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雪中，海上

  北極，風雪遮天，鉛雲低壓，遼闊的雪原上，狂風卷著雪塵，仿佛飄蕩的白紗一樣輕盈美麗，但是這每一條「白紗」高度都在百米，長度逾越千米。

  冰原上堆積如山的鉛雲也並不像山嶽那樣沉穩，藍色的雷霆在雲層間穿行閃爍，狂暴的能量不時溢出來，即使地面上沒有引雷尖物，雷霆依然止不住地轟擊地面，千米厚的冰殼被輕易砸開，發出轟隆隆的巨響，劈在雪上，則掀起千米高帶著藍色火花的雪浪。

  這裡的環境既嚴酷，又瑰麗，像是一個美麗的地獄。即使在如此嚴酷的環境中，依然有剽悍勇猛的生命存活著——

  一群群黑色的蝴蝶竟然在風雪巨浪中來往穿梭，它們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群落，似乎能夠和這狂風暴雪對抗，但是邊緣的黑色蝴蝶依然被暴風雪撕成碎片。

  這群黑色的蝴蝶每一隻看起來都平平無奇，但是聚集在一起卻形成了一個可以和暴雪狂風抗拒的黑色大手。它們並不是在毫無目的地飛行，而是聚集在一隻巨大的白熊身上。

  那隻白熊有十幾米高，此時好像受了傷，鮮血染紅毛髮，純白的長毛上掛著紅色的冰凌，這成千上萬，甚至上十萬的黑色蝴蝶組的黑色風暴在白色的風中硬生生開闢出屬於自己的領域，就是為了這隻巨熊的血肉。

  它們如同一群跗骨之蛆，瘋狂地鑽進白熊厚實的毛髮，躲避風雪的同時噬咬著白熊的傷口，雖然這每一隻蝴蝶只不過半個巴掌大小，但是一群聚集起來形成的吸血風暴不可小覷，白熊嘶吼著奔逃，在雪地上打滾，但是也無濟於事。

  千米的白色雪紗中站著兩個螞蟻大小的人影，一個悍勇的青年赤裸上身，背著一個枯瘦的老頭，老頭身上披著一張獸皮衣，很不合身，顯然是那青年脫了給他的。狂暴的風雪吹打著二人，但是他們好像沒有絲毫感覺，宛如兩顆釘子一般釘在地上，只是眯著眼睛看巨熊被一群蝴蝶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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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爺，這些蝴蝶好兇狠，竟然能追逐冰熊。」這赤身的青年正是獨自一人登上崑崙，面見道德天尊並且被賜名為玄都的大頭仔，而他背上的人就是道德天尊了。

  「這些黑色蝴蝶也不會下死手，只是稍微吸食一下白熊的血液，啃食一點它傷口上的肉。」老人解釋道。

  玄都好奇地問道：「那白熊身上的傷口不是蝴蝶所致？」

  老人道：「這么小的蝴蝶怎麼撕裂那麼大的傷口？這隻巨熊是在別的地方受了傷，這些黑蝴蝶問道血味趕來的，你別看這些黑色的蝴蝶是在啃咬巨熊的血肉，但這對巨熊來說是有好處的，在這麼寒冷的地方受傷，傷口會凍壞，必死無疑，但是這些蝴蝶啃去死肉之後還會讓巨熊的傷口加速癒合。」

  「竟然是這麼回事。」玄都驚奇道。

  「萬物皆有生存之道，即使是這些沒有靈智的蝴蝶也懂得雙生共贏。」老頭道。

  玄都背著老頭繼續往前走，赤著的腳像是鐵鑄一樣毫不畏懼地踩在雪中，嘟囔道：「什麼雙生共贏之類的，我聽不懂，哎，阿爺，你不是講沒有下過山嗎，怎麼這些事情比我一個常年在風雪中奔走的人還清楚呢？」

  老人道：「天下的道理原先我也是不通的，前些日子，有個極厲害的人，給了我幾百文字，我頓時好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玄都兩根粗黑如大筆寫就的眉毛上掛滿了霜雪，鼻涕眼淚也被凍結在臉上，看起來頗為狼狽，「阿爺，你不是講你是聖人嗎，聖人不是最厲害的嗎？怎麼還會有人讓你稱作是極厲害的？」

  老人道：「沒有極這個說法呀，一山更比一山高……」

  「這麼說誰都不可能是最厲害的咯？」玄都的聲音在風雪中被攪得稀碎，但還是扯著嗓子和老人交談，他的每一步均勻整齊，將物價不催的大腳板深深釘進冰面或者雪殼，狂風不能撼動他分毫，而他背上的老人也安詳地眯著眼睛，對周圍的風雪視而不見。

  「阿爺，我們要去哪裡？」玄都問背上的老人。

  老人道：「你這小傢伙，不是要帶我去看靚女嗎？」

  玄都停下腳步，扯著嗓子道：「可是……可是……」

  老人會意：「你迷路了？」

  玄都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道：「是。」

  老人道：「我也不知道路，畢竟沒有下過山，只能靠你自己咯，我睡一覺，你找到路了再叫我。」

  「阿爺，阿爺，你別睡覺啊，你不是聖人咩？我聽人家講，聖人是什麼都知道的，你不會連路都不認識吧？」玄都挒過脖子看去，老頭說睡就睡，已經鼾聲如雷。

  「。。。。。。」玄都無語。

  他仰頭看著前方如同高牆一樣立起來的風雪，低頭向前踏步。

  北海有水，名為溟漲。

  盤古大神身死，化作陸地和湖泊，而祖龍化為四海。

  溟漲之主，是為應龍。

  應龍乃是祖龍利齒所化，生性好戰，以龍族為食物，雖然至於准聖階段，已經不用進食，但是依舊凶名在外，為龍族所共主。

  應龍肋生八翅，遮天蔽日，振，應龍派遣出去的使者伏在海面瑟瑟發抖。

  「你是說，蒼龍拒絕幫手？」應龍問道。

  振道：「的確如此，尊敬的龍主。蒼龍甚至將我去驅趕出南海。」

  應龍環顧四周，似乎在自言自語：「如何，我們要不要和這些不知好歹的南海龍族開戰？」

  然後他又自問自答道：「不，不行，如今洪荒有二聖，情況尚且不明，而且道德天尊新聖下山，不知道是什麼意圖，龍族不可內亂。」

  伏低在海面上的振見到這一幕並不驚奇，傳說應龍每吞食一條生龍，身上就長出一片鱗甲，全甲的應龍，即使是聖人，也要給幾分面子，如今龍族默認的大主應龍，傳說身披三十六萬鱗。

  而應龍每吃掉一條龍。