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鬥龍

  這一聲呼喊，令眾人一陣唏噓，眼看著心智迷失的雲蕭兒一步步靠前，而她手中幽寒劍迸發出的光芒，充斥著整個石室，甚至比禁錮秘法的光芒更甚。

  此時，雲蕭兒的眼神格外昏暗，在她踏出第一步的那一刻，她便已經被石室深處的人影捕獲，似是一抹漆黑的影子在操縱著提線木偶一般。

  在場二十九名元後大能，目光紛紛投向商正衡，期盼著她能阻止這一切。

  那禁錮了一萬四千年的惡龍，即使還只剩兩成修為，也有著等同於化神後期的境界，若一旦幽寒劍將那具軀體劈開，被釋放的惡龍，將會對這個世間造成怎樣的威脅，則是他們不敢想的。

  對他們而言，那條龍是這世間，最最恐怖無解的存在，亦是能瞬間屠戮所有生靈的惡魔。

  忽然間，商正衡對心愛的弟子喊道：「蕭兒，你快快清醒，莫要被惡龍蠱惑了。」

  可她眼神空洞，沒能將師父的話聽進去，而當那一步邁上石室正中的高台之時，商正衡神色慌亂，急促大吼：「蕭兒，你莫再往前。」

  但是，雲蕭兒仍聽而未聞。

  她的內心像是冒出莫名奇妙的聲音，要用手中的幽寒劍劈開那人身體，放其自由。

  深處的人影忽然大笑，那蒼老的聲音似在她耳邊不斷纏繞：「對。就是這樣，你只要劈開這個軀體，你的道心才能恢復。修煉是多麼不容易的事，你知道吧？只要你放我出來，我會助你修煉，成為這天上地下最厲害的修士。哈哈？」

  

  這時，碩陽道君也忍不住發聲：「小蕭兒。千萬別被它蠱惑！想想你師父，想想你娘，想想你爹，想想你周遭的所有人。一旦你劈開了這具軀體，那些你在意的人都會毀滅在它的獠牙之下。」

  一想到爹娘，她忽然身體一顫，身子往後連連退了幾步。

  她的腦海中出現了娘親的身影，父親的背影，還有諸位師姐的嬉笑怒罵。她猛然抬頭，那個深處的人影像是化作地淵的惡魔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顫抖著手，內心恐懼不已，那深處被囚禁的身影，竟能如此的控制她的心神，冷汗從額頭間直流而下。

  一萬四千年前，末法之戰的慘烈，她從無數的書籍中都有所了解，那場大戰，令絕大多數化神修士泯滅，靈氣潰散，上萬年都不曾有幾位化神修士出現。

  雲蕭兒眼中閃爍出亮光，堅定地答道：「對！是你殘害眾人。外面地宮的骸骨說明了一切，萬餘年前末法之戰更能說明一切。我不會再被你蠱惑。你這條惡龍。」

  她那聲堅定的話語響徹整個石室內。

  雲蕭兒堅定地目光朝著前方望去，那人影似乎微微一動，鎖鏈又發出「嘩嘩」地響聲。

  那人影發出滄桑、年邁的聲音，緩緩地訴說：「你又不是生在萬餘年前，你又怎麼會知曉所謂的末法之戰？在場的哪一個有活過萬年的？」

  見雲蕭兒似又被他說動，商正衡對那人影厲聲道：「我是沒有活在萬餘年前。但一千年前，我的師父，你剛才口中所說的天水，就是死在你獠牙之下。」

  雲蕭兒瞧向師父的方向怔怔出神。天水師祖竟是被這惡龍所殺。

  「哦，那個叫天水的女人？」那人影似乎微微一顫，繼續道，「我還記得。但我認為她該死。若不是她，我怎麼仍在這具身體裡困了一千年？」

  他那話語，鏗鏘有力，似是質問著在場所有人。

  就在其他人注意著被囚禁的人影，侯正顯則是注意到雲蕭兒潛在的動作，她的目光似乎又被那人影的捕捉到。

  「商師妹，你徒弟的心志又開始動搖了。」

  另一邊，一位元後修士開口道：「這陣法加固還需一個時辰。你們想想法子，不能讓這小丫頭再被蠱惑了。」

  但他們都在施法加固陣法，根本空不出手來阻止。

  深處的人影略微一動，緩緩地朝著雲蕭兒喚道：「來吧。出劍吧。你知道的，運用真氣灌注到劍中，然後向我拋出幽寒就行。你解脫，我亦解脫。豈不皆大歡喜？」

  雲蕭兒站在原地，目光緊緊盯著手裡的劍。

  這座地宮之中似不受城中陣法的束縛，她身體不受控制地運起體內真氣，很快就將寒霜劍訣輸送到劍體之中。

  「不要！」商正衡大喊一聲。但已經來不及。

  雲蕭兒身形原地一轉，捏緊劍訣，幽寒霎時脫手而出，轉瞬之間，那把幽寒就已經刺入那人影的身體之中。

  石室深處，一道猛烈的光束刺得睜不開眼。

  待雲蕭兒能看清之時，一條看不清長短的巨龍蜷縮盤橫在這石室內。

  那石室正中的陣法忽然破碎。維持了一萬三千八百年的禁制陣法就此徹底奔潰。

  站在石室牆壁邊的一眾元嬰修士猝然噴出一口淤血，倒地昏厥，連同商正衡在內。

  重新拿回身體控制的雲蕭兒，想要跑過去找她的師父，但卻被一條龐大的龍尾甩過來，她思維敏捷，翻身一躲，連退好幾步。

  她連忙退回到石室門前，一抬起頭，就只一顆豁大的龍頭出現在她眼前。那惡龍睜開大眼，在近在咫尺的位置看著她。

  那龍發出「咦」地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你，居然是清波？」

  居然被惡龍喊出別的名字，令她一頭霧水，咬牙，顫顫巍巍地說：「我，我是，我是雲蕭兒。不，不是，你所說的人。」

  那龍發出一陣笑聲：「我與清波相識十幾萬年，這才一別兩萬年，你的樣貌我是刻在骨血里。你啊，化成灰我也認得。清波啊，你居然變得這麼弱啊。」

  「哦？也對。」那龍自顧自地嘮叨著，「你既已轉世，自然不記得前世記憶。你如此弱，也不無道理。不過我卻沒想到你會投胎這麼晚。」

  雲蕭兒臉色微變，沉下鼻音：「你既說我前世與你相識，那可否放我和我師父一等離開？」

  那龍接連大笑：「放？你可知，我如今淪落至此，皆是因你執意轉世下界而起？我恨你們，我恨倉綾，我恨須臾，我恨天玄，我更恨你清波，我恨這世間的一切之人，我誓必讓這整個天上地下都與我陪葬。」

  說時，那龍發出一陣長鳴。

  在那濃郁的龍息之下，雲蕭兒艱難抬起頭，腦中念頭一閃，隨即運起寒霜劍法，「嗖」地一聲，幽寒回到手中。

  這惡龍身形龐大，在這石室中活動不便。

  她身形一動，如脫兔一般敏捷，持著幽寒在石室內靈活穿梭。每到一處，便用幽寒一掃，在龍身劃出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傷口。

  那龍看著她這番動作，氣急敗壞地道：「清波啊，趁我剛逃出囚禁還未恢復之際，就這般戲弄我，可知不久之後你的下場？」

  雖說這龍修為深不可測，整個世間之人無人能敵。

  但經過了一萬四千年的囚禁，修為著實大大削弱，加上思維、反應皆已遲鈍。

  因此，這條龍來回在石室中搖頭擺尾，好不痛快。

  它看著石室中，來回跳脫的雲蕭兒，不斷的在龐大的身軀上，用劍劃著名不痛不癢的傷口，傲慢地提著龍頭，發出痴痴地笑聲。

  「清波，你竟然如此戲弄於我。待我稍微恢復，我便讓你灰飛煙滅，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你這般戲弄與當初倉綾戲弄我一樣。」

  「倉綾，我若找到你，必將你毀滅。是你騙我下界，我一直等著你，但當待我返回上界之時，你卻下界投胎而去。呵呵，倉綾。你這賤人，祈禱吧！別讓我遇到你的轉世，我若遇到你，必是你粉身碎骨之時。」

  那龍一聲低鳴，雲蕭兒被這聲叫得連連退步，但她此時眼神異常堅定。

  龍訴說著令她陌生的往事，什麼清波，什麼倉綾，她一概不知。

  在前不久，自她被這龍蠱惑，她當時總覺察身體不受使喚，似乎無法自己控制身體。

  但眼下好了，當這龍自由，她拿回自身控制權，就急忙穩住好心境。

  雲蕭兒畢竟頭腦還算靈活，只是練氣期的她，面對這個有著化神後期修為的惡龍，當然有自知之明，她無法與這條惡龍一直纏鬥下去。

  所以，她從一開始出劍時就有了心思。

  表面上她是給這龍造成一些不痛不癢的攻擊，但其實是在它身上畫符文。

  她不斷地在石室中活動，一邊還在聽著那惡龍的廢話，但也沒完全仔細聽，只專注在她握著劍的手中。

  「清波啊。你這般小痛小癢完全不起作用啊。你這是幹嘛？替我撓痒痒？你知道你的生命只剩下這最後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這天上地下可就再也不會出現你清波啦。」惡龍繼續囉嗦。

  而雲蕭兒專注在手上的事，她每每看見那些留下的劍傷之中留下淡淡印記，內心卻越發開心。

  她的每一次出劍，每一次劃出的傷口皆是運用真氣所留下符文印記，同時在石室內，來來回回地跑動，而那龍並未認真對待，只當是在給它撓癢。

  只見那龍身體某處一顆龍丹緩緩閃爍，一股靈氣在那龍丹中盤旋。

  雲蕭兒知道，這惡龍在恢復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