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誤闖殺尺門

  方才，她就覺得師父今日有些不對勁，臉色發白，語氣有些低沉，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剛一想出言詢問，就被商正衡抬手攔下，微微皺眉說：「我無大礙，你且先去吧！」

  

  雲蕭兒接下符信，向上座一拜，道："師父保重身體！弟子先告退了！"

  "嗯。"商正衡點頭答應。

  等雲蕭兒離去後，商正衡才將目光收回，捂起胸口，面上露著痛苦的表情。

  「天鴻道法的單一傳承，竟對傳功者有如此影響。」商正衡重新將目光投向遠方，「師父，一千年來，直到今日才了解你當年的良苦用心。不過，今後即使道法失傳，也不會讓我徒弟繼續往下代傳承，受此折磨。」

  ……

  雲蕭兒離開山頂院落，迅速下山而去，路過自己的院子時，有主意到對面「天字八號院」，一直是大門緊閉，門鎖落灰，想來應是出門許久未歸。

  對這位八師姐，她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剛入閣時，講道第一課所用舊簡學書，那書上密密麻麻記著的筆記，在求證之下發現，正是出自於這位八師姐。

  而八師姐與六師姐的爭鋒相對，亦有所耳聞，但不知程度多大，直到從師父口中才得知那二人打的有多厲害。

  看著空蕩蕩的天字八號院，雲蕭兒嘆了口氣，移開目光，繼續下山而去。

  她穿過中庭，來到前庭，再穿行前庭來到庭院外，都不見一個人蹤影。

  在來到傳送陣前，她四顧無人，想要低頭看下師父給的符信，有些惆悵，一想到師父能窺探自己內心，趕緊拋開念想，一頭栽入傳送陣中。

  眼前景色忽變，令她熟悉的，位於京城內的玄字樓後院，向灑掃詢問到王成一所在何處，得知其身在地字樓議事。

  望著後院那通向地字樓的藍色陣法，雲蕭兒心中焦慮著，這地字樓她還從未去過，僅僅只是在山上眺望過，地字樓的金碧輝煌、莊嚴肅穆。

  內心糾結之下，她還是進到一旁的涼亭下，耐心等待。

  不久後，從前院穿行到後院的一個身影，吸引到她的注意，當即扯著嗓子喊：「五師姐。」

  白茗聽到呼喊聲，眼神一瞥發現到她，原先稍顯嚴肅的表情，立刻切換成搞怪嬉笑。

  「蕭兒這是等哪家情郎啊？」

  雲蕭兒啐了她一臉，噘著嘴說：「莫拿我開玩笑啦。是師父囑託讓我給成一掌事遞信，不過掌事身在地字樓議事，我只能等著咯。」

  聽到她的解釋，白茗圓鼓起臉，稍微思慮過後，沖她一笑：「師妹還沒去過地字樓吧？要不師姐我帶你過去轉轉？」

  「不，不必了吧？」雲蕭兒慌亂地一聲結巴，但還是被白茗一把拽到傳送陣前。

  「沒事，有師姐我罩著你。」

  穿過藍色的傳送陣，眨眼間再度來到千機山，但此處卻是在山腰下。

  ……

  第一次來到地字樓，雲蕭兒雖已做過心裡準備，但見到眼前事物，仍是被嚇一跳。

  地字樓與她熟悉的天字樓有很大不同。若把天字樓比作清幽靜雅的山間小築，那地字樓便是莊嚴肅穆的殿宇亭閣。

  在走過一條兩邊都是高高的紅牆下的走廊，才摸到地字樓的正門。

  一進入地字樓大門，進入到前庭，滿是金光堆砌的花紋浮雕，雕欄玉砌的紅牆與泥金石青裝點的殿宇，宛若身處在仙宮之中。

  身處在她面前的那座巍峨壯闊的大殿，二十八根龍柱熠熠閃爍，而環繞大殿的外圍七十二座碑似訴說修仙界過去的輝煌，大殿之下則是三十六級白玉台階，這都暗喻著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二十八星宿。

  在台階之下立著的石碑上寫：鴻升大殿。

  此時，鴻升大殿下，空地上修士們喧鬧異常，兩邊的偏殿不時許多修士來回流竄。

  看到如此熱鬧的地字樓，雲蕭兒還是有些慌張，確實她已經很長時間不見人。

  或因周圍太過嘈雜，白茗牽著她的手，同時舉著天字五號玉牌，在她耳邊大喊：「在這裡，要把玉牌戴在顯眼處，外圍一般認牌不認人，這樣才能方便你行動。」

  聽到師姐的話，雲蕭兒點點頭，抽回手摸著戒指，轉瞬將天字十八號取出，別在腰帶上。

  鬆手之際，她差點被人流衝散，艱難地再與白茗牽上，待二人穿過人流擁擠的空地，來到一處偏院後，這才避開洶湧的人群，以及那令人崩潰的嘈雜聲。

  這倆同門互相對視著，相互捧腹大笑起來。

  歡笑過後，白茗臉色忽然嚴肅起來：「師妹，此處是內務堂，算是地字樓內最危險的地方，你且在此別動。師姐我進去匯報一事，再出來尋你。」

  雲蕭兒沖她點頭而笑：「我知道了，師姐你先去。」

  聽到回應，白茗才轉身向身後的偏殿而去，走到半路，忽然轉身又叮囑一句：「此處有一名為『殺尺門』的地方。若看到這幾個字，定要繞著走。可千萬別進到那裡。」

  話音一落，雲蕭兒心中默念一遍「殺尺門」，向白茗揮手示意。

  待白茗的身影消失在那偏殿內，她才收回目光，四處張望起身處的地方。

  時不時會有路過的修士，瞧著她這位鍊氣修士出現在此，皆是一陣驚詫。還有些負責的修士上前來問話，檢查著她腰間的天字十八號玉牌。

  不過，也有一些曾在凌城與她一路回來的修士，一眼認出這位天字閣下，與周圍人打聲招呼後，便不再想要過問。

  鍊氣修士出現在地字樓實屬個例，百年來從未有過。

  即便是王孫貴胄、世族子弟也嚴禁進入，唯獨天字樓弟子，作為內圍弟子，本就是千機閣的一份子，進入地字樓也無人敢阻攔。

  雲蕭兒對地字樓充滿好奇，不自覺地竟移步而走，卻是忘了剛剛白茗的囑託。

  她在偏院內走了許久，繞行一圈，忽然就遇到眼前之人。

  「這位閣下。」忽然出現的築基修士出聲攔住了她。

  正當雲蕭兒愁眉之際，那位修士一臉肅穆說：「閣下是天字十八號吧？天字樓不成文規定，練氣期可不能插手地字樓事務。」

  「我是與師姐一起的。」雲蕭兒連忙矢口否認。

  一臉正氣的築基修士嚴肅起：「請問是哪位閣下？內務堂一般是天字二號負責。不巧那位閣下一直在閉關，已有數月不曾來過。」

  想到溫靈素仍在京畿的某處閉關結丹，內心頓時擔憂起來。

  築基修士眉頭緊鎖，似觀察到她的表情，低沉道：「請閣下不必過多憂心，結丹閉關，一般幾年甚至十幾年都是常事。不過，按天字二號閣下的天賦，或許再過幾月便能結束閉關。」

  聽聞此言，雲蕭兒挺著胸脯，語氣稍緩：「我與白茗師姐一起來到，她此刻就在這殿內。」說時，她手指向身旁的偏殿。

  築基修士心領神會，眉間微揚：「還請隨我去安全的地方等。閣下所處之地，為八門之中的生門。此陣法的生門即是死門。」

  聽到此，雲蕭兒不禁原地跳起來，慌張道：「那還是帶我去安全的地方吧。」

  一路上，她問東問西，而那築基修士卻不太理她，這卻讓她有些發毛。

  「你叫什麼？」

  「楊紹，道號臨淮。」

  「那我叫楊道友，還是臨淮道友？」

  「隨意。」

  不多時，兩人就已來到一座門廊前。

  他忽然轉身，對雲蕭兒鄭重說：「內務堂內，陣眼經常切換。而此處是傷門，是陣法中最安全的地方。但千萬不要動。除了你腳下那塊地，其他都不太安全。」

  「我去向天字五號閣下通報一聲。我未回歸前，不可亂動。」說完，他已自顧離去。

  雲蕭兒見楊紹已走，恍惚間抬起頭，就見門廊上牌匾寫著：殺尺門。

  「這裡就是殺尺門？」雲蕭兒抬著頭看了許久，「師姐說很危險，也就那樣吧！沒感覺到什麼危險。」

  許是出於好奇心，她腳下一動，跨步上前，雙手覆上木門，吱呀一聲，門開了半扇。她便從這半扇門縫隙進去。

  殺尺門內，綠霧環繞，似有詭異氣體。

  當即，雲蕭兒有所反應，從儲物戒中掏出帛布掩住口鼻，警惕地往裡頭走去。

  說來奇怪，殺尺門外陽光灼燒分外刺眼。而自打她一進入門內，天色昏暗異常，不時抬起頭來，卻見頭頂還有月光出現。

  「難不成此處其實是秘境？是與外面完全不同世界？」雲蕭兒心中疑慮過深，腳下步伐越來越重。

  不久，她終於來到第一個監房，鐵籠之內突然出現一個渾身露著腐肉的男子嘶喊，離他只在兩尺之內。

  突然出現撞上臉，嚇得她連連往後跳幾步。這時，她身後又有嘶吼聲，轉過頭一看，一個滿是腐肉的大臉就占據她的整個視野。

  當時雲蕭兒立即大叫，連忙逃竄得老遠。

  瞧著綠霧中一個個已沒有人形模樣的身形，皆都在鐵籠中嘶吼大喊，猛然間，她只覺胃裡有東西翻滾。

  幾個彈指間，她覺得頭暈目眩，一陣翻江倒海，一種無法壓抑的力量從腹中衝上來，「哇」地一聲，一個彎腰，肚子裡的東西一股腦全被她吐出來。

  雲蕭兒拿著帛布擦拭嘴角的殘渣，轉而繼續向裡面走過去。

  可沒走幾步，她見到一個熟悉的人臉。這個人臉沒有任何腐肉，臉上些許的傷痕，一身血衣已不成樣子，不經意間還有血跡從那血衣中冒出。

  「朔離道君？」雲蕭兒輕輕喚一聲。

  曾在凌城挾持過她的朔離，毫無生機般轉頭過來，目光渙散道：「我所知道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答應不再折磨我的。你們，答應過我。」

  他越說道最後，語氣越是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