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2、鳳主

  「她到底在等什麼？」陌天歌盤坐在修煉室內，閉目沉思。

  她不了解鳳清仙子的性情，但她知道元嬰修士的想法。他們雖有千年壽元，但嚮往長生大道，不願意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鳳清仙子先前已經帶著他們繞了一大圈，應該來說，已經試探夠了，她留在此處，必定有什麼目的。

  難道是在等人？應該不會，這裡已經是東海深處，目前又是人妖大戰之期，誰會跑到東海深處來相見？或者，是妖修？還是，等待機緣出現？

  

  修煉室外，傳來小鳳的聲音。小火和小凡在玩耍，這兩個傢伙，玩起來不知輕重，時有毀壞竹林或者藥田的舉動，現在有了小鳳，每當這時，小鳳就會喝止。

  她的三隻靈獸，小火頑皮，小凡天真，飛飛傲慢，沒一個能替她打理虛天境，小鳳的出現，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缺。小鳳穩重，行事有禮有度，而且性格強勢，無論是小火還是小凡，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實在是管家的不二人選。

  只是，不知道飛飛回來，它們會是誰收服誰呢？

  胡想了一通，她搖搖頭，起身喚過小鳳：「這裡交給你了。」

  小鳳雙目重瞳紅光閃動，問：「夫人是要出去嗎？」

  「不錯。」

  小鳳福身，道：「夫人，我跟您一起出去吧。此處是東海，妖修橫行，若是遇到妖修，我好說話。」

  陌天歌想了想，小鳳說的不無道理，便道：「好。」

  出了虛天境，秦羲正在萬里獨行舟閉目調息，感覺到他們的氣息，他睜開眼。

  「怎麼樣？」陌天歌一邊問，一邊施展術法，偷窺鳳清仙子。

  秦羲道：「還是沒動靜。」

  小屋布置有斂息陣法，他們只能大概感覺到鳳清仙子的氣息，平靜穩定，應該是在打坐調息。

  「我覺得，她應該不是在研究線索。如果是研究線索，應該躲在碧軒閣附近才是，躲在這裡，萬一招來妖修就麻煩了。況且，她離開碧軒閣至今，也有一段日子了，才尋到此地，要研究也應該研究完了。」

  「你說的有理。」秦羲點頭。

  陌天歌繼續道：「她過了段日子，才尋到此處，又在此停留近十天，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必然是在等什麼。」

  「不錯。」秦羲一邊沉思，一邊道，「要等的無非三樣，或人，或物，或事。」

  陌天歌接過話：「正是。她要等的，也就是這三樣。人或者妖修，某一物出現，或某一事發生。」

  秦羲點點頭，又搖頭道：「可惜我們對此地不熟，不然還可以分析出一些信息。」

  「是啊。」陌天歌一攤手，「我們還是除了等，別無辦法。」

  兩人沉默片刻，忽聽身後傳來聲音：「主人，夫人，不如讓小鳳去試探一下吧。」

  兩人轉頭，見小鳳面帶微笑，頗為自信，秦羲便問：「怎麼試探？」

  小鳳道：「我偽裝成東海妖修，與她搭話。」

  陌天歌眼睛一亮：「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又眉頭一皺，問，「你渡劫之時被她看到了，會不會被認出來？」

  小鳳充滿自信：「不會，渡劫之後，氣息大不相同，我不現出本體，她認不出來。」

  秦羲贊同：「這倒是個辦法。」

  「那小鳳去了？」

  秦羲點點頭：「須得小心，那位鳳清仙子晉階元嬰也有幾百年了，你不是她的對手。」

  「是，小鳳明白。」

  小鳳悄無聲息地下了萬里獨行舟，遠遁千里，才現出身形，往此處飛遁而來。

  八階妖修強大的氣息出現，草屋中的鳳清仙子終於坐不住了，屋簾掀起，她望向東邊，面帶憂慮。

  不多時，小鳳駕著一團紅雲，飄飄然來到此處小島，目光凌厲地望著鳳清仙子：「你是何人？為何來到東海？」

  一個八階，一個元嬰初期，實力相當，然而此處是東海，小鳳身為妖修，大可以強勢一點。

  見小鳳輕易發現了她的存在，鳳清仙子在心中暗嘆一聲。她的斂息之術實在不怎麼樣，對付低階妖獸便罷了，八階以上的妖修，很難瞞得過去。這一瞬間，鳳清仙子腦中轉過無數念頭，最後客氣地揖禮：「這位道友請了，吾乃昆吾修士，道號妙一，來到東海，為尋機緣。」

  小鳳微微一怔，隨後面現怒色：「來此尋找機緣？莫不是殘殺我東海妖修！」

  鳳清仙子淡淡道：「人妖兩族向來誓不兩立，如今又正是交兵之時，在下何必冒著危險來此殺妖？」

  「這可不好說。」小鳳面帶冷笑，「或許你沒有想過，在這裡也能碰上妖修，畢竟這裡還不算東海深處。」

  鳳清仙子目光一閃，道：「閣下是故意找麻煩吧？我有沒有殺妖，你一問附近的海族便知，你卻妄自揣度我的想法，欲加罪於我。」

  「是又如何？」小鳳臉上浮起敵意，手心出現一根火紅絢麗的羽毛，它手指一彈，羽毛陡然變大，浮在半空，「人妖兩族向來勢不兩立，你深入東海，就算不是為了殺妖，也是為了尋寶。東海是我妖修的地盤，豈能任由你輕鬆來去？」

  妖修化形之後，便會將身體某一部分煉化為法寶，等同於修士的本命法寶，小鳳的本命法寶，便是它的羽毛。這根羽毛，聚集著它身上所有的朱雀之息，又經天雷淬練，威力非同小可。

  鳳清仙子臉色微變，沒想到這位妖修會說打就打。她不怕與對方動手，但對方法寶不弱的樣子，打起來說不定會引出更強大的妖修……略一沉吟，她拱手道：「道友也太心急了，你我又不是低階修士，打起來有什麼好處？」

  小鳳不動聲色：「閣下想說什麼？」

  鳳清仙子道：「人妖有分，機緣卻是無分。」

  小鳳懷疑地望著她：「難道你還願意將機緣相讓？」

  鳳清仙子道：「相讓自然是不可能的，人類修士的機緣，對妖修而言未必有用。不過，可以告訴閣下一個消息，對妖修來說，同樣是一場機緣。」

  小鳳卻是冷笑：「人類修士的話，我可不敢相信。」說罷，揚手一揮，浮在半空中的尾羽綻出萬丈光芒，包裹在一團火焰中，向鳳清仙子刺去。

  鳳清仙子大驚。以她元嬰數百年的修為，當然不是害怕小鳳，所驚的是小鳳的本命法寶散發出的氣息。

  這根鳳羽，凝聚著純粹的朱雀之息。天劫之後，小鳳曾告訴他們，它的化形天劫之所以會有第十劫，是因為它的血統產生了變化。重明鳥本是鳳凰後裔，與朱雀同族，只是繁衍至今，鳳凰血統已經很淡了，而在它化形之時，朱雀之息提純了它的血統，使它成為真正的神獸。

  神獸本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而作為五靈之一的神獸朱雀，氣息之浩大神聖堪比飛仙，在太古功法紛紛失傳的現今，神獸的出現，打破了如今的修仙界的平衡，觸動了天地法則，故而降下第十劫。

  此刻，鳳清仙子感受到鳳羽的氣息，更是驚訝。這妖修修為比她還低一些，氣息卻如此強大，其中之神聖簡直想讓人頂禮膜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東海深處，還藏著神獸遺族？這樣的氣息，可不是那些擁有神獸血脈微乎其微的所謂「後裔」能擁有的。

  這般想著，轉眼間，鳳羽已至眼前，閃爍璀璨無比的光芒 。

  …………

  外頭小鳳和鳳清仙子大打出手，萬里獨行舟內，陌天歌問秦羲：「她是什麼意思？為何要不報真實姓名？」

  秦羲道：「多半所尋機緣頗大，故而不想讓人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否則，一旦傳出去，她的處境堪慮。」

  「可她卻報妙一師姐的名號！」陌天歌忿忿道，甚是不悅。

  秦羲無奈搖頭：「這位鳳清仙子，與妙一師姐年紀相當，然而妙一師姐資質出眾，人緣又好，修煉晉階更是比她快上許多，當年聲名遠遠不及妙一師姐。昔日看鳳清仙子，似乎毫不在意，如今看來，只怕心中存怨。」

  若是不想留名，大可以像陌天歌一般，使用化名，鳳清仙子卻不然，她故意報出妙一道君的名字，要說是無意，他們都不信。

  萬里獨行舟外，小鳳和鳳清仙子你來我往，靈氣動盪，引發驚濤駭浪，風起雲湧。

  鳳清仙子修的是火蓮術，小鳳則是火屬神獸，兩人在海上鬥法，實力都有所削弱，鳳清仙子雖然手段高明，小鳳的朱雀之焰等級卻高，一時之間，奈何它不得。

  然而，此處的動靜已經引發了海獸紛紛躲避，再拖一段時間，只怕就會有更高階的妖修前來……

  鳳清仙子這般一想，紅蓮擋住鳳羽，喝道：「道友，妖族修行不易，閣下當真想兩敗俱傷？」

  小鳳身形一頓，停了下來。

  鳳清仙子趁機道：「道友想必晉級八階不久吧？你我雖然境界相同，實力卻有高下，若我下定決心，重創你卻是不難。」

  聽得此話，小鳳面露遲疑之色。

  「你我雖非同族，可並沒有深仇大恨，何必生死相搏？」

  半晌後，小鳳終於一招手，收回鳳羽。

  鳳清仙子鬆了口氣，亦招回紅蓮。

  「不知道友如何稱呼？」鳳清仙子問。

  小鳳道：「我乃鳳凰後裔，你叫我鳳主就是。」

  「……鳳主道友。」鳳清仙子感覺古怪，她名鳳清，這妖修卻號稱鳳主，怎麼聽起來好像占她的便宜？

  小鳳斜瞟她一眼：「道友，與你相鬥下去，我雖實力不及，逃命卻是不難，而你，若是陷入妖修圍攻，不但所圖成空，只怕一不小心就會喪命。」它皮笑肉不笑，「剛才你說的好處，還算不算數？」

  鳳清無奈，道：「自然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