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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月下相談

2024-05-13 10:51:11 作者: 玄星

  望樓上,霍家師爺看著這一幕,氣得險些吹掉了兩撇鬍子:「這……這不就是無賴嗎!什麼京城皇商的千金小姐,簡直就是地痞流氓!」

  霍廷昱也知道陳錦君這樣是要跟自己耗著的意思,他無所謂擺了擺手:「不用理會,她但凡有半分貴族小姐的矜持,就不會在我告訴她平燕沒了之後還執意要進霍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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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這樣放任她在霍府門口?」師爺手裡的扇子被他不耐煩地敲來敲去。

  霍家是雍州的實際掌權者,霍府的位置在城中心旁邊的小山坡上,平日裡並沒有什麼百姓來往,可是能來這邊到霍府拜訪的客人一般都非富即貴,她拆進軍那麼大的陣仗停在霍府門前,讓來拜訪的旁人看到輕則解釋一通,重則有損霍家名譽。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陳錦君打的就是這個主意,越多人知道她和霍府的關係,日後她在雍州的路越好走。

  霍廷昱再一次看向她的花轎,只覺得那頂華麗繁複的花轎紅得刺眼,紅得妖異。

  「老爺,這聖旨不能接。」師爺再一次提醒他。

  「我知道。」霍廷昱揉了揉太陽穴,他知道陳錦君想進霍家的大門,卻實在想不明白陳錦君為什麼一定非要進霍家不可。

  若是說貪圖霍家權力,可霍家強的是從大清留下來的軍權,現在無論兵符在不在他手裡,這些士兵都永遠追隨他,她陳錦君不可能拿得走,至於說貪圖霍家的財力,那就是純純開玩笑,霍家現在就連每年養兵的錢都要靠老夫人母家支援,根本比不得當年富可敵國的皇商陳家。

  霍廷昱沒有商業方面的頭腦,他是永遠也想不到陳錦君是為了霍家在雍州的聲望而來。

  眼看天就要黑了,霍府門前的花轎還沒有半分走的意思。

  街邊的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霍廷昱哼了一聲:「她願意等就等吧,就當霍府門前沒有這群人,但是要盯緊了不能讓人硬闖進府里。」

  他轉身下瞭望樓,回書房處理公務去了。

  陳錦君在帘子的縫隙里看到望樓上高大的身影消失了,若有所思。

  「怎麼了?」許凡明看她臉色凝重,忍不住問了一句。

  只見陳錦君搖搖頭:「不對,按咱們之前的情報,霍廷昱手段很硬,更何況手裡還有兵權,按理說,就算派兵把我趕出雍州也沒人敢說什麼,怎麼今日這麼忍氣吞聲?」

  聽她這麼問,許凡明笑了笑:「恐怕是要想著怎麼應付鍾家吧。」

  「鍾家?霍平燕的外家?」

  許凡明點點頭:「鍾家小輩裡面,沒有男丁,只有這霍平燕一個外孫,這些年一直在和霍家拉好關係,想讓霍平燕回鍾家。」

  「但是,霍平燕死了。」

  「正是因為霍平燕死了,鍾家一直以來在財力上補貼霍家,可是現在呢?雍州每年的開支都緊巴巴的,再少了這一筆不小的錢財,這樣下去恐怕要裁軍。」

  陳錦君沒有說話,現在的世道太平不了多久了,削弱自己的勢力就是把刀送到仇人的手上。

  「據說霍平燕的母親,也就是鍾家的長女還在霍府,鍾家也不會半分面子也不給吧。」

  許凡明直接果斷地搖頭:「可別這麼說,我讓人查了當年的事,二公子母親在定親的時候就不滿意鍾家家主把她嫁到雍州,嫁到雍州之後一直沒有來往,直到霍平燕出生。」

  「所以鍾家和霍家來往只是為了霍平燕?」陳錦君皺緊了眉頭。

  這鐘家也不過是看中了霍平燕身上留著鍾家的血罷了,想到這裡,她嘆了口氣。

  許凡明看她為霍平燕傷神,抬頭看了看天,感慨道:「不是所有的人家都和令尊一樣,願意培養女兒的。」

  「從小那些旁系的兄弟姐妹都不如我,我一直覺得,繼承家業這件事,不應該看是男是女,而是應該看誰有實力讓家族走下去。」陳錦君抬頭,月亮已經升起來了。

  「反正也要等,東家有沒有興趣聽我說說以前青紅會刑堂許家的事情。」

  陳錦君看著月亮點點頭。

  許凡明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月亮:「我爹爹以前是青紅會刑堂的副堂主,後來堂主,我是許家第二個孩子,小時候,大人們總要我什麼事都要讓著大哥,他們告訴我,等我們長大了,大哥以後就是刑堂的堂主,我要幫他在刑堂站穩腳跟,和他相輔相成。直到三弟出生了。」

  他苦笑了一下:「大哥和三弟都是母親所出,而我娘不過是一個戲樓里的青衣,所以,從那以後,整個刑堂都在說,日後大哥和三弟一定可以管理好整個刑堂,而我的職位給了三弟,被父親拋棄了。」

  陳錦君看著他的側臉,有一瞬間好像看到了當年那個倔強不服輸卻屢屢遭到傷害的少年。

  「自從青紅會被下了清剿令之後,有人跑,有人留,許家跑了,我留下了。」

  許凡明回想起那天,他趴在青紅會門口的石獅子後面,靜靜地看著那輛馬車越來越遠的時候,他搖了搖頭:「我一直在青紅會守著,看著他們走的走,散的散,拿兵刃的拿兵刃,找出路的找出路,沒有人能保證青紅會能挺得過皇家的清剿令,整個議事堂里冷冷清清。直到玄鳳令這件事之後,我帶著門內幾十個兄弟跑到了京城,把青紅會在京城的一個小分堂改成了太平山莊。」

  陳錦君歪著頭問他:「那你為什麼不在太平山莊好好呆著,非要因為一個玄鳳令和我跑到雍州從頭再來?」

  許凡明想了想,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我一直,想回到當年那個義薄雲天的青紅會。」

  陳錦君一雙清明的眸子落在他身上,話裡有話:「是想念青紅會的輝煌過往,還是不服當年受到的委屈?」

  她這句話問得突然,有一瞬間許凡明身上迸發出了極大的殺氣,轉瞬間又歸於平靜。

  「東家,似乎很了解人心。」他無奈地笑笑。

  陳錦君也沒有過多的追究,只是隨口說道:「見得多了,也就多少懂一些。」

  「也就是說東家見過很多人?」

  「以前走商,從北到南,從南到北,見過的人恐怕比吃過的飯還多。」陳錦君笑著搖頭,「不過倒是第一次見執念像鏢頭一樣深的人。」

  「當時年輕氣盛,總是把一些事放在心上,時間久了就拿不下來了。」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陳錦君看著霍府的牌匾,若有所思地說:「還要麻煩鏢頭幫我查一下雍州現在庫里還有多少餘糧,還夠霍家撐多長時間。」

  許凡明一邊應下,一邊給她點亮了油燈遞進去,明黃的火光照亮了整個花轎,像是黑夜中的一盞巨大的紅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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