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世界 第二七八章 前夜（全）

  那次電話之後，作為和楊攀一個房間，接觸時間最長的人，張俊並沒有看到楊攀在誰的面前表現出過為家人擔心的情緒來。

  但是他知道，他心中肯定是放不下依藍和即將出生的孩子的。因為他去廁所的時間比較頻繁，而且時間也比平時都要長。

  張俊當然知道楊攀在幹什麼，躲在衛生間裡面給義大利那邊打電話，了解最新情況。但是出了衛生間，楊攀臉上的表情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異樣了。

  他估計全中國對除了他和楊攀知道這事之外，就沒有其他人知道了。而楊攀也肯定認為除了他自己，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

  就這樣把此事深埋在心底，等到世界盃結束了，他再回去。張俊一點都不擔心楊攀會因為這個事情影響到他比賽，因為楊攀知道輕重，顧全大局，必定有調節心情和狀態的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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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最後一天訓練了。」在開始一天的訓練之前，邱素輝對場中的球員們大聲說道。其實也是他最後一次帶這群人訓練了，世界盃之後就要離職的話他還沒有說出來。「明天我們就要面臨著也許是有生以來最為重要的一場比賽！我希望大家好好的訓練，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勁頭！我們可以走到決賽這一步，絕對不是運氣！沒有實力，我們什麼都幹不成。巴西是一個強大的對手，但是，我們並不弱於他們！我知道，一個月打七場比賽，讓你們很多人都覺得累，但是我希望大家堅持一下，堅持到明天結束。行不行？！」

  「行！！」球員們異口同聲地吼道。

  「很好！老胡，你來。」他回頭向胡力招招手。

  胡力跑過來，拍拍手：「下面開始訓練，簡單的熱身之後，我們進行進攻套路演練，這次演練的重點在於轉守為攻的時候如何快速推進……」

  胡力在向球員們講述訓練的要點，而邱素輝則回到遮陽棚下面，拿起戰術板，重新檢視起來。凡是已經訓練過的條目他都在後面打了一個對勾，現在戰術板上的對勾已經越來越多，而沒有打勾的地方越來越少。

  他抬頭望向藍天。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決戰時刻即將來臨。

  ※※※

  訓練依然不對外開放，蘇菲和其他所有記者一樣，繼續吃中國對的閉門羹。不過他們似乎都沒有什麼怨言，這個時候中國某些方面的特色就體現出好的一面來了。在重要的時刻，新聞自由也要為國家利益服務，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中國對打擾不得，所以也沒有人再在媒體上面抱怨中國對搞新聞封鎖。

  因為拍不到訓練場裡面的照片，蘇菲的專欄連續兩天都用了緊鎖的大門這張照片。

  她在文章裡面寫道：「……邱素輝關閉了國家隊的訓練，我們記者全都看不到了。緊鎖的大門後面隱約可以傳出哨聲，一群捨不得離去的記者就坐在大門外面猜測著裡面此時此刻正在進行哪項訓練。大家情緒都挺高的，沒有因為國家隊不讓採訪而有多少怨言。

  有人給我說，他到現在才發現開普敦的氣候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冷，之前忙著在各個賽場之間穿梭報導，讓他根本無暇顧及身邊的情況。現在距離我們任務的結束還有不到三天了，在決賽開始之前，我們才突然有了空閒時間。一邊是緊張的決賽，一邊卻是悠閒的有些無所事事的我們。很矛盾嗎？可是竟然沒有人覺得這樣是不對勁的……」

  蘇菲知道這個時候的國內肯定不像他們這些前方記者一樣悠閒。因為按照慣例，國內的媒體們肯定都在加班加點的為這次決賽做報導準備，不管是平面媒體、電視媒體還是網絡媒體都要拿出兩個方案來。以備不時之需。

  一個是中國隊贏球的報導方案。另外一個就是輸球的方案。

  蘇菲也接到了李延的通知，要有寫輸球評論的心理準備。

  其實她知道，李延和自己是堅定的中國隊支持者，無論從感情還是從實力分析來說，他們都不認為中國隊要輸球。尤其是蘇菲，也許她是這個世界上對中國隊最有信心的人了，比那些球員都更有信心。

  寫輸球評論的心理準備啊……

  蘇菲把玩著滑鼠，看著筆記本電腦上面的空白WORD文檔，她想像不出那應該怎麼樣的一種心理。中國隊輸球，那仿佛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

  「張俊！來一腳！」胡力撐開裝足球的袋子，對著張俊喊道。

  張俊發現自己前方正好有一顆皮球，他知道胡力教練的意思。於是跨了一步，輕輕起腳一挑，足球聽話的劃出一道弧線，然後墜入了胡力撐開的袋子。

  「好腳法！」胡力對張俊豎起了大拇指，然後轉身去收集滾到其他地方的足球了。

  「胡教練，要我幫忙嗎？」張俊對著胡力的背影大聲問道。

  「不用了，你趕快回去洗澡換衣服吧，這個時候別著涼了！」胡力背對他揮揮手。

  張俊看看胡力微駝的背影，和花白的頭髮。他放下了手中的運動包，然後小跑到了胡力面前：「撐開袋子，胡教練。」

  說完，一腳一個，把這一片的足球統統往胡力手中的口袋踢去。

  「咳，不是讓你回去嗎？不聽話感冒了的話，可就不好了。」胡力的語氣裡面其實沒有多少埋怨。

  「嘿嘿，胡教練，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呢。這種情況根本不能讓我感冒，反正這也算是一種訓練吧。」嘴上說著，張俊又踢進了一個球。

  把所有的足球都踢進口袋之後，胡力的工作也算完成了。一老一少，兩個人並肩向場外走去。

  「張俊，明天的比賽，你各方面的準備都做好了吧？」

  「當然，身體、心理、狀態全都OK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邱對於你們可是給予了厚望呢。」胡力呵呵笑著。「我這個老頭子呢，也已經快六十五歲了，轉眼也就要到退休的年齡了。如果不是當初在中原俱樂部青年隊遇見老邱，也許現在的我已經退休養老了吧？」

  「胡教練……」

  「現在回想起和老邱見面共事的往事，仿佛都還在昨天。時間過的好快，一晃這八年就過去了……當初他對我說要拿第二年U21聯賽的冠軍時，我還以為他在痴人說夢。沒想到現在我們就是世界盃都已經可能拿到了。」

  「張俊……」

  「嗯，什麼事？胡教練。」

  胡力考慮了一下，決定還是把邱素輝的話告訴他。「老邱在世界盃前就給我說過了，他決定在這屆世界盃之後選擇離職。」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不刺激到張俊。

  張俊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他臉上的表情就恢復了正常。「是嗎？呵呵，我也有想過。他這個時候離職是最好的選擇。」

  胡力以外張俊想歪了，連忙解釋道：「你可別往其他地方想啊。他不是功成名就之後就急流勇退，事實上……」

  張俊搖頭打斷了胡力的話：「我當然知道，胡教練。邱指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都很清楚。不過看看中國足球現在國內的一些東西，我想是邱指覺得累了吧？如果可以給中國足球帶來一座金光閃閃的世界盃固然好，就算只拿一個亞軍，也算是對得起一直信任他的陳煒了。這個時候走，不虧欠誰。」

  「你似乎一點都不吃驚……」

  「呵呵，胡教練，別以為我們球員就什麼都不懂。有些事情大家都很清楚呢，只是大家都不說而已。」

  胡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掩飾自己的尷尬，「好吧，今天我也不是想給你討論中國足球現狀的。我只是想告訴你，明天的比賽是老邱帶領你們的最後一場比賽了，我希望你們好好干，讓他這個句號劃圓了。老邱可是很器重你的。」

  說著胡力將手裡的口袋放在了器材室裡面。

  張俊笑道：「胡教練，您這個時候給我說這麼重要的事情，就不怕到時候比賽，我心裡胡思亂想的發揮失常？」

  「嘿嘿。」胡力狡黠的笑笑，「別以為只有老邱一個人了解你。我相信你，如果這點事情就能讓你動搖的話，那麼佛洛倫薩也拿不到三冠王了。」

  張俊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胡力說的不錯，他根本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影響狀態，相反，這只能激發他的表現。

  放好了足球的胡力拍拍手，然後又拍拍張俊的肩膀：「我們走吧，別讓那些人等急了。」

  兩個人一步步走出了訓練場，而場地的照明燈在他們身後一盞接一盞的熄滅了。

  ※※※

  邱指要在世界盃之後離職的消息，張俊並沒有告訴其他人。有些事情他知道就行了，他可以保證自己狀態不受影響，但是他無法保證全隊二十三個人都像他一樣，對這件事情看的如此淡然。

  楊攀要當爸爸，邱指要離開中國隊……這些事情都留到比賽之後再說吧。

  今天晚上的晚餐遠沒有前兩天那麼熱鬧了，大多數人都埋著頭吃飯，也不說話，也不出聲。決賽的緊張氣氛，從這個時候起就已經彌散開來了。

  對於球隊的這種情況，邱素輝一反常態的沒有及時開導和緩解。他對此持不聞不問的態度，多少有些讓人費解。

  他們當然不知道邱素輝是怎麼想的。在世界盃這種定級賽事裡面，決賽自然是重中之重，邱素輝就是成心要讓球員們緊張起來，如果還是嘻嘻哈哈的，那才叫他擔心呢。隊伍裡面有楊攀、張俊、李永樂和克魯這些人，他絲毫不會擔心這種緊張感會壓垮球隊。

  到了比賽開始之前，他自然會來給球員們做心理調節，但絕對不是現在。

  緊張感有助於球隊保持一種亢奮狀態，緊了再松其實容易，但是鬆了再想緊起來就有些困難了。

  ※※※

  吃晚飯的邱素輝沒有上戰術課，而是宣布剩下來的時間自有活動。頓時，酒店裡面的長途電話處成了人最多的地方。

  畢竟中國隊中不是人人都像張俊、楊攀這種款爺的。為了省錢，很多人還是選擇了用酒店提供的國際長途電話服務。

  球員們一個個的給家裡打電話，在這裡面甚至還有中國隊教練組的人。

  在這個夜晚，你想要找到幾個人湊在一起的情況，幾乎是不可能的。大部分人都在忙著處理自己的事情，決賽的前夜，有太多的東西需要梳理了。

  球員們都是兩個人一個房間，只有主教練邱素輝才有一個人獨享一間客房的特權。

  標準的雙人房裡面，另外一張床上卻堆滿了光碟、筆記本電腦、電線、文字資料、報紙、衣服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個時候的邱素輝正站在窗邊，一邊從三十層的高度往下欣賞開普敦的夜景，一邊給遠在中國的妻兒父母打電話。

  自己的孩子已經出世三年了，但是作為一個父親，陪在他身邊的時間加起來可能都不超過十個月，全國各地跑著去看每一輪的聯賽，全世界的飛行拉練、集訓，各種各樣的賽事都要去現場觀察任何一個可能進入中國隊的球員。另外，這樣那樣的會議，以及一些沒法推掉的應酬。

  不光是孩子，自己的愛人，自己的父母，他都沒有辦法長伴身邊。算算他也已經四十五歲了。這屆世界盃結束之後，無論如何他也要辭職，花些時間陪在家人身邊。不管陳煒在怎麼挽留他，他的這個決定也不會再改變了。

  自己年輕時候的夢想就是，讓中國足球有一天占到世界足球的巔峰，讓中國足球人揚眉吐氣。為此，他犧牲了很多東西，多的數不清……此時此刻，在距離夢想咫尺之遙的時候，他卻突然想要得到來自家人的鼓勵和安慰。

  「孩子睡了嗎？不好意思，時差關係，這個時候給你打電話。嗯，我知道。咱爸咱媽身體都還好吧？哦，那就好啊。告訴他們，沒事別激動了。記者太多就拔掉家裡的電話線吧，反正給他們買了手機。我？我一切都好，南非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寒冷，氣候挺不錯的。球員們的狀態也很好，嗯，明天的比賽我覺得有戲。都這個時候了，當然能拿冠軍就要去拿啊！咱可不是那種臨陣退縮的人呢！那是呀，你丈夫可是被人稱為『眾神之神』的主教練呢！哈哈！」邱素輝開玩笑的說道，決賽前夕的夜晚，球員緊張，他這個做主教練的又何嘗不緊張呢？球員們第一次打世界盃決灑，他這個主教練不也是第一次嗎？也只有這個時候，和自己的愛人聊著天，他才能夠感覺到一絲放鬆。

  被認為有史以來最優秀的中國隊主教練的他，但凡被人看到幾乎都是在工作，忙忙碌碌，身影匆匆。一時間，外界都盛傳，邱素輝的心裡只有中國足球，足球才是他真正的愛人。為了工作他可以連續幾個月不回家，為了工作，就是老婆剛剛生了孩子，需要他出征二話不說就走。

  可是，這樣的一個工作狂，如果背後沒有一個溫暖的家支撐著他，恐怕早就倒下了吧。每次當他累得話都說不出來的時候，只要想想那個理解他支持他，無怨無悔的妻子，那個可愛調皮的兒子，慈祥理解的父母，他就仿佛充滿了電的電池一樣，重新恢復了動力。

  邱素輝看看表，中國那邊已經是凌晨了。

  「好了，明，你也早點休息吧。告訴兒子，我很快就回去看他了，還給他帶了禮物。嗯，我知道，我會的。另外……明，這些年照顧孩子和爸媽，你太辛苦了，謝謝你。」

  掛了電話的邱素輝看著被他捏出了汗水的手機，然後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明天最後一天，咬牙堅持住吧！

  ※※※

  張俊獨自一人出來散步。他是故意的，需要留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給楊攀。因為這個時候楊攀的內心一定會很不安，就算他再怎麼能裝，有些時候也沒辦法裝下去，那樣太累。張俊藉口出去散步，正好讓楊攀喘口氣，那個時候不管他怎麼緊張的給家裡打電話，不管他聲音如何發顫，不管他多麼焦躁的在房間裡面轉圈，都不會有人看到，對於他隊長的形象絲毫無損。

  大堂裡面沒看見幾個相熟的人，張俊拍拍腦袋想起來，大部分的隊友們肯定都是去給家裡打電話。

  既然大堂裡面沒有繼續逗留的價值，張俊決定去酒店的後花園轉轉，那是一個不大的地方，很幽靜，確實很適合散步。

  月明星稀，張俊站在花園的空地裡面舒舒服服的伸了一個懶腰。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不冷不熱，天氣晴朗，適合戶外運動。

  想想這一個月來的六場比賽，和無數次的訓練課、戰術課，能夠走到今天真的決非偶然。我們有這個實力。閉上眼睛，那一場場激動人心，盪氣迴腸的比賽仿佛還在昨天，在他腦海裡面清晰的回放。

  「告訴所有參賽球隊，我們中國隊來了。」在機場，張俊面對著全球無數家新聞媒體，迎上一雙雙神色各異的眼睛，充滿了自信的這麼說道。

  這就是一切傳奇的開始。

  面對張俊給他拉出來的空檔以及給他的妙傳，楊攀毫不客氣的掄起他的右腿，然後……

  「G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al！！！！Goal！Goal！Goal！Goal！天哪！球門都在不停的晃動！世界波！！」

  這是中國隊在這屆世界盃上的第一個進球。楊攀用一腳氣勢如虹的重炮給中國隊的世界盃之旅轟開了大門，隨後的中國隊仿佛沿著他這腳射門的軌跡一樣在前進——直線衝刺，全力以赴，勢如破竹。

  「Gooooooooooooooooooal！張——俊！！！張——俊——！！」

  「Its goooal！！！Its gooooal！Its gooooal——張俊氣勢如虹！他的表現無可挑剔！本場比賽第二球！短短十分鐘內完成！」

  「球進了！！這是中國隊在本屆世界盃上的第一場比賽，這是張俊的第一場比賽！他就完成了帽子戲法！從接到安柯的傳球，他一路狂奔將近四十多米，晃過門將把球打進！他正全力向著本屆世界盃的金靴發起衝刺！世界盃，我們來了！金靴，張俊來了！」

  「Its goooal——！！！完美的任意球配合！張俊！！」

  「喂，卡卡，我們來玩一個好玩的遊戲吧？我們分別各自努力讓自己的球隊一直贏下去，然後我們在決賽碰面。怎麼樣？」

  「好啊！我們一起努力，讓這屆世界盃變成我們兩個人的世界盃吧！」

  楊攀傳球！這不是一個高球，而是一記低平球，速度很快很快！不是傳給門前的吳上善的，而是傳到了大禁區中路，點球點的位置。

  張俊突然就那麼出現在了足球的路線上，在他身邊竟然沒有一個瑞典隊的後衛球員！然後他身體後傾，掄起右腿，贏著足球，在和球門呈直角的地方，一腳抽射！

  「球進了！十秒三八！這是世界盃歷史上的最快進球記錄！由中國隊的前鋒張俊所創造！」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GOOOOOOOOOOOOOOOOOOOOOAL！倒掛金勾！張俊幫助中國隊扳平了比分！各位觀眾朋友們，您現在收看的是2010年南非世界盃的四分之一決賽，中國隊和英格蘭隊的比賽。在上半場行將結束的事後，張俊用一腳精彩絕倫的倒勾射門幫我們扳平了比分！」

  「阿根廷慘遭淘汰！決賽！我們進入了決賽！這是歷史上的……第一次！第一次！」

  一陣晚風吹過，張俊從記憶中回過神來，一想到那過去的日日夜夜，一個個激動熱心的進球和場面，他就無法抑制住自己內心的衝動。

  「我們是冠軍！耶！！」反正左右無人，張俊也毫不顧及的吼了一嗓子。

  「嗯哼！」突然，身邊的躺椅傳來一聲咳嗽，這把張俊嚇了一跳。他循聲望去，便看見長椅上坐起來一個人影。「竟然被你吵醒了……」

  這聲音……

  「喂，李永樂，你怎麼在這裡睡覺啊？」

  「呵呵，有些緊張，就一個人跑到這裡來數星星，沒想到數著數著竟然睡著了。還好還好，沒有照亮。」

  張俊翻了一個白眼，真不知道應該怎麼數落他。

  「沒給何雯那小姑娘打個電話過去？我可是看見不少人都在給家裡那邊打電話呢。」張俊坐在李永樂旁邊。

  「打了，早就打了。」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張俊突然問這個問題，讓李永樂愣了一下。

  「結婚？我們還沒有考慮那麼遠的事情呢……」

  張俊笑了：「我記得大學的時候，你對我說，不打敗我，就永遠都不找女朋友。呵呵，沒想到現在不僅找了，而且還是終身伴侶。」

  李永樂有些尷尬的繼續咳嗽。「打敗你是我職業生涯一輩子的追求，但是這不妨礙我的私生活……」

  你小子的榆木疙瘩腦袋終於開竅了？張俊心道。

  「嗯……這是世界盃，我們不談打敗我還是你的事情吧，現在我們都在為一支球隊效力。你是義大利聯賽裡面最好的後腰，和你在俱樂部交手確實非常有樂趣，不過有時候我更喜歡和你並肩作戰的感覺，你知道嗎？有你在後面壓陣，我和克魯都覺得很安心。克魯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有些話他說不出口，所以今天我代他向你表示感謝。雖然下個賽季，我們還要繼續在意甲賽場上交手。」

  說著張俊向李永樂伸出了手，這一下他是代表克魯伸出去的。

  「克魯？」李永樂想起那天吃飯的時候看見克魯和項韜開玩笑的一幕，「他是一個很不錯的對手……哼哼，高中的時候，面對楊攀、你和卡卡，還有任煜地四個人，我都沒有怕過，下賽季，我們繼續！」李永樂沒有和張俊握手，而是狠狠地拍在了張俊的掌心上。

  說完，他起身就要離開。

  「餵……」張俊有些奇怪。

  「明天的比賽，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和克魯就不用回防。老老實實的前面呆著，你和他，我們中國隊的進攻全看你們兩個人的了。」李永樂突然回身指著張俊說道。「不許狀態不好，不許發揮失常，不許腳下發軟！」

  李永樂走了，張俊在長椅上呆呆的坐了一會兒，本來看倒李永樂，是想給他說，讓他在比賽中大家好好合作，一起做掉巴西的。沒想到怎麼就變成了李永樂下個賽季的挑戰宣言？

  嘆口氣，搖搖頭，張俊也起身離開了這個人跡罕至後花園。

  就在張俊起身離開之後，在不遠處的另外一條長椅之上，坐起一個人。他看看張俊離去的方向，然後又仰頭看著天空。深藍色的夜空當中，一輪皎月懸在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