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3、真假摻半

  鳳清仙子一揮手，布下隔音結界，肅容道：「鳳主道友，我告訴你的消息，對你們妖修來說，可能是天大的機緣，你必須與我訂立契約，不得出爾反爾。」

  心魔立誓，對妖修來說毫無用處，人與妖之間，只能以契約的方式建立牽制的關係，比如認主契約，從屬契約。

  小鳳毫不猶豫：「可以，但你必須發下誓言，不可欺騙於我。」

  鳳清仙子一頓，很快說道：「這是自然。」

  一人一妖小心戒備地發下誓言，訂立契約。鳳清仙子處於被動，首先發下心魔誓：「我，玄清門修士妙一，以心魔立誓，只要這位鳳主道友遵守諾言，我將會告之一個有關機緣寶物的消息，絕無欺瞞。有違此誓，修為再無寸進，心魔纏身，身死道消。」

  說罷，鳳清仙子望向小鳳：「道友，我已發下心魔誓，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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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鳳暗暗撇了下嘴角，面上半分不露，淡淡道：「我們這就訂立契約。」

  說罷，它身上亮起紅色光芒，光芒里，似乎有什麼玄奧的符文一一浮現，最後歸於平靜，符文變成一個小小的光球，浮在半空中。

  小鳳望著鳳清，平靜說道：「妙一道友，將你的神識印記留在上面，就算成功了。」

  鳳清仙子小心地探出神識，觸到光球，確定內容無誤，方才留下印記，收了回來。

  光球亮了一下，代表著契約已經生效了，小鳳一揮衣袖，光球往它飛回，依舊化作清光，收回它的體內。

  「道友，請說吧。」

  鳳清仙子目光閃動一下，低聲道：「鳳主道友既然是東海妖修，可知道此處有什麼異常？」

  小鳳不動聲色，搖頭：「我原非東海妖修，此地亦非我洞府所在地，故而不知。」

  鳳清仙子沒有懷疑，頓了頓，開始緩聲說起了緣由。

  事情要從月前說起。妖修入侵，東海告急，碧軒閣損失不少弟子，最後以護山大陣之力勉強擋住妖修，前往天道宗求援。當時天道宗只有兩位元嬰修士，魯大全掌握著天道宗護山大陣的中樞，因此就由鳳清仙子前往東海，鎮守碧軒閣，堵住被妖修捅開的防禦缺口。

  鳳清仙子到碧軒閣後，很快穩住了局面。以她元嬰修士之尊，最高修為只到結丹期的碧軒閣不敢有絲毫怠慢，除了得道塔第七層，碧軒閣任何重地都對鳳清仙子開放，唐慎更是奉上了一批貴重的禮物，感謝她援手之情。

  在這批禮物里，鳳清仙子發現了一件東西——一塊灰色透明石頭。這塊石頭沒有任何靈氣，但有一種奇妙的安定力量，能夠穩定心神。

  修仙界有許多寧心靜氣的方法，比如陣法、靈符、丹藥，都有作此用途的成品，更有人煉製出鎮壓心神的法寶、法器等，這些東西的重要性當然比不上鬥法之物，但也是不可或缺的，大部分人或多或少有那麼一兩件。

  而天生帶著寧心靜氣功能的寶物，多半是材質特殊，因而帶有天然陣法，這種陣法，可能是已經發現的，也可能是未發現的，若是未發現，價值珍貴無比。市面上流通的各種天然清心寶物，多半是其中陣法已經被研究透徹，因而價值一般，碧軒閣獻上的這塊石頭，就是後一種。

  鳳清仙子發現，此物材質特別，以她元嬰修士的見識，也認不出來，其中含有玄妙的天然陣法，複雜而精妙，似乎包含著某種奇妙的神聖氣息。

  她知道自己遇到真正的寶物了，此物若是交還宗門，由宗門的陣法師抽取出其中的陣法，對宗門有莫大的好處。

  沒想到這個小小的碧軒閣，在昆吾的宗門中，連中等門派都不算，竟然會有這樣的寶物，看來東海不像昆吾修士所想的那般貧瘠。

  鳳清仙子問起此物的來歷，碧軒閣中無人知曉，還是應錦衣替她尋到了一份記錄。此物乃是碧軒閣第十代首座長老之物，長老坐化之後，將全部身家獻給宗門，此物就成了門派庫房的藏品。

  鳳清仙子從應錦衣手中拿到了第十代首座長老的手札，從中發現了廖廖的紀錄。

  十代首座長老年輕時為了尋找結丹機緣，曾深入東海尋找有助結丹的妖丹。她在東海上尋覓了半年有餘，遇到無數危險，中途曾在一處海域發現異狀，撿到這塊灰石，之後，只是修煉之時作為靜心之用，並沒有太在意。

  但是，鳳清仙子卻在她廖廖數句關於異狀的記錄中，找到了讓自己心動的東西。

  「島側海面，光芒流動，隱有霞光。吾循光深入海底，見一灰石藏於石隙，光芒隱現。」

  這位首座長老將此物收起，再仔細查看，發現周圍有些奇怪，似乎有隱約的靈氣波動，她找了很久，找到了幾件損毀的法寶。

  鳳清仙子這般說道：「此人修為低微，見識淺薄，我一見那些損毀的法寶，便知是化神修士所留，她卻以為是門派前人所留。」

  小鳳面色淡淡：「這與我何干？人類修士的東西，對我們妖修有什麼用？」

  鳳清仙子伸出手，指間夾著一枚長條形的灰色略顯透明的石頭，道：「我說此物乃是麒麟骨，閣下信不信？」

  小鳳震驚：「你說什麼？」

  鳳清仙子把玩著手中的石頭，斜瞟著它：「我們昆吾有個靈獸宗，專精馭獸之法，他們的創派祖師的坐騎，據說是一隻麒麟。」

  小鳳毫不猶豫地道：「不可能，神獸早就消失了，那頂多是一隻具有麒麟血脈的靈獸，就像我一樣。」

  「大概是吧，」鳳清仙子沒有與她辯駁的意思，繼續道，「時隔數萬年，哪怕妖族壽元悠長，那隻麒麟也早就坐化了。它坐化之後，靈獸宗將之屍骨煉製成一件法寶，名為麒麟鼎，我曾有幸見過。之前我總覺得，此物氣息熟悉，後來才想起來，與麒麟鼎的氣息十分相似，而且更純粹一些。」

  小鳳聞言，眼中異彩閃動：「難道你願意將這塊麒麟骨相贈？」

  鳳清仙子搖頭：「當然不是，說過了是一個消息。」

  她繼續說道：「那些日子，我查遍了碧軒閣的典籍，又打聽了東海的一些傳說，基本上確定，海中曾經出現一隻麒麟。」

  小鳳眉頭一皺：「你確定是真的麒麟，而不是徒具麒麟之形，只有稀薄血脈的靈獸？」

  鳳清仙子道：「只是推測。」

  小鳳沉默，思緒卻在飛揚。這裡是否真的出現過一隻麒麟？這隻麒麟可曾留下了血脈？如果世上還存在神獸……

  許久之後，它道：「道友，這個消息雖然驚人，卻沒什麼價值，東海如此之大，到哪裡尋去？」

  鳳清仙子道：「怎麼沒有？你是妖修，可以向此處海獸打聽消息。而且，為何這塊麒麟骨會出現在此地，附近還有妖修的法寶？多半是有修士和麒麟在此處斗過法，而且，那隻麒麟還受了傷！」

  聽到這裡，小鳳不禁心動了。

  如果有化神修士和麒麟在此斗過法，那隻麒麟很可能隕落在此地……

  「鳳主道友，這個消息有價值嗎？」鳳清仙子見它動容，微微笑道。

  小鳳收回心思，正容道：「如果真是這樣，還算有價值。只不過……」它挑眉道，「這對道友來說，又有什麼價值？如果也想要麒麟，我們就是對手了。」

  鳳清滿不在乎地說：「我自然是對化神修士更感興趣。麒麟有可能隕落在這裡，化神修士當然也可能，若是能得到化神修士的遺物，對我們元嬰修士而言，是天大的機緣。」

  「既是如此，你為何沒去尋找，而在此處停留？」

  鳳清仙子解釋：「那位修士的手札上說，要在特殊的時間，才能到達她所說的地方。」

  「……好吧，」小鳳沉吟片刻，「我暫且信你。」

  鳳清仙子露出微笑。小鳳肯信，她就不怕它透露出去，那可是麒麟，誰會想別的妖修來分機緣？況且，他們之間又訂立了契約。

  一人一妖露出笑容，各懷心思地告別。

  …………

  半個時辰後，小鳳繞了一圈回來了。

  「主人，夫人，」小鳳恭敬回稟，「小鳳幸不辱命。」

  它將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說，末了向秦羲請求：「主人，您將那契約抹去吧。」

  靈獸有主，與無主的妖獸不一樣，有從屬契約在前，其他契約效力都要比之低得多，秦羲是它的主人，可以抹掉任何與之衝突的契約。

  抹掉契約之後，秦羲道：「小鳳的契約可以抹掉，那位鳳清仙子又是用妙一師姐的名字立的誓，她們立什麼契約、心魔誓，都是白費。」

  陌天歌笑，道：「小鳳沒說實話，鳳清的話又有幾分真？」

  秦羲道：「最難分辨的假話，是真假摻半，依我看，鳳清所說之事，背景多半是真的，細節則是假的。」

  陌天歌疑惑道：「你是說，可能真的有麒麟，但並不是像鳳清所說的那樣？」

  「大概吧。」看看鳳清仙子又回到屋內，秦羲道：「至少我們知道她留在此地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