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足球特長生

  兩個傻瓜的行李最後還是蘇菲在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的，並給他們送到了樓下。

  回到屬於自己的宿舍，男寢2號樓701室，才發現裡面已經住進了三個人。

  楊攀雙手提著張俊的皮箱，一腳踹開了房門，卻把裡面的三個人嚇了一跳。

  「媽的！誰啊！不……」一個男孩罵道，不過當他看見進來的兩個人後就立馬住了嘴。

  

  楊攀抬頭掃視了一遍宿舍後，見宿舍裡面已經住了三個人，還有三個空床位，他和張俊一人一個，還空有一個正好用來放行李，全都是張俊，這小子什麼都帶，結果害的他都要給他提東西。

  他二話沒說，徑直放下皮箱，開始收拾行李。張俊跟在後面幫忙。這時，剛才張嘴的男孩子卻機靈地從床上跳了下來，滿臉堆笑地說：「嘿嘿！來！我也來幫忙！」

  另外兩個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跑來，七手八腳地幫忙，結果當然只有一個--越幫越忙。

  五個人忙了半天，三次反覆，才終於把宿舍徹底收拾好。

  儘管人家越幫越忙，但張俊還是要表達一下謝意。

  不過，對方的頭搖的象撥浪鼓：「別別！謝啥？大家都是一個宿舍的兄弟了！再說了，我們都認識啊！」

  「認識？」張俊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他們。

  「哦！是我們認識你們，呵呵！」第一個跳下來的男生大聲說：「連續兩屆全國高中聯賽的最佳射手和最佳球員，來自洛陽曙光高中的張俊和楊攀！」那樣子就好象是在給觀眾介紹兩位萬眾期待的重要人物一樣。

  「不用那麼誇張吧？一本正經的！」張俊被嚇了一跳。

  「怎麼不用？你們簡直就是全國高中球員的偶像啊！把一支本來在市一級比賽中都默默無聞的曙光高中，連續兩年帶到全國高中聯賽的顛峰！你們和科大附中李永樂三年中的較量，更是堪稱經典啊！」另外一個個子矮矮的男生接到。

  「這……你們怎麼知道這麼多？」

  「凡是看過《我踢球你在意嗎》的人都應該知道吧？」為首的男生說道。

  「……」

  「呵呵！開個玩笑！其實，我們也是參加高中聯賽的球員啊。」那人笑道，「我都說過了，你們是高中球員的偶像啊，你們的英雄事跡我們又怎麼會不知道？」

  「啊？你們也是踢球的？」張俊有些吃驚的問道。

  「什麼話？難道只有你們會踢球？」在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一個高個子男生說話了，一口蕪湖方言的普通話。

  「你是……」楊攀覺得此人的語氣並不友好。

  「呵呵！你們別理他。我叫張凡，我和朱輝……」為首的男生指指身邊剛才接話的矮個子，「我們都是合肥人，也一直在為全國高中聯賽的決賽而努力，不過實力終歸不濟，一直沒有機會參加全國大賽。他叫樂樂。」他又指指後面的那個高個子，「他參加了最近一屆全國高中聯賽的決賽，但是第二輪就被淘汰了。本來他們第三輪的對手就是你們曙光的，不過，不過……」

  「哼！」樂樂接上話，「如果不是我在最後時刻的一個犯規，給了對方一個點球的話，你們未必就能兩連冠！」

  在禁區里犯規，並導致球隊輸球，這樣的糗事，不少人都會羞於提起，但他卻能如此坦然地說出來，語氣中透著一絲懊惱，更多的則是對自己的自信。楊攀倒覺得這個叫「樂樂」如此古怪名字的男生很可愛。

  「你的意思是，你能遏止我們的進攻？」楊攀問道。

  樂樂搖搖頭：「曙光的進攻是公認的，我一個人可沒有那個實力，不過我可以遏止你們的進球！」

  「你是說……」

  「一對一的話，我有信心不會輸給你！」樂樂猛地用手指向一邊的張俊，「最佳射手，張俊！」

  「啊……」張俊愣了一下。

  張凡卻一下打掉了樂樂的手：「靠！用手指著別人是很不禮貌的！」然後他又笑著對張俊說：「你別理他，他是在為失敗找藉口，呵呵！我雖然沒去過，不過錄象我可都看過的，你們的表現用我們這兒的話來說就是『強的一B』！就連剛才楊老大踹門那一下，都有他遠射的風範，好有殺氣（音Se Qi ）！」

  「是啊是啊！張老大簡直就是射門機器，維埃里二世！」朱輝也跟著說。

  儘管知道對方只是在恭維，但張俊還是聽得心裡甜蜜蜜，笑的甜蜜蜜。高中在曙光，也未曾有如此禮遇，被人叫「老大」還是頭一遭。張俊心中開始勾勒這樣一幅畫面：

  他梳一個大背頭，身披黑色風衣，脖上圍著一條白色的圍巾，一身筆挺的西服，戴著墨鏡，風一吹，衣襟和圍巾揚起，身後站一排小弟……

  「嗯，這麼說來，你們三人也是足球特招生嘍？」楊攀似乎對這樣的恭維沒有什麼感覺，他語氣如故。

  「是啊，呵呵！沒想到兩位偶像級的人物竟然會和我們一個學校，而且還是一個宿舍的，真是太有緣分了！」

  距離正式開學還有一天時間，新來的都會抓緊時間來熟悉一下這個即將生活四年的校園。而701宿舍的五個人當然也不例外，不過他們熟悉最多的地方就是宿舍樓後面的足球場。

  「去踢球吧？」張凡轉著手中的足球，問大家。

  「大中午的？」楊攀眯起眼睛向窗外看了看，陽光很晃眼。

  「呵呵！沒事，這點日曬不算什麼！」張俊不反對，他開始穿球鞋了，也許是急著在「小弟們」面前表現自己吧。

  楊攀見張俊不反對，也沒說什麼，抓起球鞋換上。

  兩位「老大」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是巴不得了。

  烈日正當頭的足球場是不會有人來的，除了五個足球特長生。不過，五個人踢什麼呢？連三對三都不夠。這麼空曠的球場上，陽光照在地上，白的耀眼。

  張凡似乎想在「老大」們面前表現自己，很活躍的帶著球。不過按照楊攀的眼光，看慣了任煜地的盤球後，張凡的帶球簡直就是把球向前一踢，然後追上球，再踢向前，再追上球……如此反覆，好在他的身體很強壯，對付那些一般的矮小後衛應該沒有問題。不過他自己說自己是中鋒，如此的話，中後衛又有幾個各自矮小的呢？

  但隨後，楊攀來了幾次傳中，他發現了張凡一個最大的優點，頭球。1米85的身高，配上良好的彈跳，他在空中對球的控制似乎比張俊都還要好！傳過去的球，他可以根據具體形勢，做出射門，回敲，擺渡，後蹭等各種動作，而且精度很高。足球特長生，果然有特長。

  朱輝則有點另類，他身高只有1米68，而且還有些發福了，這樣的體形並不是很適合足球，不過他對場上形勢的敏銳判斷，及其良好的分球技術讓他的位置肯定就是前腰了。他的過人技術比張凡好很多，不過動作卻有些……看著他為了過張凡，而不斷扭動自己有些肥胖的腰肢，真有些滑稽。但他總是能這樣過了張凡，在球場上，這樣就足夠了。

  至於樂樂……

  「樂樂！」楊攀把球用腳尖一挑，接在手上，「你和張俊來幾句一對一吧？」他指指身邊的張俊。

  張俊和樂樂兩人同時愣了一下。

  「怎麼，有什麼問題？」楊攀問樂樂，樂樂搖搖頭。

  「你呢？」他又把頭扭向張俊。

  「我也沒。」張俊聳聳肩。

  「那好！」楊攀走到球門區內，指著腳下說，「你們就在這兒一對一，張俊攻，樂樂守。如果張俊把球帶出界，或者被樂樂斷掉了，都算張俊輸，只有把球安全帶到樂樂身後的白線上，才算勝。怎麼樣？」

  兩人同時點點頭：「沒問題。」

  「那就開始吧！」楊攀把球踢給張俊，退出了比賽區域。

  張俊踩上球，樂樂已經在五米外準備好了。另外三人則坐在場外「坐山觀虎鬥」。

  張俊並沒有急著帶球向前，他先觀察了一下樂樂， 發現對方的防守姿勢還是很標準的，身雖高，卻把腰沉的很低，雙腿之間雖有空檔，但如果人球分過的話，他的防守面積很大，未必就能成功。

  能進入全國大賽的都不是吃素得啊！張俊想著，把球輕輕向前磕了一下，身體傾出。

  樂樂身體一緊，來了！全國大賽最佳前鋒張俊……

  張俊帶球的速度並不快，但很穩，樂樂一時也找不到下腳的最好機會，隨著兩人的距離逐漸縮短，樂樂把雙腳叉開，手臂微張，儘量貼上去，增加防守面積，也給張俊施加一定的壓力。

  現在是張俊背對樂樂，保護著球，樂樂則在身後，緊緊貼著，隨時尋找機會下腳搶斷。

  張俊用腳底一點點地拉球，他突然一個假身，把身體向右傾，樂樂以為他要從右邊轉身，連忙不中心移向那邊，但張俊左腳外腳背卻將球向左一撥，身體轉向左，從相反的方向轉了過去！

  突破！

  張凡和朱輝叫起好來，但楊攀卻一點也沒有輕鬆的表情。

  張俊可以很明顯的感到，身後的壓力並沒有完全消失，他仍然無法輕鬆，離那條白線只有不到五米，但他卻不敢加速。

  樂樂被張俊騙了後，反應奇快，原地一個轉身，身手就去拉張俊，腳下一個大步，又追了上來。

  兩人再次糾纏在一起。

  這一回就是身體的對抗了，1米83的張俊對抗1米86的樂樂，張俊把身體斜壓在樂樂身上，球隔在外側，不讓樂樂的長腿有機可趁。而樂樂則雙手扒著張俊，眼睛緊盯著足球，雙腳極不老實地騷擾著張俊。

  眼看就要到白線了，樂樂知道必須下腳，否則就沒有機會了，於是他雙手抓住張俊，右腳一蹬，左腳從張俊內側鏟向外側的足球！

  張俊發現了樂樂的企圖，右腳外腳背提前把足球向外彈了一點，同時左腳一用力，跳起來躲過了這一鏟，緊接著他把足球停在了白線上，先勝一局！

  張俊想上去拉樂樂， 他已經自己跳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土，若無其事的說：「再來！」

  這回張俊一改第一次慢速帶球推進的姿態，一上來就是衝刺的架勢，兩步就衝到了樂樂面前。樂樂正要伸腳，張俊卻踩起了單車！

  連劃四次，樂樂的重心也就跟著左右變了四次。在旁人看來，這只是德尼爾森的絕技的模仿秀，花哨有餘，實用不足，但那終究只是旁人的看法，在樂樂眼中，張俊的腳每從球上划過一次，就好象真的要從那個方向突破一樣，他不得不跟著左右搖擺。在高速運動中，做出來這樣的動作更逼真。

  第五次，樂樂又向左邊移了一點，因為張俊又向這邊劃了一下，不過仍然是虛晃，張俊第六次才好似真的，他把球向左稍稍一撥，然後猛地加速突破！樂樂的重心已經移不過來了，等他轉身過來，張俊已經不球踩在白線上了。

  這一次樂樂是毫無機會就被過了，在楊攀看來，這才是張俊最拿手的，在高速運動中，用假動作晃過後衛，形成突破。不是樂樂不行，而是在張俊這種帶球下，全國高中都找不到幾個能成功攔下來他的人。就是李永樂都要通過預先判斷來防守，而預判的準確率並不見得高。

  看來面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張俊只熱身了一局就拿出真本事了。樂樂，還真有兩把刷子啊……

  第三回合，張俊仍然一上來就高速帶球，兩步衝到樂樂面前。就在樂樂隨時注意他的「踩單車」時，他卻在跑動中左肩一沉。

  樂樂第一個念頭就是他要從反方向突破！這種加速度驚人的前鋒，象這種簡單實用的變向加速是最常用的，比如98法國世界盃上歐文（Owen）打入阿根廷的那一個精彩進球。

  於是，樂樂左腿向坐一邁，企圖加寬防守面積，提前把張俊將向右撥的球攔截下來。

  張俊左肩下沉的那一下果然是個假動作，他右腳如樂樂所想的那樣向球划去，仿佛真要從右邊突破一樣，樂樂判斷正確！這次有希望扳回一分了！

  不過張俊右腳劃這一下也是假動作！右腳划過去，緊接著腳後跟把球從樂樂跨出來的襠下磕了過去！然後他以左腳為軸，身體從左邊轉了過去！

  樂樂又被騙了！

  楊攀眼睛一亮，這一招他從沒有見過，難道又是這個傻小子自己想出來的？

  張俊轉過身，追上球，第三次把足球踩在白線上。

  這回樂樂沒有再說：「再來！」這樣的話，他好象現在還沒有明白自己是怎麼被過的。

  楊攀適時地站起來：「好了，太陽太毒了，回去吧！」

  老大發話了，誰敢不聽，五個人收拾收拾離開了球場。

  楊攀故意和張俊走在最後面。

  「感覺怎麼樣？」楊攀小聲問張俊。

  「有些難纏。」張俊抹了把汗。

  「看出來了，很頑強……不過……」

  兩人對視一眼。

  「我明白了為什麼會在第二輪就被淘汰了……」楊攀接著說道，「第一局那個鏟球，如果你順勢一倒的話，完全可以吹點球。這樣的鏟球在邊路可以用來防止對方突破，不過他是中衛，在禁區里也這樣……」

  「你以為我是那種靠假摔乞討的人嗎？」張俊白了楊攀一眼。

  「你當然不是啊！」楊攀連忙笑道，「不過你不是，不代表別人就都是君子啊？缺點和優點一樣明顯，缺點還要更致命，可惜了……」楊攀看著樂樂的背影搖搖頭。

  「一開始他給我的感覺是很象『他』。」

  「『他』？」

  「後來又不一樣了。李永樂的動作也很兇猛，不過分寸把握的很好，樂樂不行，只是這上面的差距，似乎就決定了兩人的命運了……」

  「嗯，嗯，話說回來，你小子什麼時候又練成一招了？」楊攀看著張俊。

  「啊？小李飛刀？」張俊裝傻。

  「……別給我裝！瞞著我一個人偷偷的練是不是？嘿嘿！」楊攀不依不饒。

  張俊繼續裝傻，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一聲口哨聲，然後是張凡的聲音：「美女！」

  張俊和楊攀同時向前望去，卻見蘇菲站在宿舍樓下。張凡說的「美女」一定就是她了。

  「蘇菲，你什麼時候來的？」張俊欣喜地跑上去。

  「剛剛到，就看見了你們，所以在這兒等著了。」蘇菲笑笑。另外三個人頓時看呆了。

  「蘇……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曙光經理？」張凡用手指著蘇菲，臉上一般驚訝，一般歡喜。

  楊攀拍掉了張凡的手：「靠！用手指著美女是很不禮貌的！咳！」楊攀咳嗽了一聲，「我來給大家介紹介紹，張凡、朱輝、樂樂，我們一個宿舍的，都是足球特長生。」

  蘇菲非常大方的向三人一笑：「你們好！」

  「好……好啊！」與之相比，三人則成了結巴。

  「而這兩個人呢。」楊攀指指張俊和蘇菲，「就是傳說中的曙光的金童玉女了！我呢，則是他們的護花使者……」

  「是二百五十瓦的燈泡才對！」張俊糾正倒。

  其他人笑了起來，楊攀白了張俊一眼，看著張凡說：「張凡，我記得你剛才可是好象沖我們的玉女吹了一聲口哨吧？」

  張凡一個激靈。

  「說吧，回去滿清十大酷刑，你選哪樣？」

  看著張凡的窘樣，蘇菲笑了起來：「好了，楊攀你就別拿人開心了。呵呵！沒什麼！」

  張凡鬆了一口氣，蘇菲果然象傳聞中的那樣對任何人都很好……

  「死罪可免，不過……」楊攀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過活罪難逃！去，給我們一人買瓶可樂來，你請客！」

  張凡仿佛大赦一般向商店跑去。

  「冰的！」楊攀在後面補了一句。

  「羅嗦！」張凡頭也不回的揮揮手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