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沈濟州

  沈芙清楚的感覺到，他說完之後眼睛不止一次的偷偷看她的眼睛，那裡面不僅僅有拒絕她這個親姐姐的親近的尷尬，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責怪，雖然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可她清楚的讀懂了那是什麼意思，那是清楚的一個疑問。

  同樣是妹妹，怎麼嫵兒生病他無法放心，她這個嫵兒親近的姐姐卻有心情玩呢？

  心頭淤塞，她以為她不會介意，可等真正面對這一刻，面對自己血親的弟弟心目中，自己這個姐姐不如一個心懷叵測之人的情況下，她還是不得不承認了，或許之前，她是真的做錯了？誰都可以誰不理我我也不用理誰，唯獨這個血親的弟弟不可以？

  起碼她還沒冷漠到明知他的命運前途，而無法無動於衷的地步，所以，必須拉他懸崖勒馬，而這個過程還不是一朝一夕的，她也不是可以因為受傷便打退堂鼓的，所以，她給他的，除了包容還是包容。

  起碼現階段，她不知道要如何拉近與這個同胞弟弟之間，那已經失去了十多年的感情牽絆。

  「好，嫵兒的病情重要，回頭我讓曲娘準備好的點心給你送過來就是，那是曲娘親手準備的，你最喜歡吃的，我只希望你別無辜她的這番好意，別再將她的心意拒之門外了好嗎？你知道的，當時分院子的時候曲娘不是不想跟你過來照顧你，是我當時太不懂事，身體又不好，這才讓她選擇留下，這些年姐姐欠你，沒有做好一個做姐姐的本分，可她不欠你，她依然是那個一手將我們帶大的奶媽。」

  沈濟州年少的臉上那抹責怪和尷尬淡去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漫上一層猶疑的愧意，可連點愧意絲毫無法在此刻讓他在沈嫵那裡的心轉向她這個親生姐姐這裡，她自然也不著急這一會兒，只想確定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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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嗎？」

  沈濟州又猶豫了下，到底還是點頭了。

  之前因為沈嫵落水的事，他本能的認定一定又是他這個親生姐姐的大小姐脾氣上來，這才讓沈嫵受了這份罪，所以縱然不說，他其實是不想再和這個姐姐有過多的聯繫的，拒絕她之前讓人送過來的一切，包括她自認為【好意的關心】，便是最直接的反應。

  可正如她所說，曲娘是無辜的，也是那個最不欠他的那個人，她的好意他或許能拒絕，可曲娘的用心，他怎麼能拒絕？

  即便明知這其中可能有著她的授意和關係，他也是無法像對待她那樣對待曲娘這個一手將他照顧長大的奶媽呀？

  「我明白，我不會那麼不懂事，讓她老人家傷心了。」

  沈芙這才罷休，想拍拍他腦袋，在她的手碰著他頭髮的那一刻卻給他本能的躲開了，在他意識到這樣太尷尬的情況下，沈芙已經收起了失落，恢復自然，收起了手臂對他道。

  「這就好，那我今天就不打擾你了，改天再來看你。」

  說著率先離開，沈濟州看著她感覺哪裡不一樣，又說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的背影，心頭五味具雜，分不出是什麼滋味。

  和這個姐姐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距離遠了的，明明記得小時候與她是最親近的，她事事諸多護著他，那才幾歲的時候甚至為她和那個自認為是他們打個的沈梧州打過架，那時候她不過與他一樣才六歲的小姑娘吧？雖然說是姐姐，可他們同胞胎的龍鳳胎，她不過是比他早來到這個世界上兩個時辰，可當時沈梧州欺負他，她想也不想直接撲上去將沈梧州的臉給撓的多少天無法見人。

  那時候除了母親和曲娘，她是最親的，女孩子比男孩子早熟，而她從來都有護短的毛病，他甚至一度認為，這個姐姐就是上天派給他的保護神，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得了他。

  可後來，後來不知什麼時候，他們之中加入了一個沈嫵這個沈家最小的妹妹，妹妹很小巧可愛，他與沈芙都喜歡，不知不覺中他的心思更多的被這個需要他來保護的小妹妹吸引走了，再回頭時發現姐姐對他的心思也沒有這個小妹妹多了，而當他在姐姐那裡的存在感越來越小的同時，沈嫵的存在也對他影響越來越多，直到如今他與這個姐姐的聯繫除了沈嫵好像再沒有更多的牽絆。

  而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他更清楚的發現，這個姐姐性格上有很多弊端，他無法分清，無法言明，可就是再也喜歡不起來。

  當她所保護的不再保護的時候，即便是他這樣的弟弟他都可以不管不問這麼多年，其實如今他更在乎的是如果沈嫵也無法得她喜歡了，她是不是也像對待他這個親弟弟一樣，甚至更決絕的棄之如履？

  所以在沈嫵被她推下水的傳言傳開後，又親眼所見沈嫵重病期間面對她不管不問很是失落的沈嫵，他是沒辦法對再度表示對他有所關懷的親姐姐有所感觸的，甚至生出更膩煩的情緒來。

  與她之前的感情，好像遙遠到只是夢中偶爾遇見的夢，前一世的事情，而沈嫵給他的感覺，更像是和他一母同胞出來的親姐弟。

  這麼多年他一直這樣過著，也幾乎默認了這樣的事實了，所以他對沈嫵很有耐心，當然，沈嫵對他也很依賴，讓他感覺自己更值得被信任，所以對這個姐姐的期望，不知不覺也已經沒了。

  可今天親眼見到這個明明在同一個院子裡，感覺卻很久都不曾見過的親姐姐，他的心情是複雜的，躲避，為難，排斥，甚至害怕，唯獨沒有期待和喜悅。

  可他在被她抓到後，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冷著個臉色，更沒有例行公事似的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客套話，她很生氣，可是努力的讓自己控制著，甚至對他有著說不出的包容和溫柔，他不小心透漏的不願與她一起出門的意圖也讓她受傷。

  這不是他這些年已經固有形成的沈芙會有的一切反應，雖然這更讓他感覺，她更像個姐姐了，更像個人了，而不是之前那樣機器化的劃分為，【我的人，就要護著，你不屑我，我也不必理你】的姐姐更人性化，更招惹喜歡，可這同時也讓他心頭升起層層疑惑。

  「阿州，怎麼了？」

  在浮塢苑陪了沈嫵半個中午，可能是他的走神太厲害了，躺在搖椅上曬太陽的沈嫵問出了口，手上更是直接價格他削皮用的那把小刀按住，他這才意識到，原來那刀子快要削到自己的手了。

  將她的手拿掉，將蘋果最後一塊皮給消掉，他在盤子裡切好，給她放到手邊，毫無隱瞞的直接問她。

  「嫵兒，你說一個人十幾年養成的脾性了，有沒有可能一夕既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