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歸途（三十）

  當夏苑看完這些往事的時候，已經過去一晚上了，翻過最後一頁手中的書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這些事，白小明早已經不記得了。」夏苑知道，也許就是在這件事以後天後在那片冰雪之地遇到白小明，並把他帶回去的，可天后是否知道白小明是蠱族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可他還是蠱族的王，那件事以後，蠱族再也沒有和人類有過交集，那些控制體內蠱毒的方法也沒有人學會了。」

  「你明明那麼討厭人類，為什麼還會讓一代代新出生的族人學習和人類共處？」

  「這是先王的心愿，這種傳統在我小的時候就有了，我雖然不願意族人與人類孩子相處，可大部分的族人都是為了完成任務，不會放太多的真心。可……」

  「可你對白小明的嚴防死守反而促進了他對人類的好奇心，你讓他的世界變得太單調了，而那個女孩的到來給白小明的世界畫出了美麗，但有毒的顏色。」

  「是。」

  「那個女皇，」夏苑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她即便得到了他的心臟，但其實根本不能控制他吧!」

  「你竟然連這個都看出來了。」大祭司轉身看了看她，「我在她身上下了蠱毒，可她一直以為是那時胳膊受傷的舊疾。」

  夏苑輕輕的吸了一口氣，不管是他幫女皇，還是被她關在地下牢房裡，他都是自願的。夏苑不知道他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方法，不遺餘力的去幫她。

  也許，少年的白小明心中一直放著對女皇的某些希冀，又或許，他想看看在她的心裡到底什麼樣才是合格的君王。

  「讓我奇怪的是，他當初去人界你竟然沒有阻攔!」

  大祭司微微一笑，「也許我當時，覺得這件事只有他們二人面對面才能真正的解決，而且王的心臟不能落在外人手裡!」

  「算了吧!你根本不擔心這個，恐怕，你對這個人類也有感情了吧!」

  「沒有!」大祭司下意識的否認，夏苑更加確認了心中的猜想，臉上的笑越來越大，「你也對那個人類動了感情，對吧!」夏苑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你在胡說些什麼!」大祭司覺得這個女人說的話簡直不可思議。「我早就對人類失去了信心。」

  「也許當你見到這個女孩子的時候，對人類還是厭惡得，可後來在每天都會相處中，你看到了她的堅韌，她的成長。可以說她之所以後來能有那麼大的本事，你在這中間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我在想，一個極度厭惡人類的蠱族人，居然就對一個人類起了惻隱之心，而那本書里這女人的畫像似乎和誰有些相似之處!」夏苑的語速緩緩下降，帶著笑意說:「她和小原在眉眼處，有幾分相似。」

  「你覺得我會讓一個人類和我的孫女相提並論？」

  「您當然不會，可是這個女孩是在你身邊，你親手訓練得，你是看著她成長的，一個小小的人類女孩，每一天看著她長大，變得越來越強，每天喊你爺爺，我不認為你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的孫女只有小原一個。」大祭司的話越來越沒有說服力，並且底氣已經明顯不足。

  「但在長時間的相處之中，你早已經把她也當成了你的孫女。小明給女孩那樣的藥水時，你是知道的，可你並沒有阻止。而當時你沒有阻止少年對妖族發動戰爭，也是因為女孩給你做過保證，會讓小明取消戰爭，可是後來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你的預料。」

  「你的預料意思是，是因為我對她的輕信而害了蠱族！」

  「我相信，你當初在她身體裡放入蠱蟲時，是對她有懷疑得，但我也相信，你也曾經信任這個人類，相信她能夠好好的保護白小明。」

  聽完夏苑得話以後，大祭司沉默了，腦海中閃過那個女孩的倔強的臉，不論多麼殘酷的環境，不論多麼嚴苛的條件，她都堅持了下來，這是經過他手的學生里最堅強的一個。慢慢的，大祭司的眼睛會在女孩的身上做過多的停留，那些少年白小明原以為自己對女孩得話幫助沒有人知道，殊不知，如果不是大祭司默許，女孩根本不能留在蠱族。

  「她的眼睛和小原真的太像了，在小原小的時候，我並沒有想讓她去接觸人類。可那個人類男孩突然出現了，我沒想到小原會對那個男孩這麼上心，甚至用上了同心蠱。」

  「可你並沒有阻止。」

  「孩子們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有些事需要經歷過才能明白，是後悔還是釋然，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哇哦，你真不像那本書中所說的一樣，一點也不古板。」

  「你也不像我想像的那樣，到現在我都看不出你的真身到底是什麼!」

  「這有什麼看不出的，我就是一隻狐狸而已!」

  大祭司含笑不語，「今夜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不，這女子的真正身份並不是狐妖那麼簡單，她的靈魂並不完整。哼，挺有意思的!

  夏苑並沒有休息，她看著頭頂上那游來游去的，會發光的魚，突然說了一句話，「偷聽夠了吧!該出來了!」

  白小明心知已經藏不住了，就走了過來，「姐姐知道那些事了？」

  「對，我想他在取出那條蠱蟲的時候，把那段記憶特放入你的腦海了吧!」

  「是。」

  「你想留在這裡嗎？」

  「不!」白小明立刻回答。

  「你可是蠱族的王，能重新回到那個位置，獲得的權利不小。」夏苑笑著說。

  白小明沉默半晌，「可是，她明明掌握了所有的權利，最後得到的只有敵人。」夏苑知道他說的是誰，而那個少年白小明救下來的女孩就是歷史上的著名的女皇—武則天!

  「她的兒子，她的女兒，甚至她的丈夫都成為了自己的女兒敵人，也許她真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最後她並不真正的開心!」

  「這可說不準!」夏苑看著遠方，「為什麼？」白小明不明白夏苑的話。

  「還記得她之後的那塊無字碑嗎？」

  「記得，老師跟我們講過。」

  「她在死前曾經說，沒有人包括她自己都不能評判她的是非對錯。也許，她原本的目的是希望能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可是這世間總有一部分人看不得這樣的事，這讓她知道只有權利才能讓她活下去。只是，她沒有想到這條路會走的如此艱難。」

  「可記憶里，少年的我和女孩一起度過的那段時光，女孩眼中的開心是無法掩蓋的。在這裡，她過得很開心，為什麼非要回去呢!」

  「世人的糾結都是來自於取捨，而她選擇了那條路。」

  白小明沒有說話，那些記憶無比清晰的印在了腦中。少年的他對女孩有絕對的信任，因為多了一個朋友，所以少年的他很開心。即便，被她投入監牢中，他也不相信她真的會對自己下手，直到冰冷的刀觸碰到脖子的那一刻，他像是被毒蛇咬到一樣，猛地從那個身體上抽離開來!

  他一直待在她身邊，看著他都一舉一動，他根本不想她給自己什麼答案，甚至不像看到她在這條路上越陷越深，他不喜歡這個穿著華貴，舉止高雅得女人。在她身上早已經看不見那個眼神倔強的女孩，不，她的眼神中依舊有那份倔強，只是少了些重要的東西。而少年不離開的原因，也正是因為他希望她能夠把那些重要的定西找回來，只要她對他說一聲「我想離開這裡」，他會毫不猶豫得帶她走。

  少年的他自始自終都想著的是，萬一她改變了想法，那麼他就一定要在她身邊。

  「我問你個問題，你喜歡那個女孩嗎？」夏苑看著的是白小明身體裡的那個少年。

  「我只是太孤獨了，我很想要一個朋友。」

  「可你為了她，受了很多苦，她只是陪伴了你兩年而已。」

  「她給我的不只是陪伴。」

  不管這件事究竟如何，已經不重要了。前塵往事，都與他們無關了。

  「你不想呆在蠱族，做他們的蠱王？」

  「不想。」

  「那就麻煩了。」

  「怎麼了？」

  「如果你能答應成為他們的蠱王，那你身上隱藏的那股力量就無法使用。」

  「隱藏的……力量？」

  「沒錯，你是蠱王，如果你取得了那份力量，已經可以跟妖王風浩相抗衡，甚至遠超於他。」

  「小明!」夏苑撫上了他的臉，「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將來要面對的是什麼，而你也要做出你的選擇!」

  「但，我絕對不要離開你，我一定會救你的!」

  「好吧!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強求了，明天就回家!」

  白小明看著夏苑離開的時候背影，握緊了手，「姐姐，我不會眼睜睜額看著你死，我一定會救你。」

  第二天，大祭司知道白小明的意願之後，也沒有多做強留，只是在他的耳朵上放上了一顆綠色的耳釘，只要他想，耳釘就會碎裂，而大祭司就會出現把蠱王的力量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