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承認

  外頭的動靜逐漸減弱，像是已經走遠。

  雲蕭兒觸碰起面前的虛牆，暗暗念叨起秘法法決，隨即虛牆閃爍微弱的光芒，對她有所回應。

  果然，與千機山的隔絕秘術如出一轍。她心中想著，這隔絕秘術是劍月山門獨有，還是四桓真人所創。

  她側過臉看向身旁的男子，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四目相對之下，在那深邃的眼眸中，映照出自己的模樣，一顆心撲通地跳動著。

  「你怎麼會劍月山門的秘法？」雲蕭兒忽然發問。

  楚寂白這才鬆開她的手，往後退了兩步，陷入黑暗之中，看不清臉龐。

  見對方沒有回答，雲蕭兒緩了口氣，極力調節著自己的呼吸，心中更是有了許多猜測。

  眼前這個男子蒙著半張臉，又因夜色的模糊，而難以分辨出他的長相，但面部輪廓依然能讓她認得一些。

  從宋宅內院的書房，到此處的山洞，他的舉動、語氣以及行為，都令雲蕭兒太過熟悉，如今，劍月山門四桓真人所創的隔絕秘術，就擺在眼前，更加讓她堅信了自己的判斷。

  「你不說，我難道就不知道嗎？」雲蕭兒垂下頭，「此秘法，應是你兄長楚思胥教給你的吧？」

  

  暗中，他身體微顫，抿了抿嘴唇，過了好半晌才說：「我自認偽裝的不錯，但還是被你認出來了。」

  「你承認了，寂白！」雲蕭兒輕呼一聲。

  「嗯，我承認。」楚寂白回應。

  雲蕭兒莞爾，說：「我能認出你，全憑著當年我對你的熟悉。」

  「那你還怨嗎？」他語氣極輕，「當年，我師父他……」

  話說到一半，雲蕭兒立即出聲打斷：「當年之事別提了。」

  他的話被打斷，不再言語。

  一時沉默，片刻，她繼續道：「既入仙道，當恪守本心，潛心修煉。此番重逢，或是命運使然，但願你我的關係，不會成為各自修仙路上的阻礙，你懂嗎？」

  身為女子的雲蕭兒，性格卻是果斷、直率，絲毫不拖泥帶水

  楚寂白沒料到她會如此說，一時怔忡，才開口：「好，我明白！」

  他的回答，簡短，透露著一絲果斷，還有些泄氣。

  又陷入沉默，月光映照進來，灑落一地銀輝，而楚寂白的面龐，也顯現在這一抹光束之下。

  此時的他，已經將面具撤下。

  雲蕭兒也注意到，他的五官俊美如玉，雙眉濃密，眼眸深邃，鼻樑高挺，整張臉稜角分明，似是刀削一般。

  不同於初遇時，十五歲少年的模樣，長相還是一如多年以前，更顯成熟穩重，多了一分淡漠。

  她轉過頭，不再去看這張臉，生怕自己陷入回憶里。

  不知過了多久，雲蕭兒終究忍不住，嘴唇輕啟：「六個月前，我見到你的兄長楚思胥，他說你在試煉，沒想到你這麼快築基了。」

  楚寂白抬眸凝視著她，目光深幽，似有所思：「兄長到千機閣時，我應剛剛完成試煉，一個月前築基，便被掌門派來此處。」

  「哦？你也有任務？」雲蕭兒微微吃驚，問。

  只聽他咳嗽一聲，聲音略低，說：「三年前，上代掌門宣稱退位，後由我天巡宮長老接任掌門之位。故而，重明宗當今掌門，是我師父。」

  越說到後面，他底氣越不足，最後的話，卻是他哼唧出來的。

  看著他這幅模樣，雲蕭兒噗嗤笑出聲來，那般清脆的笑聲，猶如銀鈴一般入耳。

  「你不必如此，我已不怪你師父了。當初不明白老前輩的用意，後來拜入天字樓，才知曉其中用心。所以呢？你的任務是什麼？」

  楚寂白愣神地望著她，心中某種情愫悄悄升騰，暗暗吞了口水，說：「這次任務，其實是由千機閣主，你師父授意。你忘了？我師父是地字三九號，准入長老，八年前你知道的。」

  她恍然想起八年前，師父許諾闕越道君一個千機閣長老堂的位子，想到這裡，腦海中思緒一轉，問：「所以，你與我任務是一樣的？」

  楚寂白點點頭，說：「我來的比你早半日，對鎮子上的一些事情有所打聽，這宋家人有些根基在此，不好撼動，唯有從他們的生意上著手，據我觀察，宋家與燕國攬客莊、獻王元邴，以及朔離所屬的陰闋教，都有過來往。」

  這三方勢力，經過千機閣多年的探查下，背後皆是同一個不知名組織，謀劃意圖顛覆天鴻大陸，威脅著千機閣一直以來辛苦建立的秩序。

  若要阻止他們的計劃，只能逐步瓦解每一個被滲透的勢力或個人，並挖出這些勢力背後的組織。

  眼下，宋家人正前往青陽城，進行一項秘密交易，而這場交易，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雲蕭兒皺著眉頭，腦海中不斷思考著下一步行動。如今她聲東擊西的目的已然達成，接下來，恐怕是要對這次交易下手。

  她向楚寂白說出自己的想法，但回應她的卻是搖頭。

  「還記得，今夜在宋遠的書房，我們藏身之處？」楚寂白緩緩訴說，「我總覺得，那書房有些不同尋常，應該值得我們挖一挖，而青陽城的交易，可拜託你雲州修士和我志顯師兄？」

  「志顯？」

  「嗯，白天街上助你的，他是八年前，重明宗凌城分院執事之一，就是他帶我們去見的我師父。你忘了嗎？」

  雲蕭兒恍然大悟，回答：「有點印象。那你隨我回府邸，叫上你師兄，我們再商議一番？」

  「好。」楚寂白回應一聲，調整好姿態，準備好穿梭空間的準備。

  看著他這般熟練的動作，準備動用洞玄戒的雲蕭兒，低頭淺笑，隨即幽光一閃，憑空劃上一道裂痕，二人就此消失在洞內。

  ……

  再次出現，已是雲州駐外府邸內。

  他們的身形剛一出現，就見府邸中的諸多修士一擁而起，紛紛跑過來，吵吵嚷嚷的。

  意外的是，志顯居然也在這一群雲州修士之中。

  「你們能不能一個個說？這麼吵誰聽得清？」雲蕭兒吼了一聲，眾人立即安靜。

  一眾雲州修士互瞪著眼，轉而一同志顯推出來。

  當下，志顯看著楚寂白臉上的面具已撤下，笑嘻嘻的指著二人，眼神邪魅，說：「你們這是……」

  「你說重點！」雲蕭兒怒道。

  雲州修士們看著他們二人，互相交頭接耳起來，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看到他們那副表情，雲蕭兒壓低著聲線：「你們都安靜點，都胡思亂想什麼？」

  聽聞，眾人安靜下來，其中一人揚聲回應：「大小姐放心，我們一定不告訴家主。」

  雲蕭兒啐了一口，沒再理會，徑直來到志顯跟前，示意他開口。

  這才，志顯恢復神態，嚴肅的說：「咱們與宋家這一戰，商船不同程度損傷，但都不太嚴重。不過，經此一役，我們都發現到，這次宋家的參與之人，有一些熟面孔。」

  「哦？你繼續說。」

  志顯眼神瞅向楚寂白，而後又與身後的雲州修士們對視，才說：「那些熟面孔，從肅州港而來，應是自海上入楚，他們曾在肅州與雲州人打過照面，都是燕國人。」

  「攬客莊？」楚寂白驚呼起，連連上前幾步。

  他的舉動，令志顯不禁低下頭，不敢看他，轉眼望向雲蕭兒，繼續說：「此戰結束後，我們都在討論著，恐怕淮渡鎮的形勢，並不像此前我們想的那麼樂觀。」

  話音一落，其中一名雲州修士說：「大小姐，接下來我等怕是招架不住，讓千機閣派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