉聲:「別提我母親。你不配。」葉宗信還想說什麼,阮江西卻並無耐心聽下去,「我今天並不是來聽你虛偽地懺悔,更不是來救你於水火,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結局,看你是如何眾叛親離,一無所有地老死監獄。」
她從來不是善人,沒有大赦天下的慈悲,奉行的是殺人償命,血債血償。
三言兩語,戳破了所有偽善與假面,葉宗信終於裝不下去了,胸膛劇烈地起伏:「我是你父親,你這樣對我就不怕報應?」
報應?那只是弱者自我安慰的推辭罷了。
阮江西冷笑:「如果有報應,你十六年前就該給我母親償命了。」
葉宗信瞠目結舌:「你,你竟然……」
原來,她了如指掌,將那些他以為的天衣無縫,全部拿捏在手裡,然後,伺機而動。
葉宗信癱軟在床上,粗喘著氣,放在一旁冰冷的醫療儀器,都亂了節奏,他如鯁在喉一般,說不出話來。
阮江西冷冷相視:「下半輩子,就在監獄裡過吧,永遠別出來了。」轉身,走了幾步,阮江西停住,背著身,嗓音幽冷,「還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不是柳紹華,送你進監獄的人是我。」
她快步離開,背影冷落,沒有回頭看一眼,只聽見雜碎的聲響,還有葉宗信的長嘯:「報應,這都是報——」
雙眼一翻,他垂下手,不省人事。
早知今日,是否,他還會一如當初,趕盡殺絕呢?只是人生沒有退格鍵,悔恨亦徒然,人啊,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因果循環。
天外昏昏暗暗,將要下雨的天,有些沉悶壓抑,沒有風,飄著毛毛細雨,阮江西走出醫院,石階下,宋辭站在路邊,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在等她。
見她出來,宋辭走過去,把她拉到傘下,用外套裹住她的身體,揉了揉她有些蒼白的臉,心疼她:「你應該讓我陪你進去。」
她抱了抱宋辭的腰:「宋辭,我有點累。」
宋辭親了親她的臉,攬住她:「我們回家。」
阮江西笑笑,拉著他的手不動,軟軟地說:「宋辭。我累了,走不動,你可不可以背我?」
「我更喜歡抱你。」宋辭將傘放到阮江西手裡,攏了攏她的衣服,將她打橫抱起來,「抱著你就能看到你的臉,就算你想哭,我也要看著。」
他捨不得的,捨不得放任她一個人悲傷。
阮江西偎在宋辭懷裡,臉靠著他胸口,仰著頭看他:「我是不是很無能?」不知不覺,紅了眼眶,卻隱忍著,眸間含了水汽,不知是雨水還是淚花。
宋辭抱著她,走得很慢,把她的身體擋在傘下,他肩頭落了雨水,額上的短髮也有些潮濕,一雙眸子,溫柔極了。
宋辭說:「在我面前,你可以無能,江西,想哭就哭,不要忍著,天塌下來我也會給你頂著。」
她抱著宋辭的肩,小聲地嗚咽。
塵埃落定,她沒有痛快淋漓,只覺得,悵然若失,曾經血溶於水的至親,要剝離,會無所顧忌,也會微微疼痛。
走過了醫院長長的迴廊,雨又停了,路上沒什麼行人。宋辭抱著她走得很緩。
突然,迎面撞過來一個人。
「對、對不起。」
聲音很小聲,怯怯的,似乎很害怕。
阮江西怔了一下,然後讓宋辭放她下來,看著走廊對面的人,她低著頭,衣服上沾了泥水,頭髮亂糟糟的,似乎因為撞到了人,十分膽怯無措,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是她,是於景致,只是面目全非,除了這張臉,她與以前天差地別。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看起來,像孩童,純真膽小極了。
阮江西微微詫異,輕聲說:「沒關係。」
遠處,有人在喊她。
「景致!」
「景致!」
「景致,景致!」
於景致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好像叫的不是她,等到男人走近之後,他把她拉到身邊,防備地看了宋辭一眼,然後點點頭,拉著於景致就走。
她站在原地不動:「你是誰?」
男人耐心地說:「左譯,我是左譯。」叮囑他,「我的名字你要記牢了。」拉著她快步離開,他回頭看了宋辭一眼,有些驚懼不安。
遠遠的,女人的聲音微弱,像個懵懂的小孩,又問:「那我是誰?」
「你是我的妻子。」
「我叫什麼名字?」
「昨天我才告訴過你,怎麼又忘了。」左譯說,「你叫景致,於景致,下次別忘了。」
兩人走遠,聲音吹散在風裡,已經聽不真切了,雨霧朦朧,男人牽著女人,越走越遠。
阮江西收回視線:「宋辭,你料到了這個結果嗎?」於景致似乎病了,和當初的宋辭一樣,只不過,她的記憶更短,智力也像個孩子。
「沒有。」宋辭牽著她往醫院外面走,「她的病是我的意思,不過沒有料想到給她找了個不錯的主治醫生。」
「我還以為這是你的惻隱之心呢。」畢竟,這個結局,對於景致來說,不算太壞。
「你想多了,我沒那麼善良,別人的死活我不關心。」
阮江西笑笑,宋辭卻突然不開心了:「阮江西,你居然這麼不了解我,我要罰你。」
「……」罰什麼?
「周末我出差,你陪我一起去。」
阮江西下意識就說:「那寶寶呢?」
宋辭很果決:「送去顧家。」
阮江西遲疑:「他還小。」她不放心寶寶。
宋辭頓住腳步,很嚴肅地問她:「是我重要,還是寶寶?」
「……」她答不上來,宋辭把她按在牆上吻,這麼一鬧,之前因為葉宗信產生的不愉快,倒煙消雲散了。
最後,因為阮寶哭得厲害,阮江西還是沒有陪宋辭出差,自此,關於是宋辭重要還是寶寶重要這個話題,開始正式成為阮江西家的家庭矛盾。
從醫院探病回來之後,葉宗信就發病了,推進搶救室,結果有驚無險。
三天後,葉宗信取消了二審上訴,維持原判,轉入監獄行刑。
半個月後,葉宗信在獄中突發心肌梗塞,搶救無果,死於監獄,聯繫不到家屬認領屍體,火化之後,骨灰埋在了監獄後面的山腳下,沒有立墓碑,一個囚犯的身後事,誰會去關心呢。
那個爭了半輩子的男人,自私又貪心的男人,一個人孤獨悲涼地死去,死時,不曾有人為他掉過一滴眼淚。
一個月後,阮氏電子新產品項目的融資方突然撤資,資金源中斷,投產中的新產品一夜之間變成一堆破銅爛鐵,沒有一家銀行願意給阮氏貸款,阮氏整個電子生產供應鏈全部癱瘓,沒有資金流轉,阮氏只撐了不到一個禮拜就宣告破產,還有三天,阮氏就能正式更名為柳氏,只是,短短數日,這家上市資產曾過千億的電子公司,股份變成了一堆廢紙,一文不值。
電子行業的龍頭老大,一去不復返了。
阮氏任職不到四個月的董事長柳紹華因高額負債而偷渡去了國外,不到一周,便客死他鄉,經警方調查,死因不明,因為是偷渡出國,屍體不能運回國,柳是只從警方那裡帶回來了一盒骨灰,沒有舉行葬禮,除了柳是,只有葉宗芝來看過他。
因為柳紹華離世,債務人找到了蘇鳳於,那時,她已經精神失常,她的女兒搬空了所有值錢的東西,空蕩蕩的屋子裡,只有女人痴痴傻傻的呢喃。
「我是董事長夫人。」
「我是董事長夫人。」
「哈哈,我是董事長夫人。」
「哈哈哈……」
這個女人瘋了,董事長夫人?果然是不清醒了,她一生跟過兩個男人,都曾身居高位,只是,他們都沒有娶過她,她不過是那些男人爬向權利慾望時的一顆墊腳石。
陸千羊將這幾日的風起雲湧說得眉飛色舞。
阮江西只是聽著,並未說話,不喜不怒的,專注地在給阮寶織毛衣。她最近很喜歡給寶寶親手做小衣服,宋辭還沒少為此泛酸。
陸千羊卻覺得解氣,心情大好:「蘇鳳於也去了精神病院,唐婉有伴了,這兩女人在裡面可以做好病友。」
阮江西隨口問了句:「葉以萱呢?」
「她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咯。」陸千羊不由得感嘆了一把,「想想蘇鳳於也是個可憐女人,瘋了都想著做貴夫人,可是做了一輩子小三,如今進了瘋人院卻連個家庭戶口都沒有,生的這一雙兒女,一個比一個蠢,葉競軒死不足惜,葉以萱更是惡名昭彰,平常囂張跋扈慣了,除了耍小姐脾氣啥也不會,名聲那麼臭,哪有正經劇組要她,葉以萱的好日子,也是走到頭了,本分過日子也就算了,可惜,她那對貪婪的父母沒有教她自知之明,如今還在靠皮肉生意換一些三流角色,周旋於浮華圈裡,和各種導演編劇混跡,昨天我在片場看到她了,她居然跟王銘那個老色鬼混到一起去了,那位小姐做生意也不挑挑客戶,王銘是什麼角色,被他玩死的女人沒有兩隻手也超過一隻手了。」
沉默了片刻,阮江西說:「如果可以,幫幫她吧。」
陸千羊完全不認同:「那種人,留著也是禍害蒼生,為什麼要助紂為虐?」
然而,葉以萱並沒有禍害蒼生多久,她不久就沾上了毒品,然後跟了一個毒販,因為吸食過量,導致猝死,當時,葉以萱還不滿27歲,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華,就走到了盡頭。
不過,這都是後話。
阮江西淡淡然:「就當是補償。」
「補償?」陸千羊仔細一想,揣測,「難道阮氏融資方撤資是你家宋少乾的?」
這麼立竿見影的打壓人,是宋辭慣用的手腕沒錯。
阮江西卻搖頭:「是我乾的。」她心平氣和,好似話家常,「那個融資案是我早就挖好的陷阱,我家宋辭只是替我收尾而已。」
陸千羊無語凝噎了。
阮江西笑著問:「覺得我心狠嗎?」
陸千羊立馬搖頭:「你一定有你的原因。」雖然她家藝人被宋辭教壞了,但絕不是蠻不講理的粗暴之人。
她輕啟唇角,說了四個字:「殺人償命。」
陸千羊瞭然,倒是不知道柳紹華這隻豺狼虎豹也參與了當年的禽獸之舉。
她打住這個話題,說回正事:「又扯遠了,我說江西,你到底什麼時候覆出啊,這都快半年了,阮寶也會喝粥了,連胖狗都被你養胖了幾斤了,你是不是該忙一忙事業了,阮粉們都在公司官網上掛橫幅了,揚言你要是再不出來,她們就去錫南國際附近集體遊街抗議。」
「寶寶給宋辭帶不太放心。」
這個理由,她已經用了半年了,陸千羊都聽膩了,對阮江西又是一番耳提面命:「有什麼不放心,那可是他親兒子。」
阮江西皺眉,十分不放心。
陸千羊空嘆,說來說去,還是她家藝人家庭不睦,父子不和啊!似乎打從阮寶出生,宋辭對這親兒子就很有敵意啊。
比如上次,陸千羊在阮江西家,正好趕上了飯點。
阮江西專心餵兒子喝粥,就因為只顧著兒子,沒給宋大人夾菜,宋大人居然直接撒碗去了書房,然後直接把他兒子扔去了顧家,老爺子當然很高興,硬是留在那邊一個禮拜。
再比如上上次,宋辭出差去了,給阮江西電話,正巧阮寶餓了,於是……於是阮江西就掛了宋辭電話。
這下事大了,宋辭直接撇下一干海外客戶,當天晚上就飛回來,回來之後還鬧情緒,整整半個小時沒理阮江西,更離譜的是,宋辭第二天就給阮寶雇了一個奶媽,專門負責阮寶的餵飯工作。
阮寶當然不依了,哭鬧了好一陣子,阮江西心疼,宋辭義正言辭:「男孩子,不能慣。」
還有更誇張的,比如那次阮江西親了她兒子一口,宋辭嫌棄地給江西擦嘴角,然後再啃一頓,里里外外舔得乾乾淨淨。
宋大少幹嘛一臉嫌棄,那可是他親兒子啊!
以上種種,都讓陸千羊覺得宋辭是不是不喜歡他的親兒子,不僅陸千羊覺得,阮江西也隱隱擔憂了。
事情是這樣的:
阮寶五個月了,嘴非常饞,拿著什麼都往嘴裡塞,宋辭家有個習慣,就是宋辭喜歡把結婚證擱在枕頭底下壓著,然後某天就被阮寶掏出來了,大紅的本子,阮寶很是喜歡,拿著就往嘴裡啃,啃了好一陣,可能是結婚證的紅本子太硬,阮寶啃不動,就哭唄,阮江西剛洗完澡出來,看見阮寶咧著嘴哭,還沒長出來的牙,有幾道紅印。
阮江西第一反應就是扔了結婚證,然後抱著阮寶哄。
宋辭臉當時就沉了,撿起結婚證,上面的紅色缺了一角,原來阮寶嘴角上的紅印是結婚本褪色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阮江西因為心疼孩子,連結婚證也扔了。
宋辭臉色很是難看:「明天把他送到顧家去。」
阮江西不同意:「寶寶會哭的。」
「男孩子不能太黏人。」宋辭老生常談,「江西,你太慣著他了。」
這個理由,宋辭頻頻掛在嘴邊,反正他就是看不慣阮江西寵宋黎,十分看不慣。
「他還小。」
「他已經會啃結婚證了。」
「……」阮江西頓了好一會兒,「宋辭,你是不是不喜歡寶寶?」
宋辭直截了當地否認:「不是。」
可是阮寶才一個月的時候,宋辭就讓他一個人睡。
兩個月的時候,不讓阮江西親他。
三個月的時候,不讓阮江西親自給他餵飯。
四個月的時候,更離譜,又制定了一條新家規,阮江西一次抱阮寶,不得超過十分鐘,而且不准調皮好奇的阮寶碰阮江西脖子以下腰部以上的任何一個地方。
而且,阮江西表情有點不開心:「你總把他送去顧家。」
宋辭完全沒有悔改之意:「他總纏著你。」
阮江西不說話,還是覺得種種跡象表明,她家宋辭不愛寶寶,不疼寶寶。
「不是不喜歡他,只是太喜歡你了。」宋辭蹲在阮江西面前,將阮寶正抓著阮江西胸口的小手,用力地扯開,他說,「我想獨占。」
阮寶摸不到阮江西軟軟的身體,嘴一癟就要哭,阮江西連忙去哄他,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宋辭直接把奶瓶子塞進阮寶嘴裡,然後把他抱過來,扔到沙發一邊,認真地審視阮江西:「你笑話我?」他有點鬱悶,「笑話我也沒關係,反正我已經栽你手裡了,由你處置。」
「既然由我處置,那我能要一場婚禮嗎?」
宋辭眸子一下子就亮了:「求之不得。」
半年前阮寶剛出生,宋辭便提出過要辦婚禮,還不止一次,每次阮江西都因為顧及寶寶小,一推再推,為此,宋辭更加看不慣宋黎那個『拖油瓶』。
宋辭非常著重地要求:「婚禮那天,你絕對不準因為宋黎忽略我。」
阮江西答應得很爽快:「好。」
關於婚禮怎麼辦?大家各執己見,顧輝宏難得和顧白統一了戰線,婚禮就按一套標準了:要最貴的!
資本家式的豪!
陸千羊是狗仔,覺得至少得讓大婚的消息覆蓋三天的報紙,獨霸三天的屏幕。
宋應容說,這些都是浮雲,只要有洞房花燭這個重頭戲,其他不重要。
宋辭居然沒有反駁!
柳是說:「阮寶還小,不適合出鏡,簡單一點好。」
阮江西一思慮,點頭同意。
宋辭冷冷瞥了柳是一眼:「我宋辭的婚禮,哪能簡單!」
所有人都覺得,宋辭就是成心和他兒子過不去。
四月六日,陽光明媚,春風拂面,天氣暖洋洋的,是個極好的日子。
聖彼得教堂里舉行了一場盛世婚禮,是宋辭與阮江西的婚禮。
有多盛世,後來有記著這麼形容那天的婚禮:
紅色玫瑰花鋪滿了整個H市的大街小巷。
全國所有錫南國際旗下的酒店一律免費,以慶大婚。
聖彼得教堂外的豪車連起來可以繞H市一圈。
教堂外的粉絲數以十萬計。
新娘阮江西的婚紗上墜了九百九十九顆穆塞耶夫細鑽。
受邀參加婚禮的賓客當中許多面孔都是中央新聞里的常客。
……諸如此類的描述許多許多,但是,即便當天的新聞報刊所有版幅無一遺漏全是阮宋大婚的盛況,卻沒有一位記著可以靠近聖彼得教堂十里近,原因是,小太子的聖顏豈能隨便瞻仰。
身為狗仔隊的陸千羊是這麼總結那天的婚禮的:好一出閨怨賦啊!
婚禮當天,早上八點,阮江西已經化好了妝,穿上了那件據說價值八位數的鑲鑽婚紗。
「景安接手了醫院,在M國進修,於景言去R國拍GG了。」陸千羊穿不慣裙子,把裹胸的裙子往上提了提,「這兩姐弟,故意的吧,分明就是不想送分子錢!」
宋應容搖搖手指:「放心,于氏醫藥和錫南國際有合作,份子錢宋辭都會討回來。」
林燦感嘆了一句:「無商不奸。」
「寶寶呢?」阮江西十分不放心,從剛才起就擔心寶寶。
「在顧老爺子那呢。」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陸千羊刻意提高了嗓音,「你別擔心,顧老爺子身邊帶了個女人,說是以前的五姨太,長得很標緻,又會哄人,阮寶被她逗得正樂。」
阮江西是放心了,有人不放心了。
「我出去一趟。」
宋應容轉身就出去了,林燦問:「宋書記怎麼了?」
陸千羊摩挲著下巴,笑得不懷好意:「聽說顧老爺子身邊那些女人,沒一個不打顧律師的主意。」
林燦恍然大悟,哦,狂蜂浪蝶絕不姑息啊。
陸千羊手裡的手機響了,是阮江西的電話,宋辭打過來的。
「你家宋大人按捺不住了。」陸千羊笑得賊兮兮的,把手機扔給阮江西,她提著婚紗的裙擺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江西。」
「恩。」
宋辭聲音低低沉沉的:「我想見你。」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整整十二個小時沒見到阮江西,宋辭想她想得厲害。
阮江西笑著拒絕:「現在還不能見面。」
宋辭不說話,不開心。
阮江西眉頭也皺得緊緊的:「宋辭,我很緊張。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就像捧著全世界,沉甸甸的,想抓緊,又會忐忑不安。」
「不用忐忑不安。」她耳邊,是宋辭的聲音,輕柔卻讓人安定,纏纏繞繞在耳邊,宋辭說,「不需要你抓著全世界,等一下你只要抓著我的手就夠了。」
九點,婚禮開始,牽著阮江西走上紅毯的人是顧白,他一身白色的西裝,走在阮江西身側。
她挽著他,走過鋪滿玫瑰的紅毯。
「江西。」
「嗯?」阮江西仰頭看著顧白。
顧白看著她,英俊的臉上始終帶著笑:「你十八歲成年禮的那天,也是挽著我入場的。」
阮江西頷首,淺淺地笑著。
「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記得。」那是她才九歲,顧白也年少,都是半大的孩子,「當時雨很大,天氣很冷。」
顧白很吃驚:「你就記得這個?難道不記得我英俊的臉?」
阮江西笑著搖頭:「不記得你的臉了,只有輪廓。」婚紗的頭紗遮住了臉,輪廓柔和,他靜靜地看著顧白。
顧白十分自信:「輪廓是不是帥得沒邊?」
當時雨太大,她睜不開眼,只看了一個輪廓,就以為是全世界,現在想想,是模糊不清的。
阮江西點頭:「是,很帥。」
「不過那時候的你,很醜,渾身的污垢,你抓著我的腳,弄髒了我最喜歡的一雙球鞋,當時我就想,絕對不能放過你。」走到了紅毯的盡頭,顧白停下來,轉身面對她,顧白笑了笑,「所以,這輩子你都是我顧家的人,別想撇乾淨了。」
阮江西點頭:「好。」
紅毯的盡頭,宋辭在等著她。
顧白牽起她的手,低頭吻了吻她的手背:「親愛的,要幸福。」然後,他將阮江西的手,放在了宋辭的掌心裡。
他牽了十六年的姑娘,鬆手,心裡像了少了一塊,空落落的。顧白轉身,走下了紅毯。
宋辭牽著阮江西的手,踩在紅色的玫瑰花瓣上,多唯美的畫風,可是,宋辭在做什麼?
他用袖子給阮江西擦手背,把剛才顧白親過的地方擦了不下五遍,然後又在同一個地方,自己親了三遍!
「……」所有人表示很凌亂。
顧白翻了個白眼。
宋辭還嫌不夠,親完手背,還要去親阮江西的臉,他十二個小時二十三分鐘沒看到阮江西,思念成災就不顧場合了。
婚禮司儀傻了很久才趕緊出聲制止:「新郎,現在還沒有到親吻新娘的環節,請你遵守婚禮規則。」
宋辭的臉黑了。
然後,外圍的阮粉們紛紛起鬨:「宋少,不要太猴急嘛。」
秦一路家的寶寶在賓客席中嗷嗷亂叫,興奮得不要不要的:「我要看現場直播!直播!」
「……」秦影帝,你不管管嗎?
「她很幸運,愛的那個人,剛好視她如生命。」宋應容轉頭看顧白,他眼裡,倒映著身穿婚紗的女子。
「我家江西值得。」
宋應容不置可否,默了許久:「顧白,還放不下嗎?」
顧白懶懶地靠著椅背:「我從來不強求自己,人生還長,以後再說。」
「以後?」宋應容不禁笑了笑,「這個詞聽起來像無期徒刑。」她玩笑一般的口吻,「不打算洗心革面嗎?」
顧白輕描淡寫地說:「人啊,一輩子總要為了一個人死心塌地一次,我有點懶,一次就夠了。」
他的以後再說,果然是無期徒刑。
宋應容笑,唇邊苦澀難掩,點頭:「嗯,彼此彼此。」
這樣刻骨銘心,燃燒了所有熱情與溫度,一輩子,只耗得起一次。
顧白突然轉頭,看她,眼裡一點笑意都沒有:「別跟我耗,不值得。」
已經耗上了,哪裡有抽身的空隙。
宋應容不在意地笑笑:「不好意思,不能如你所願了。」她重重咬字,「我準備好了,打算跟你耗上一輩子。」
顧白一言不發,不再看她,轉頭凝望紅毯上的阮江西,許久許久,眼眶微紅。
婚禮司儀正按部就班:「新人,可以開始宣誓了。」
宣誓詞大同小異,在婚禮開始之前司儀便把宣誓詞給了兩位新人,大致是什麼不論富貴貧窮,不管生老病死,都要愛她護她之類的話。
可是,新郎不按台本走!
「我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誓詞,等我老了,我再告訴你我愛了你一輩子。」宋辭親吻阮江西無名指上的戒指,問,「你願不願意?」
她從年少便愛著的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何等有幸。
阮江西微微紅了眼:「我願意。」
宣誓詞不念也就算了,戒指也不交換!司儀很囧:「新郎,不是這樣的,請你把誓詞認真地再念一遍。」
宋辭沒理,伸手掀開阮江西的頭紗。
新郎又不按套路來!好吧,那進入下一個環節。
「請新郎親吻你的新娘。」
阮粉們相機準備,終於到宋少的福利環節了,然而——
「江西,阮寶在哭,誰哄都沒有用。」說完,陸千羊就感覺到後背一陣陰冷。
阮江西遲疑了一下。
宋辭捧住她的臉:「我們繼續。」俯身,要去吻她。
阮江西推開宋辭:「你等我一下。」
然後她扔下了捧花,提起裙擺,走下了紅毯。
宋辭愣在原地,一張精緻的臉,一點,一點,陰沉……
司儀為難,接下來新人對對碰的環節還怎麼繼續啊。阮粉們和一干賓客們都驚呆了,宋少這是被撂下了?陸千羊躲到唐易後面:「我好像闖禍了。」
唐易十分護短:「不怪你,是宋辭爭不過他兒子,他失寵關我們什麼事!」
唐天王,你可不可以小聲點?!
「滾!」宋辭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教堂一時間死寂,這時候,林燦興高采烈地對柳是說:「柳是柳是,你看,我搶到新娘捧花了。」
這姑娘開心個什麼,以為明年嫁得出去嗎?想多了吧。
阮江西遲遲沒有回來,這婚禮,有種搞不下去了的感覺,新郎的臉黑滴喲!
新娘捧花也扔了,這後面還有什麼環節,這位資深司儀,一時腦袋放空,直接來了一句:「送入洞房吧。」
宋辭狠狠剜了司儀一眼,然後離場,去找新娘子去了。
阮粉們見宋辭不在,膽肥起來,就著司儀的話就接了下半句:「孤守空閨啊。」
白清淺仰天長嘯了一句:「我的現場直播泡湯了!」
秦一路直接把她拖走!回家自己現場直播!
後來,新郎新娘就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新郎撕破了新娘那件價值八位數的婚紗。
後來,阮寶被送去了顧家一個禮拜之久。
後來,宋辭家裡多了兩條家規:凡是阮江西為了宋黎忽視宋辭,默寫『宋辭比宋黎重要』一百遍!凡是阮江西為了宋黎丟下宋辭,默寫『宋辭比宋黎重要』一百遍,再親十下!
婚禮之後,阮江西與葉子編劇二度合作的電影開拍,投資人兼製作方錫南國際的宋少,抱著兒子每日都來探班。
一大一小兩張禍國殃民的臉,越長越像,不過,宋少下令了,不准見報,媒體也就只能心癢,不敢造次。
這天,宋辭又抱著阮寶來片場探班了。
阮江西中場休息,阮寶見她走過來,開心得不得了,在宋辭懷裡揮舞著小拳頭:「麻麻,麻麻!」
阮寶八個月就會喊麻麻了,九個月都還不會喊爸爸。
阮江西看見兒子心都化了,捧著阮寶粉嫩嫩的臉就親了一口。
然後,出大事了!
宋辭非常不滿:「江西,你居然先親他!」
「……」眾人不解,這有什麼問題嗎?
然後宋辭把阮寶交給陸千羊,拉著阮江西去了休息室。
「陸經紀人,宋少這是要做什麼?」
「執行家規。」
「什麼家規?」
陸千羊掐指一算:「宋家家規第四十七條,長幼有序,親吻要按順序來。」
「……」
宋少大人要不要和自己兒子斤斤計較到這個地步?!果然,傳聞不假,宋少大人把他兒子當情敵一樣防著。
然後,大概十五分鐘之後,阮江西拉著宋辭回到了拍攝現場,阮江西唇上的妝有點脫了,宋辭春風得意心情大好,掐了掐他兒子水嫩嫩的臉,一臉饜足。
阮寶不開心:「麻麻,麻麻!」
宋辭命令:「媽媽在忙,你老實一點。」
阮寶不吭聲了,有點怕宋辭,咬著喝水的奶嘴,眼珠子瞪著宋辭,宋辭心情好,不跟他計較。
媒體見宋辭心情好,就上前問到,這部電影製作花了多少錢。
宋辭給阮寶餵水,隨口回:「我家江西負責管錢。」
記者就又問了:「那宋少負責什麼?」
宋辭認真想了想:「賺錢。」
現場立馬又阮粉補充:「負責貌美如花。」
宋辭破天荒地附和:「對。」
之後,錫南國際頂樓那個一天一千萬的位置,一直掛著阮江西與宋辭婚禮時的合照,照片裡,阮江西溫婉大方,宋辭傾國傾城。
網友大呼,宋少果然負責貌美如花啊。
此後,那個位置,阮江西獨占,有錫南國際的員工透露,他們老闆每次開會都走神,抬頭盯著對面阮江西的照片,每每這個時候,BOSS大人才會溫柔無害得一塌糊塗。
眾人皆知,宋少,乃妻奴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